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我是誰終
“一切，到此為止吧。”
李墓忽然罷了手，屹立在星空中，目光漠漠，望著星河，伸手抓住自己的披風猛然用力一揚，不遠的地方，稚媚娘，霍先生，伊麗莎白一世麵無表情，半跪在地上，有如血一般的色彩在身上流淌。
轟隆隆！
幾乎是隨著李墓揚起的獵獵作響的鮮紅披風，三千萬裏星空忽然雷霆轟鳴，一道道數千米粗的閃電如猙獰的黑龍一般轟然而下，籠罩在稚媚娘三人身上，纏繞盤旋如蟒蛇一般，黑色的光暈瞬間擴散開，宛如一個又一個黑洞牢牢將三人困在原地。
雷霆化作了猙獰的黑龍，狂暴恐怖，宛如永無休止一般向著三人撲殺而去，整個星空之中雷霆黑雲將整個星空變成了墨色。
就在這墨色之中，一張暗金色的屬於李墓的麵孔忽然張揚而起，橫亙星河，冷酷無情，冰冷的眼眸冷冷注視著三人，嘴唇輕吐，浩瀚的意念瞬間而起，化作雷霆炸響星空，“扭曲！”
言出法隨，那暗金色的麵孔之中，一個又一個李墓麵無表情，冰冷殘酷，轟然之間如同風暴一般走了出來，以神靈的姿態一般行走在星河之中，各種模樣，無盡身影，最後化作殺機凜然轟然向著三人撲殺而去。
李墓低著頭，{看不清他的麵孔，隻有那張揚三千萬裏的暗金色圖騰在他頭頂呼嘯，猛然之間，李墓忽然抬起了頭，冰冷的眼眸之中，一抹冷酷的暗金光澤閃爍而過，伸出手，用力一握。轟，三千萬裏星空就瞬間重疊在了一起。
鮮血，殺戮，死亡，恐懼，所有的殘酷都在他的手掌之間綻放。清晰如掌紋一般，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就好像一抓之下，將三千萬裏星空都握在了自己的手上，如掌中觀紋，冷冷看著稚媚娘三人在他的掌中，被無盡的雷霆淹沒。
嘴角浮起一絲冷漠的笑容，李墓忽然用力的握緊了手掌。啪，好像有什麽東西被他捏碎了，整個星空都扭曲了一下，李墓甩甩手，麵無表情，抬起頭來，就看到世界變得正常，在他對麵不遠處的地方。三尊頂天立地的雕像已經變得殘破，半跪在地上。
秩序。陰謀，戰爭大口咳血，跪倒在雕像前，臉色蒼白，眼中帶著一絲驚駭正望著他。他沉默片刻，搖搖頭。有些意興闌珊的看著眼前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西林市，橫跨三顆星辰的巨大都市一如從前的模樣。
他的目光掠過人造大氣層往下，甚至可以看見臉色蒼白跪坐在地上的楊小貓，“讓人討厭的感覺啊。真實，虛幻？對這個宇宙了解得越多。對能量掌握得越多，就越來越覺得這個世上很難說清楚什麽是真實，什麽是虛幻。”
李墓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目光之中有著些許的迷茫，他是真的有感而發，做普通人的時候，從來不會懷疑這個宇宙的真實，但當他站在貴族進化體係的最頂端，卻越發有些分不清楚真實和虛幻的界限了。
如第一使徒沙迦的能力，將整個世界都數據化，那樣的世界與虛擬的遊戲有什麽區別，一切不過是數據化的產物而已。
也許第一使徒沙迦的能力還不足以將整個宇宙都數據化，但僅僅隻是展現出來的那一部分，就很難讓人分清楚真實和虛幻的界限。
如果李墓不懂也就罷了，正因為他明白，所以他知道就貴族進化體係的存在，整個宇宙的確可以變成數據化的世界，就好像一款虛擬遊戲一般，隻不過也許會少了一個造物者，但誰又能真的說清楚這宇宙存在的背後是否真的有一個冥冥中的造物者。
又比如說此刻眼前這三個克隆體剛剛所展現出來的能力，李墓很難說清楚究竟是幻夢，還是虛擬的存在，但這都不重要了。
因為這些已經足夠讓他反思貴族進化體係的弊端，也忽然明白了為什麽高等貴族們如此瘋狂的追求著荒古文明傳承的原因了。
或許當貴族們決定擺脫肉體的束縛，用精神來丈量整個宇宙，用能量來定義整個世界的時候，所有人就已經迷失在了真實和虛幻之中。
普通人，被困在肉體軀殼之中，他們聞到這花香，看到這天空，聽到這聲音，會知道這就是真實，這就是活著的感覺。
他們進食，他們**，他們沉睡，他們蘇醒，每一個動作，每一次感受，都是活著的證明，可是貴族，掙脫了肉體的牽絆，擺脫了平凡的束縛，自以為高人一等的生命，卻或許再也感受不到這種活著的感覺。
貴族活著，隻是一團精神，隻是一團能量，所有的一切在貴族的眼中，都沒有意義，物質是能量，愛人是能量，一切都是能量，甚至失去了繁衍的能力，連**的本能都已經消失殆盡。
這樣的生命，或許高級，但細細想來，卻是如此的讓人感到恐怖。忽然之間，李墓就明白為什麽在荒古文明的時代，那些無所不能，呼風喚雨，自命永恒不滅的神仙們卻始終不肯拋去這幅臭皮囊。
原來沒有了肉體的生命，終究算不上完整。這讓他一下子響起那些神話裏說的孤魂野鬼，原來貴族，失去了肉身之後的貴族，自詡的高貴，也隻不過是一群孤魂野鬼罷了。
淡淡的是失落感在李墓心中升起，來得莫名其妙，但李墓卻不覺得奇怪，世人向往著力量，向往著至高無上的權威，但真的擁有了，卻失去了對世俗的渴望，便是力量無敵，權勢滔天，又有什麽意義。
“我，好像有些累了。”
李墓低聲喃喃著，不可一世的他，此刻卻顯得有些疲憊，就連目光似乎都變得柔軟，他沒有再去看掙紮著還要爬起來的秩序三人，他拖著有些疲憊的身心，往前走，落在華美的太空之都，天王山不可一世的氣派無法讓他停步。
他就這麽向前，走到跪坐在地上臉色蒼白的楊小貓麵前，帶著些許疲憊的聲音，“所以，我們都不要浪費時間了。告訴我，他在哪裏？”
楊小貓抿著嘴，雖然身體因為恐懼而有些不受控製的顫抖，但卻倔強的昂著頭，望著李墓，仔細的看著這個帶給她許多噩夢的男人，不管是在地球上，還是在宇宙之中，她似乎都無法擺脫這個男人帶給她的噩夢，宛如宿命一般。
她的情緒就變得有些失控而悲憤，很想對著李墓的臉吐口水，那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但她終究沒有，她看見了他的眼睛，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疲憊與茫然。
褪去了無敵的光環，熄滅了爭雄的熱血之後，原來他也有如此柔軟脆弱的時候，她想著，然後就有些釋然，低下頭，不再去看他，心中也變得平靜，“我不知道，你殺了我吧。”
李墓沉默一下，聲音忽然變得空洞，“我看過一本書裏，有個和尚說，向裏向外，逢著便殺。逢佛殺佛，逢祖殺祖，逢羅漢殺羅漢，逢父母殺父母，逢親眷殺親眷。始能獲得解脫，不拘於物而灑脫自在。”
殺氣騰騰的話從李墓口中說出來，但出奇的卻沒有半點殺氣，反而帶著一絲溫柔，“我來到這裏，其實一直都在想，究竟是我經曆了另一個不同的時空，還是一切都是假的。這個時空是假的，還是上個時空是假的，或者兩個都是。”
“我不是太清楚，我也搞不明白，懂得越多，就越對這個世界感到迷茫。我之前憤怒於我可能根本不知道我是誰，我甚至可能不是李墓。但我又轉念一想，誰又能真的知道自己是誰呢。”
“我們所有人都生得糊塗，死得不白。不知道從何生，也不知道因何死。也許沒有人能夠搞明白這個問題。但我偏偏想要搞明白，至少，我想知道我是誰？”
李墓的目光變得溫柔，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楊小貓的臉頰，“將軍或許知道一些什麽，所以我想要找他問個清楚。可是，你不明白啊。”
“我殺了安妮。”
他皺了皺眉，用一種有些疲憊的話淡淡說著，“但我知道，在另一個時空裏的安妮還活著，不是我的仇人，而是我的妹妹。我現在，也會殺了你。因為我知道，這不是真的你。”
“你在說什麽？”
楊小貓驚恐的看著李墓，“你瘋了？”
“所以，你們不明白啊。這不是真的你，也不是真的我。向裏向外，逢著便殺。逢佛殺佛，逢祖殺祖，逢羅漢殺羅漢，逢父母殺父母，逢親眷殺親眷。那就殺來試試吧。”
李墓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麽，目光不再變得冷酷，帶著一絲溫柔，輕輕在楊小貓額頭印下一吻，“等你死了，或許就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我不要再去想其他，隻是殺個痛快吧，一路殺下去吧。殺光這個宇宙，殺光這個世界，或許我就會知道答案了。”
“李墓。你瘋了。”
楊小貓目光變得憐憫，李墓笑了笑，搖搖頭，站起身來，這個世界，這個時空，果然沒有人懂得他啊。
沒有力量的時候，或許他還要委曲求全，小心翼翼的去探尋這個宇宙的真相，但現在他不再考慮那麽多了。反正隻有他知道的，在另一個時空裏，有著同樣的他們生活著，在那裏，或許很壞，但至少要比這裏好一點。
所以，就殺吧。從這裏開始，一路殺過去，倒要看看，什麽才是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