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楚點頭道:“我會和十方公子他倆說的。”

李思民心裏一直有這些話,卻無人傾訴,可他見了方楚楚,不知為什麽,就這麽信任她,相信她會體諒自己,和她說話,心裏會舒服許多。

李思民道:“如果是我娘親,她為什麽化作厲鬼來騷擾我二娘呢?她為什麽又不和我說話,我好想她。”說著眼淚流了下來。如今好些天的壓力一旦傾瀉,便如黃河決提般不可收拾,便將頭埋在石桌上索性抽噎起來。

方楚楚見他哭的傷心,知道此時怎麽勸解也是無用,心下憐惜,伸出芊芊玉手去撫摸他頭發。

哭了片刻,李思民漸漸止住哭聲,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淚,抽噎道:“謝謝你了。”

方楚楚臉紅道:“沒什麽的。”

李思民也覺有些尷尬,道:“等……等我二娘病好了,我可不可以去探望下阿姨?”

方楚楚道:“公子,你是王爺家的少爺,去看望我一個貧寒百姓,這樣會不好的,我代我娘謝謝你就是了。”

李思民急道:“這有什麽?我二娘給我介紹那些富貴人家的女孩,每個都是嫌貧愛富,嬌生慣養,一副大小姐脾氣,我最討厭這樣的人,什麽身份、貧富的,在我看來都不重要,方、方姑娘,我們可以交個朋友麽?”說完期盼的看著方楚楚。

方楚楚臉色羞紅,在這花前月下,更顯嬌容美麗,隻見她輕輕點了下頭,李思民喜道:“多謝方姑娘。”

方楚楚頗覺尷尬,道:“公子,我先回去了,櫻桃等著我睡覺呢。”

李思民道:“我送你回去。”

方楚楚拒絕道:“不必了,您還是去看看王妃怎樣了吧。”

李思民道:“等送你回去了,再去看我二娘不遲,隻這一會功夫,也是順路,不耽誤什麽的。”

方楚楚想了片刻:“好吧。”

倆人便在這芬芳花園中慢步向方楚楚住處走去,這一路,方楚楚覺得自己心跳好快,在李思民感覺來,這一路卻又顯得漫長又那麽短暫,終於到了房前,方楚楚道:“公子,你回去吧,我進屋了。”

櫻桃正在屋中拿著個十兩紋銀發呆,見方楚楚回來,笑道:“李公子親自送你回來?他是不是對你有點意思?”

方楚楚臉紅道:“姐姐竟亂開玩笑,你拿十兩銀子幹嘛呢?”

櫻桃皺眉道:“書上說法器的製造,便是用神識在一些東西上留下符籙,那塊銅牌就是這麽做的,我便也想試著做一個,可也不知是我修為不夠,還是這銀兩材料不好,卻做不出來。嘻嘻,來說說李公子的事情吧。”

方楚楚羞道:“再亂說不理你了,那你不如和我說說十方公子的事吧?”說完調皮的看著櫻桃。

櫻桃哈哈笑道:“你說十方那小和尚啊,他隻是我的跟班而已,哪裏有李公子帥氣多財,唉,李公子怎麽就沒送我回家呢?”

方楚楚嘻嘻笑道:“明天你讓他送啊。”

倆人正開著玩笑,忽然聽到外麵有人驚呼,對望一眼,櫻桃道:“莫不是惡鬼來了?咱們去看看。”倆人出了房間,見十方也從對麵出來。

三人奔素心居跑去,還未到近前,便見素心居前陰風陣陣,吹的桃花紛飛,一團黑霧夾著一個鬼影站立在房前,守護田蕊的兩個下人早不知跑哪裏去了。

李思民正站在房前喊道:“你到底是誰?幹嘛一而再的騷擾我家?我李家有什麽地方得罪你?”

那鬼並不說話,呆站片刻便要起身飛走。忽然見到淮南王李景天從遠處跑來,便又落下地麵,十方三人見這惡鬼樣子太過嚇人,也有些害怕,櫻桃將鎖魔符遞給十方道:“你去捉他。”

十方往前走了兩步也不搭話,便將那鎖魔符扔了出去,隻見那符紙飛到空中,金光一閃,化作一條金色繩索便纏向那惡鬼。

那惡鬼顯然吃了一驚,想要飛身遁走,那繩索卻如影隨形,在尖叫聲中,將那惡鬼在空中縛住,掉在了地麵,隻聽鬼哭狼嚎中,那惡鬼渾身黑霧更加濃厚,滿院陰寒氣息,那鬼在地上不住打滾,見掙脫不了繩索,忽然開口道:“李景天,你好狠,想滅我魂飛魄散麽?”

李景天和李思民聽了這聲,一個叫道:“芸兒?”一個叫道:“娘!”便齊齊跑向那鬼。

那鬼將黑霧散去,露出麵貌來,赫然是一個端莊秀麗的夫人樣子,周身被那閃著金光的繩索縛住,身上絲絲的冒著寒氣。

李景天急忙求十方道:“少俠快放了她,她是我夫人。”

十方見她麵容痛苦,也是心下不忍,聞言走去,伸手在繩索上一拍,那繩索便化作金色光芒,飛散不見,李景天便要將她扶起,可剛一碰她身體,便被寒氣冰的縮回了手,急道:“芸兒,你、你怎樣了?”

那女鬼便是李景天已過世的前妻馮芸,聞言嘿嘿陰笑道:“李景天,你還知道關心我?用不到你假仁假義,今天你找來這些有道行的,不就為了滅了我,好和你那美貌夫人安穩過日子麽?”

李思民叫了一聲娘,馮芸回頭,唔唔似是哭泣:“思民,你也忘了娘了麽?怎麽幫你爹看護著那狐狸精。”

李思民哭道:“娘,你怎麽變成惡鬼了?二娘不是狐狸精,她是好人。”

馮芸尖叫道:“什麽好人,明明就是狐狸精,你們爺倆都被她魅惑了,哼,今天有高人在場,等改日再來找她算賬!”說罷身上生出黑霧,便飛往空中。

櫻桃見狀,急忙將雷電符扔出,哢嚓!雷電符化作紫色雷電,將馮芸從半空打落地麵。

陰魂最怕雷電,這下隻將馮芸打的渾身冒煙,身影若隱若顯,躺在地上痛叫呻吟。

李景天和李思民見了,同時上前,滿臉關切之色。馮芸沒了力氣,呻吟哭泣道:“李景天,你好狠的心,枉我為你滯留人間,日日受那無盡相思之苦,到頭來,你卻找了人要來滅我,好,也好,左右也是痛苦,不如讓我魂飛魄散。”

十方三人不知該如何是好,便呆站在當地。

李景天哭道:“芸兒,不是我狠心,委實不知是你,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啊,可畢竟你我天人兩隔,你……你走吧。”

馮芸唔唔的道:“李景天,為了你,我甘願逗留人世,做一個孤魂野鬼,隻為每天能看到你,可你卻早忘了我,和那個賤貨成雙成對,我就是做鬼也怎能不恨!”

“你錯了。”素心居房門打開,田蕊從中走出,雖然她的眼神還透漏出害怕,但卻十分堅毅的道:“你可知王爺每天為你受盡相思之苦?你可知他每日看著你為他做的畫,譜的曲子,默默流淚?若不是有婆婆在世,若不是我每日苦苦相勸,他早和你共赴黃泉去了,你看到的隻是他娶了我麽?可他還要為思民著想,他還要侍奉老母,還要活著啊,你死了,萬事不用操心,一心隻想著他是否在乎你,可活著的人呢?你可知,有時活著,比死了還痛苦!”田蕊哭泣著說完這些。

櫻桃和方楚楚早已雙眼濕潤,看著這一場人間悲劇,心裏跟著歎息。

馮芸嗚嗚咽咽的鬼哭,此時天空月明星稀,院中有桂花芬芳,可門前這團哭泣的厲鬼卻充滿哀怨,馮芸唔唔哭道:“可我這麽多年的苦就是白受的了麽?我又怎會輕易甘心。”

十方歎道:“佛家有言:愛恨情仇皆因執念,馮王妃,您生前貴為王妃,也和王爺享受了幸福日子,死後又何必執著於生前?若真有緣,或許可來生再續呢。”

馮芸唔唔哭泣片刻,掙紮著坐起,李景天心裏關心,想上前相扶,馮芸道:“王、王爺且慢,如今我魂魄虛弱,近不得你陽剛之身。”說罷靜思半晌,長歎了口氣道:“好吧,或許,我真的該走了,田家妹子,你要好好照顧王爺和思民,否則我定會再來找你。”

田蕊應道:“姐姐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馮芸看著李思民道:“思民,娘此去後,永無相見之日,你要好好聽你爹的話,每天開開心心的,這樣為娘在九泉之下也就放心了。”

李思民哭叫了聲娘,便跪在地上,看著馮芸,馮芸癡癡的看著李景天,道:“王爺,妾身想再為您彈奏一曲。”

片刻,下人膽顫心驚的送來馮芸生前所用瑤琴,李景天親手送去,馮芸微笑盤膝坐地,將瑤琴放於膝上,輕啟朱唇道:“王爺,妾身此去,今生緣盡,望您切勿忘我,思民和婆婆就拜托你費心了。”李景天一直深情的注視著馮芸,聞言輕輕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馮芸玉指輕拂,一首“別思”隨弦而出,曲曰:

十裏長亭霜滿天,

青絲白發度何年。

今生無悔今生錯,

來世有緣來世遷。

笑靨如花堪繾綣,

容顏似水怎纏綿。

情濃渺恰相思淡,

自在蓬山舞複躚。

一曲罷,馮芸身影漸漸模糊不清,泛著微微的光芒,明月映香了桂花,一片花瓣輕輕搖擺落下,李景天淚如泉湧,跑向馮芸,口中大叫著她的名字,可佳人已化作點點星光,消散不見,卻仿佛有滴淚落在瑤琴之上。

李景天抱起瑤琴,想起昔日倆人的甜蜜歲月,可如今,手中隻剩下這一副瑤琴,除此什麽也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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