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血祭

疾風掠過,草木低服。

四人一獸現出身形,小青嗚嗚低叫了兩聲,停下身來,耷拉著腦袋,很有些慚愧沮喪之意。

“怎麽了小青?”喬依皺眉道。

小青聳了聳鼻子,搖了搖頭。

“不是吧,跟丟了?”夏小胖一愣。

小青悶吼了兩聲,趴下身來,大頭埋下,用兩隻大爪子捂著,一副沒臉見人的模樣。

“小青,那可是一群猛獸啊!氣味如此濃重,換做一條土狗,也能嗅出來。你咋回事?莫不是秋風陰涼,一不小心染上了風寒,你鼻子失靈了?”夏小胖自以為是的探出手去,摸向小青毛茸茸的額頭。

吼,小青不滿地低吼一聲,大嘴一張,對著他探出去的手,咬了過去。

夏小胖心中一驚,連忙縮了回來。

“死小青,自己跟丟了沒臉見人,居然還想咬我。魚魚,讓你家火火來,追上那群猛獸,羞死它!”夏小胖跳腳道。

魚魚摸了摸火火光滑的皮毛,嬌聲道:“火火也嗅不到!”

“啊?”夏小胖長大了嘴巴。

喬依盯著前方一片草木繁盛的平原,搖了搖頭,道:“別鬧了,以小青的跟蹤本領,不可能追丟。所以我覺得,微一的可能,便是對手察覺到我們的跟蹤,使了個法子,遮掩了猛獸的氣息。”

“這麽大群猛獸,想要遮掩行跡和氣息,沒那麽容易吧?”謝玲瓏道。

“馭獸之人,常年與猛獸為伍,行走於荒山野嶺之中,有這點本事不足為奇。想要遮掩行跡,隻要化整為零,讓這群野獸分開潛行,便不易被人察覺。至於氣息,弄些什麽味道濃鬱的奇花異草引燃,擾亂猛獸的氣息,便能讓追蹤之人,束手無策!”喬依答道。

“追了一天一夜,卻跟丟了,我們怎麽辦?”夏小胖撓了撓頭道。

喬依抬頭看了看天空,道:“下麵是盧州城的淩風縣,我們去歇息一下。掌門師伯昨日傳訊回來,已讓各峰大師兄以下最優秀的師兄師姐們來此援手,我想,他們應該快到了。我們等等吧!”

三人點了點頭,朝著淩風縣行去。

進入縣城,四人找了家客棧,落座下來,稍作歇息。蘭陵鎮被屠之事,尚未傳開,客棧之中的來客,話裏話外都是些家長裏短。四人聽得沒意思,便都回房歇息去了。

兩個時辰後,十四個玄青門弟子,紛紛趕了過來。雲易真人惟恐喬依這邊人手不足,每峰都派了兩人到此。

眾人休息一晚,養足了精神。一日,十八人兵分兩路,向前搜尋。喬依帶著魚魚和火火,以及七名修為稍差的玄青門弟子,夏小胖、謝玲瓏及小青,與其餘七人同行。

兩邊的人手,實力大致相當,各有一頭擅於嗅覺靈敏的異獸協助,彼此相隔數十裏,人與人相隔數裏,拉開一定的距離,形成一條線,同步向前搜尋。

半日之後,夏小胖那邊靈訊傳來,發現異常,喬依立刻召集人手,趕了過去。

火廟村,已經出了淩風縣的地界,半隻腳踏入了另一座縣城,屬於兩不管的地方。由於地方偏僻,來往不便,途經此地之人極少。

等到夏小胖等人途徑此村之時,整個村子早已被鮮血侵染,處處散發著一股腥臭的氣味。全村百餘人口,無論男女老少,盡皆化為一地殘屍,無一幸存。

“這幫畜生!”眾人恨恨的一咬牙,紛紛出言罵道。

“小青,還找不到麽?”喬依沉聲問道。

小青大頭點了點頭,很是沮喪,如此濃烈的氣味,都被遮掩了,這馭獸之人,手段當真不凡。

這個小村莊太偏僻,眾人趕不及尋找官府中的人來此處理,隻得親自動手,好在隻有百餘具殘缺不全的屍身。十幾人耗費了半個時辰,將屍身草草掩埋了。

在此等到夜幕降臨,喬依立刻用敕鬼咒,將新生的冤魂召喚了出來。奇異的是,這百餘個厲鬼,稀鬆平常,不但修為一般,臉上也沒了那道猙獰的十字血道。

眾人誦念《度人經》,將一眾冤魂厲鬼執念驅除。度化完畢,喬依找了一個魂魄,詢問了一番後,卻並沒有獲得什麽有用的線索。

慘事發生之時,夜色最深。這些尋常百姓大都陷入沉眠之中,幾乎是一睜開眼便相繼死去,別說看清馭獸之人,便是那些凶惡至極、體大如山的猛獸,他們也未能窺見真容。

喬依揮了揮手,讓一眾魂魄去投地府。

夜黑燈暗,眾人在火廟村頭的火神廟裏,湊合一晚。

喬依和夏小胖兩人,坐在火神廟外的石階上。

“喬依,這裏的魂魄,臉上沒有十字血道。難道兩場驚天慘案,不是一夥人所為?”夏小胖疑道。

喬依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道:“兩夥人,馭獸而來,除了魂魄臉上的十字血道,殺人的手法,基本一致,哪有這麽湊巧?”

“那為何這次不留十字血道了?”

“你還記得蘭陵鎮關於映月井的那段偈語嗎?”

夏小胖斜了他一眼,道:“這才幾天,我又不是傻子,怎會記不得?”

喬依正色道:“妖月升空,古井陰煞!血月降世,猛獸出狎。小鎮血祭,生靈滅絕!”

他忽的轉過頭來,道:“小胖,這段話裏,我們忽略了一個些東西。”

“什麽?”

“我們之前曾說,這段警示後人的偈語,應該是某件大事的引子,就像是一把開啟大神寶藏的鑰匙,你僅僅拿到了鑰匙,或許還打不開寶藏之門,它需要某種虔誠的儀式。”

夏小胖撓了撓頭,道:“你雲裏霧繞的說些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

“這麽說吧,我們進入蓬萊島逍遙洞時,洞外有莊周道祖神像,我們進入神宮內宮之時,也有伏羲大神景象出現,我們都做了啥?”

夏小胖撓了撓頭,道:“跪下磕頭啊!他們一個是我道家一脈的師祖,一個是人類始祖,身為後輩子孫,跪拜也是應有的虔誠之禮。”

“你說的不錯,正是這個虔誠之禮。我來問你,若然我們沒有伏地跪拜,而是耀武揚威的橫衝直闖,又會怎樣?”

“雖然沒有試過,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危險,但我覺得至少進不去。”

喬依撫掌道:“就是這個道理。依我看來,這件即將發生的大事,也需要一個虔誠之禮來啟動。那些馭獸之人和猛獸,應該就是那把鑰匙,而這虔誠之禮,就是整個蘭陵鎮人的慘死。”

夏小胖一驚道:“你是說整個蘭陵鎮人的死,就是個祭葬之禮!”

“不錯,我所說的那段偈語之中被我們忽略的,正是‘小鎮血祭’四字。初看之下,這四字隻是說,這座小鎮之人,被血腥殺害了。其實,真正的意思是,整個小鎮之人,被當做祭葬之禮,用來啟動某件我們現在還不知道的大事。”

“用一鎮之人血祭,簡直慘絕人寰。這件我們不知道的大事,會是何等的邪惡恐怖?到底是什麽人,會做下這等逆天之事!”

喬依神色凝重,沉聲道:“我想,已經可以確定了!”

“誰?”

“巫族!”喬依緩緩道。

“為何這麽說?”

“之前,我們猜測的馭獸之人,無外乎巫族、鬼道又或魔道三方。這三者之中,鬼道和魔道兩方,若是途經此地,也還罷了,如果是為了嫁禍巫族,那麽蘭陵鎮被屠之後,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應該就此隱形匿跡,坐山觀虎鬥,絕不會多此一舉,跑到這裏再來折騰一圈。”

夏小胖點頭,道:“你說的不錯!”

喬依續道:“那麽,排除嫁禍一說,便是巫、鬼、魔三方,為了某件不可告人的秘密,做下的此事。說起魔道,行事雖然狠辣,魔氣十足,但是如此血腥的妖法,也唯有吸血一脈。但是吸血一脈的傳人血醜陰風笑,早在十餘年前,就死在我麵前了。而且,魔道功法雖然辛辣詭譎,說道在魂魄之中刻下十字血道,催發厲鬼凶性,甚至在《度人經》度化之後,還有消融魂魄之力,這都不是魔道功法的範疇!”

“就算不是魔道,這些法術,也都和鬼魂有關,看起來鬼道的可能更大,為何你將鬼道也排除了?”

“催發厲鬼凶性,對於鬼道來說,並沒有什麽難度。但是,這些年,我們頻頻出手,打壓了不少鬼道修士,摧毀了幾座鬼陣,那些鬼道餘孽,勢力大減,現在躲我們都來不及,又豈會自尋死路?而且,馭獸之術,其實鬼道並不擅長,那個趙雅之所以能做到。我想,乃是她天賦異稟,生前便會的。這種奇才,本就稀缺,修煉鬼道的可能更小。還有,當年的趙雅,充其量不過是召來一頭朱厭。而這群猛獸之中,體型大過朱厭的不在少數。換句話說,此人馭獸的本領,尚在趙雅之上,你覺得鬼道還藏有這種人才的幾率有多大?”

夏小胖噓了一口氣,道:“聽你這麽一說,卻是非巫族莫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