第四百七十七章 再見地球！ 下
李墓真的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處心積慮做的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正確的選擇，麵對不可知的未來，麵對不可知的命運，沒有人能夠知道自己的選擇到底是不是對的。
或許將軍知道，或許將軍也同樣不知道，否則他也不會這麽多年都徘徊流浪在這星空中，遲遲無法找到另一個可以讓地星人當做家鄉的地方。
但不得不說從將軍那裏得知到的所謂未來，給了李墓很大的啟示。他不知道將軍口中未來的自己為什麽會選擇挑起第三次宇宙大戰。
但他試著思考，理性的思考，如果將軍看到的真的是屬於他的未來，那麽也許在那不知道是好是壞的未來到來之前，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那個未來到來之前，做好更多的準備。
如果這就是命運，那麽這一次他不要再任憑被命運擺布，他要掌控住自己的人生，哪怕他的未來是成為讓人畏懼的暴君，哪怕是成為造成不知道多少人死亡的戰爭發動者。
但無所謂了，如果這就是未來，這就是命運，他認了，他準備好一切，打一場未來的保衛戰。如果不是，那他也認了，因為至少那是他可以看到的方向。
這宇宙太大，大得讓人看不到未來。所以哪怕隻有一個可能的方向，≮♂也值得讓人拚命前進。
雖然到了現在，他依然還沒有徹底想明白，就算他的計劃成功，真的讓未來變成將軍所看到的樣子，他又能得到什麽？但他至少知道，他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
或許很難理解李墓的這種想法，但沒關係。李墓知道教授會懂，青女會懂，甚至將軍也會懂，因為他們都是這茫茫宇宙中孤獨前行，妄圖為種族文明尋找一個更好未來的人。
所以李墓沒有更多的解釋，他隻是帶著青女和教授去看。那片星空會說明一切。
那片在腦海中萬轉千回，縈繞心田，矢誌不改的星空，卻是又有多久沒有看到過了，唯有午夜夢回時候，他才會記起那片星空，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徹底改了模樣。
青女和教授不知道李墓要帶他們去哪裏，但他們也平靜下來，耐心的等待著。
一個月後。冰冷的戰艦終於停了下來，這是一片美麗的星空，九大行星日夜不停的圍繞著太陽轉動著，李墓打開了天窗，窮盡目光想要搜素那星空中的一抹碧藍，但他失敗了。
那原本蔚藍色的星球，早已經變了顏色，一如他離開的時候。土黃透著蒼涼，看起來有些可怕。
李墓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後。這顆曾經生他養他的星球到底發生了什麽，但顯然曾經的地球已然隻能存在於他的記憶中了。
記憶有時候真的一種讓人悲傷的東西，物是人非，事事休，怎一個悲嗆了得。
“這裏是哪裏？”
青女看著這片陌生的星空，開口問道。
他們在星空中跋涉了一個月。難道就是為了來看這片沒有任何生命存在的星係？雖然戰艦還沒有降臨在任何一個星球上，但通過掃描儀的狀況來看，這片星空的確沒有任何生命存在。
“那顆星球。”
教授伸手指向地球，“看上去似乎有些不一樣。我能感受到那星球上殘留的悲傷……還有絕望。”
教授這樣說著，目光望向了李墓。等待著李墓的答案。
“你也感覺到了嗎？”
李墓低聲喃喃，“降落吧。我來自那裏，也終將回到這裏。”
青女頓時臉色微變，雖然心中隱隱有了猜測，但李墓的回答依然讓她有些心悸。而教授則是沉默不語，隻是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初見李墓的時候，他在李墓身上感覺到了那麽那麽多的絕望和悲傷。
原來他曾經擁有一切，原來他現在已經一無所有。就算是青女也沉默了，青土人的遭遇雖然悲哀，但似乎比起這顆失去了一切，變得悲傷而絕望的星球卻又是差了太多，太多。
戰艦在一寸寸的接近地球，李墓就這麽站在天窗前，看著那顆緩緩靠近的星球，時隔多年，它依然還在這裏，不停旋轉。
但上麵的人，那些山，那些花，那些海，卻是再也看不到了。他隻能看見滿目的蒼夷，看見海枯石爛後的悲戚。
多少年後，他又回到了這裏，依然一個人。
“我曾經發過誓，我失去的，有一天一定會親手拿回來。”
李墓緩緩開口，“可惜我沒有想到，在我拿回一切之前，還要先失去它。”
教授和青女有些不明白李墓的話，但李墓也沒有解釋，戰艦突破了大氣層，離地麵越來越近，掃描係統傳來的數據讓人有些心驚。
“這裏簡直就好像地獄一樣，曾經遭受過毀滅性的攻擊。天哪，難道是隕石爆發？”
有人驚叫起來，以地球地表現在的受損程度，除了隕石爆發性攻擊，他一時間找不到還有更好的辦法，可以將這顆星球的地表摧毀得這樣徹底。
“閉嘴。隕石攻擊，還能有這麽強烈的輻射殘留？還能有粒子炮轟擊後殘留的晶壁坑？”
幾個觀察人員的吵鬧沒有讓李墓的神情有任何變化，戰艦緩緩落地，艙門打開，驚人的輻射，還有殘留的各種有毒物質，在一瞬間席卷而來，讓戰艦上的警報聲不斷。
所有人都有些心驚的連忙戴好戰甲的呼吸係統。
李墓沒有這麽做，他隻是邁步走了出去，看著黃沙，荒漠，大地，天空，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裹挾著輻射，有毒物質，還有沙塵的空氣鑽入他的喉嚨，鼻腔，有些火辣辣的，卻讓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似乎有淚落下，但又好像隻是錯覺，瞬間蒸發。教授和青女看著他，他一個人，就這麽走進了黃沙之中。
到處都是大氣龍卷而起的沙塵暴，被破壞的大氣層讓宇宙射線，太陽輻射，沒有任何遮擋的照射下來，他們說得對，這裏是地獄。
他有些茫然的在這黃沙，狂風，破碎的地獄中走著，來來回回，繞來繞去，一會兒向東，一會兒向西，有時候停下來，有時候飛上天。
看起來他走了好遠，但青女和教授知道，他其實一直在打轉，就像被困在迷宮中的孩子，走不出去，也退不出來，困在原地，逃不了，躲不了。
終於，他走得累了，停了下來，坐在一個被風吹起的沙丘上，他能看見天空，卻看不到地平線，他能飛躍宇宙，卻在這裏茫然。
他抓起一捧沙，迎著狂風挺拔，青女有些唏噓的看著這一幕，她懷疑他是不是躲在風沙裏哭。
但青女終究還是不知道，因為當他轉過頭，當那風沙離開，她眼中的他隻是緊緊抿著嘴唇，一如之前的模樣，冷峻，冷酷，冷漠，好像與整個宇宙疏離，那冰冷得讓人覺得可怕的目光，仿佛對一切都已經不在意。
“這就是他曾經的星球嗎？”
青女看著教授，她有些不敢相信，李墓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似乎永遠都是那樣冷漠，神秘，強大，似乎沒有什麽可以讓他動容。
所以她敬佩他的實力，敬畏他的冷酷，但卻從來沒有想過，他的過去，會是如此的不堪探尋，這時候站在風沙中的他，依然堅強，依然冷酷，依然挺拔，但卻忽然讓人覺得他好脆弱，這風沙之中似乎有無數的絕望，悲傷，環繞在他身邊，讓人覺得悲戚。
“同是天涯淪落人。”
教授忽然想起某年某月某天，他似乎不經意說過的一句話，那時候還覺得有些突兀莫名的句子，此刻卻是如此清晰明白，字字入骨，讓人歎息。
這讓他忽然又想起自己說服青女相信李墓的那句話，懂得珍惜的人，永遠不會壞。也許李墓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不記得當初自己想要珍惜的是什麽，僅僅隻是被慣性推著，被命運推著，茫然的走下去。
但教授卻忽然在李墓身上看到了那種想要珍惜一切的願望，他從來沒有變過，哪怕他甚至開始淡忘自己最初想要找到的那個女人，甚至開始不在午夜夢回時候想起她，逼著自己忘記她。
但其實，他一直記得，如此刻骨銘心，讓他想要珍惜，哪怕是在這地獄一般的廢墟中也沒有沉淪的心，又怎麽可能真的忘記，自己想要珍惜的是什麽。
隻不過他想要珍惜的，開始變得更多，這樣的情緒，逼著他，讓自己選擇性的去忘記一些事情，一些人，因為他想要珍惜的更多，他想要拿回來的，更多！
李墓不知道教授和青女這個時候宛如感同身受一般想到了很多，他隻是靜靜站在這風沙之中，看黃沙浮卷，世界沉淪，閉著眼，一切似乎都在他的眼前複原，從這黃沙之地蔓延出去，分作兩條路，一條通往家鄉，另一條也是。
那些曾經不值一提的風景，大同小異的城市，就在這兩條路上重塑，如此清晰，仿佛觸手可及。
但當他伸出手，卻隻能摸到如刀一般的風沙，低下頭，隻能看到一片荒蕪，當他有些憤怒的一拳落下，砸碎這風沙，出現在他麵前的，也隻不過是一些腐朽的碎片，零零碎碎的寫著中國，地球，人類……
他就長長的歎了口氣，忽然抬起頭，看向被風沙遮蓋的天空，透過那破碎的大氣層，他看到一艘艘冰冷的戰艦，在太空緩緩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