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疲勞
咻，咻……
破空聲尖銳刺耳，一紅一金兩色光芒疾馳而來，迅若閃電，在李家後院的上空驟然停住，發出兩聲劇烈尖嘯，空氣中仿似有青煙冒起，一片焦糊的味道。
一道身影自半空中躍下，落在地上不等身形穩住，腰肢用力一扭，順勢跨前一步，卸去了力道，腳下不停，衝向小院中的房屋。
“誰？”一聲嬌叱傳來。
“鏘”，長劍出鞘，語兒在確定來人直奔屋內而來時，仗劍行出門外。同時，屋內的魚魚也是蹬著小步子，蹭蹭的跑了過來，小臉凝重，戲水青靈圍著她輕舞盤旋。
“語兒，是我們！”
喬依的聲音響起，兩女旋即放鬆下來。身影一閃，喬依已是靠了過來。
“她……她沒事吧？”
喬依的聲音有些顫抖，語兒甚至從他的眼眸之中，還看到了一絲恐慌和脆弱。
“伯母一切安好！”
“是喬依麽，你不要擔心，我沒事！”尹靈兒聽到喬依的聲音，也是款款行了出來。
見到她本人平安無恙，喬依整個人鬆弛了下來，身體一顫，腳下微軟，竟是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喬依哥哥！”
“大哥哥！”
語兒和魚魚搶上一步，將他扶住，兩人一同把他扶至房中。夏小胖跟隨在後，撓了撓腦袋，一同走了進去。既然喬依沒有避諱，他也一同跟上來，看看能否幫上什麽忙。
“他怎麽了？”看著喬依白得嚇人的臉色，尹靈兒美目含淚，有些手忙腳亂，擔心地道。
“沒事的，喬依哥哥就是太累了！”語兒心疼地道。
以喬依如今上清境的修為，竟會腳軟跌倒，傳出去幾乎沒有什麽人會相信。唯有她知道，喬依除了下山以來來回奔波，未曾休息過之外，尹靈兒的安危就如同一座大山壓在他心頭，沉重至極。這凶殺之事，一日未曾解決，他都無法卸掉這個重壓。
語兒那道靈訊之中，隻是說李家有人死了，具體是誰，並沒有明說。這則訊息，幾乎讓被世事磨練的已經看不到一絲怯弱的喬依，瞬間便要崩潰下來。他甚至不敢深想，不敢去碰觸，隻要想到尹靈兒可能遇害，他心中就有種窒息般的疼痛，仿似內心的整個世界天塌地陷一般。
強撐著趕到李家，見到尹靈兒安然無恙之後，喬依方才放鬆下來。放鬆下來之後，他心中緊繃著的那根弦一鬆，種種疲倦襲來，方才使他出現這種這種極為少見的疲軟。
“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語兒，給我倒杯水！”喬依微微閉眼，略作調息。
一旁，夏小胖呼聲已起，口水從裂開的嘴角，滴落下來，竟是靠坐椅上，沉沉睡去。
“語兒，說說吧，怎麽回事？”一盞茶的功夫，喬依緊閉的雙眼再度睜開。
窗外，天空即將放亮，隔著幾座院落高牆，隱隱還能聞到火把油燈的油煙味。尹靈兒沒事，李家的人是死是活，他實在沒有多大的興趣關心。若不是此地有慘事接連發生，李家的人死便死了，他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語兒將手中的水杯遞給他，魚魚乖巧地跑到他身後，伸出柔嫩的小手，給他捏揉肩頭繃緊的皮肉。
“昨晚，你們走了大概兩個時辰之後，忽有李家家丁帶著令牌尋來。他將令牌交給客棧掌櫃，還捎了一句話，說是家中有人死了。等我出去時，那名家丁已是匆匆回去了。我惟恐伯母出事，便一邊發靈訊與你，一邊帶著魚魚和小青趕了過來。”
“我從客棧趕過來之後，先是趕到了伯母這裏。見到伯母沒事，我才放下心來。聽聞李家的人說，好像是死了一個家丁，我擔心我們若是前去查看死者，有人會趁機對伯母下手，便和魚魚小青一直在這裏守候，並沒……沒有去看死者。”語兒略有愧意地道。
“語兒做的很好，謝謝你！”喬依伸手輕輕拍了拍語兒的手臂，柔聲安慰道。
回過頭來，他冷哼一聲，道：“李家的人從上到下，我看就沒一個好東西。隻要她沒事，李家其餘的人死便死了，有什麽好擔心的？便是都死絕了，又和我有何關係？”
尹靈兒臉色一白，心知他對李家的仇恨，絕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化解的，也不敢出言相勸。
語兒對喬依的身世知之甚深，看著被喬依冷言冷語刺得麵色蒼白的尹靈兒，笑著出言緩和道：“喬依哥哥，玄青門可是把處理附近無辜百姓慘死的事，都交給你了。李家的人死了，喬依哥哥也要一視同仁，怎麽都要去看一下的！”
喬依一滯，片刻之後，揮了揮手，看向一旁的尹靈兒，道：“說說李家死的人，是怎麽一回事？”
尹靈兒支吾兩句，卻是答不上來。喬依眉頭一皺，心中起疑，道：“你不清楚？”
“不……不是”，見到喬依的神色轉冷，尹靈兒低聲道：“我……我沒有過去，我不知道！”
喬依心中更覺可疑，想起語兒之前所說。那個去客棧報信的人，為何沒見到玄青門弟子說明情況，便匆匆離去，他似乎很怕被玄青門詢問的樣子。若是尹靈兒派人來找他，至少會給他報個平安，決不會這麽含混不清的說什麽李家有人死了，便匆匆離去。
“我留下的令牌，是你讓人送去客棧的？”喬依裝作隨意地開口問道。
“不是”，話一出口，她忽的反應過來，連忙又道：“是我，是我讓人送去的……”
看著喬依微帶血絲，卻仿似能洞察一切的眼眸，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她知道自己的謊話，根本瞞不了這個精明過人的兒子。
“是李嶽霖那個混賬吧！”喬依沉聲道。
言罷，他閉上眼睛，伸手敲擊著椅背，慢慢思考。
很明顯，令牌一事，李家也就尹靈兒和李嶽霖知道。他們也是唯一能和自己說上話的兩個人。既然不是尹靈兒主動拿出的令牌，便隻能是李嶽霖朝她索取又或者偷拿的。而尹靈兒對死人之事，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如果是李嶽霖過來索取令牌，尹靈兒多少也會詢問一番，知道一些內情，那她絕不會像現在這般一問搖頭三不知。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李嶽霖私下裏偷了令牌。家中死人後，他毫不遲疑立刻便讓人前去找他。
這個令牌也絕不是死人之後被偷的，因為李家死人後，李嶽霖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理直氣壯的打著旗號，向尹靈兒索取令牌，沒必要去偷。
他提前偷令牌的目的何在？李嶽霖急著找自己的目的何在？如果這兩個疑問聯係起來，等於是說，李嶽霖有事找他，所以偷了令牌。再往深了去想，會不會這死人之事，本就是他安排好的？目的，就是為了引自己前來！畢竟，死一兩個家丁，對於李嶽霖這混賬東西來說，絕不是什麽大事。
如果這些猜測都是真的，李嶽霖這麽處心積慮把自己找來，想要幹什麽？他可不認為這小子找自己會有什麽好事。
喬依心中不願相信自己的猜測，有些煩躁。他和尹靈兒的關係，剛剛有了些緩和的跡象，而這種關係，是他遵從本心能做出的最大讓步。目前，他對這種關係極為滿意，並不想讓什麽事情破壞。
甩了甩頭，不再多想，喬依開口道：“走吧，都跟我去看看吧！”
看了死者，見到李嶽霖，事情應該就有眉目了，但願是他疲憊之下，想多了吧！
喬依站起身來，略微活動一下酸麻的身體，向房外行去，語兒扶著尹靈兒跟隨在後。
魚魚抱著小青，上前推了推口水流成河的夏小胖，道：“小胖哥哥，這裏都快被你的口水淹了！”
夏小胖哼哼了兩聲，將頭歪到另一邊，並不理她。魚魚轉過身來，烏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再次湊上前大喝道：“小胖哥哥，玲瓏姐姐給你送吃的來了！”
“玲瓏，吃的，在哪裏，在哪裏？”夏小胖猛地站起身來。
“咯咯咯，我騙你的！”魚魚拍著小手笑道。
“別鬧，讓我再睡會！”言罷，他揮了揮手，再次坐了下去，轉眼間，呼聲又起。
魚魚小嘴一撅，正要再騷擾他，隻聽房外喬依道：“魚魚，讓小胖睡會吧，他也累了！”
“哦”，魚魚點了點頭，聽話跟了上來。
出了院門，尹靈兒召來伺候她的丫鬟小雨，讓她頭前引路。
穿過幾處庭院，來到一片十餘丈方圓的花園中，院中有一兩間小屋，看樣子應該是伺弄花草的花匠的住房和放置雜物的地方。此時，不少人在園中來回穿梭。
見到喬依等人一同前來，立於一旁的李嶽霖眼中閃過一抹陰戾，旋即低下頭去。
喬依看了看滿園的人群，冷哼一聲，喝道：“這裏的人聽著，玄青門弟子到此查驗死者，所有的人都給我出去。李嶽霖，你留下！”
眾人麵麵相覷，轟然而散，卻仍有幾個李家子弟，站在原處，似乎對於喬依的命令有些不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