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是邊素素去印月潭修煉,十方則一晚的修煉無極心法。第二日早飯,迦南又問起邊素素昨晚修行情況。邊素素隻笑了笑,隻說和師父差不多。十方微笑的看了看她,心想這丫頭不知有什麽心魔,昨晚又見到了什麽。

吃完早飯,十方和邊素素自去練功,當晚該是十方去印月潭修煉那見性菩提大瑜珈術,便告別眾人獨自再次來到印月潭。

潭水依舊,隻是夜空有淡淡薄雲,明月透雲而出,映在潭水之中。十方又發了會呆,將心態調整,便再次將神識注視那明鏡台上。

他心中全心想著華江南的樣子,不大會兒,明鏡台上便出現了一副畫麵。

畫麵卻轉到了華山之巔上,空****的華山之巔上,一片雜草之中,華山派的舊址廢墟在旭日晨輝下顯出一片蒼涼。

畫麵轉動,卻是進了那府邸的屋中。屋中窗扇都是一層灰,陽光照進來也淡了一層。卻在屋中隱隱傳出哭泣之聲。就見華江南獨自一人在這荒廢的屋中正手中抱著個布娃娃低低哭泣。

十方心中忽然來了一股憐憫,她也隻是一個可憐的小女孩而已,一個突然失去了曾經歡快的家庭,失去了往日寵愛她的父母的孩子。曾經她的驕傲,她的美好,都在那一夜被冷血盟奪走。

十方輕輕的歎息了一聲,華江南站起身來。此時她身上穿的是一套淡綠絲裙,秀發隨意的紮著,楚楚動人的雙眸掛著晶瑩的淚珠。

她看著十方,輕輕的道:“你能陪我坐會兒麽?”

畫麵一變,卻從屋中來到了華山之巔的懸崖邊,倆人坐在懸崖邊,遠處雲海茫茫,頭頂白雲飄逸,風兒輕柔,就這樣,靜靜的,不知多久。華江南的臉上一直掛著微笑,看著遠去的雲朵。而十方卻也生出一絲舒坦的靜謐在心中靜靜流淌。

不知不覺,華江南的身影竟然變成了南盈月。十方也沒什麽奇怪的,仿佛坐在身邊的人,本該就是盈月。

南盈月回頭對十方笑了笑:“我想去你的家鄉去看看,你能陪我麽?”

倆人便駕起祥雲,手牽手的飛過群山,飛過許多城鎮,來到了華禹城外的玉佛寺上落下。

玉佛寺仍舊如往常般那樣的幽靜,推門而入,就見到師父天聰禪師正坐在院中石階上曬著太陽,見了十方,罵道:“小兔崽子,你一去好多年,卻不回來看看為師?”

十方心中仿佛沒了那些修真界爭鬥的記憶,沒了那些玄性大師等人被殺的仇恨。他又回到了當初那個淳樸的性子,聞言惶恐道:“弟子認識了許多朋友,又學了修真之法。一去多年,如今才回來看師父,實在罪過。”

天聰禪師嘟囔道:“修真有什麽好?難道和師父在玉佛寺做一輩子和尚不好麽?”

究竟好不好呢?十方心裏難以取舍。若沒有遇到櫻桃,一輩子隻簡簡單單的做一個快樂知足的小和尚,那未嚐不好。可既然已遇到了櫻桃,既然已踏上了一條豐富多彩,有喜有悲的路,又怎能再回頭?

想到櫻桃,就聽南盈月笑道:“不知桃兒可在這裏?”

“盈月姐姐來啦!”就見桃兒從大雄寶殿的裏跳出,笑嘻嘻的看著十方和南盈月道:“我和付大哥、雪兒姐姐、俠客和海棠早就到了,等你倆好久了呢。”

十方心下大喜:“付大哥和雪兒也在麽?”說著就和南盈月快步進入屋中。

屋中有一張八仙桌,已擺好了酒菜,付雲天正和花雪兒正襟而坐,見了十方,付雲天笑道:“兄弟,你卻總是來晚,當罰酒三杯。”

十方心中又是喜悅,卻又有一絲哀傷,仿佛預知這一切美好都不會長久,但他又將這悲哀壓製了下去,走到桌前舉杯連幹三杯,接著抱著付雲天就哭道:“付大哥,我想死你了。”

卻不知多久,聽付雲天道:“兄弟,雪兒姑娘已答應嫁給我了。”

十方想到倆人有情人終成眷屬,也替他高興。

正喝的開心,門外又進來倆人,一男一女,其中那女孩懷中還抱著個胖娃娃。十方定睛一看,原來是許久未曾見到的方楚楚和李思民二人。

桃兒跑去接過方楚楚懷中的小孩,抱在懷裏喜愛。

方楚楚笑道:“十方,自從你走後,我和思民便過上了無憂無慮的日子了,現在都有了孩子,我倆就想這樣白頭到老呢。”

十方心下感慨頗深,剛要想到什麽,就聽付雲天爽朗的笑道:“快過來兄弟,你我好久未曾大醉一場了。”

滿桌人落座,人人盡情暢飲,燈火輝煌,酒菜不盡,熱鬧非凡。也不知是多久,也不知都說了什麽,隻是忽然間燈火都暗了下去,十方再次睜眼,卻見原本好多人在座,熱鬧的八仙桌上,竟隻剩下了自己一人。

十方不禁心下惶恐,猶如小時候第一次師父出門,把自己一人留在夜晚守著玉佛寺時那種恐懼。他張口呼喊,也不知喊的是誰的名字,惶恐下,他三步兩步走出這暗淡燭光照耀的空**小屋。

出了屋外,滿天星空,自己已身處在一片黃山之中,周圍再無他人,孤零零的天地,隻剩下自己一個人。

忽然付雲天和風月仙子打鬥時死去的場景,櫻桃被擊中從天掉落的場景,南盈月被華江南將臉部劃傷而離開自己的場景一個個的都紛紛踏來。

十方隻感到全身心的無助,雙拳緊握的看著那最後得意大笑的華江南。

華江南仍舊渾身一絲不掛,可她如玉的酮體上卻沾滿了鮮血,她的身邊還倒臥著駱君王和龍遊澤的屍體。華江南猶如一個惡魔一般,得意的看著十方,露出邪惡的笑容。此時的她再也沒了一絲一毫的吸引力,帶給他的隻有滿腔的怒火和恨意。

“啊!”十方大怒下起身一拳打去!

忽然渾身一個激靈,眼前景物全部消失不見,頭頂瀑布衝在他汗如雨下的身上,瀑布流下潭水的水流衝的他就往印月潭中流去。

原來他一個起身衝拳,竟然就撲進了瀑布下麵,被瀑布衝刷到整個身上才清醒過來。

十方被水流衝的翻過身來,也不起身,任水流把他衝到湖水中央,麵朝上的平躺在印月潭上。頭頂是無盡的深邃夜空,明月繁星,一片淡淡的雲朵在天空飄**。

一切都如夢幻般,那些方才的幻覺是十方心底裏最深深的眷戀和疼痛。他們就那樣無情的衝破一直刻意壓製的防線,浮現在他的眼前。

十方的眼角不覺流下一滴淚珠。他隻有這樣靜靜的看著天空,其他的仿佛都是那麽的空虛。付雲天、花雪兒、桃兒、盈月,一個個的都離他而去,他卻無能為力去挽回這一切。

不知多久才能修到地仙,不知如何才能除掉華江南。即使這一切都做到了,又如何挽的回昔日的快樂?

月明依舊,夜色永恒。這天地恒古存在,不論滄海桑田卻每日日月更替,從不改變。

“若修成仙道,長生永存,是不是也會變的如這天地一般的無情了呢?”

十方腦中似是空****的什麽都沒有想,又似是亂糟糟的什麽都在想。

就在這時,頭頂懸崖的峭壁上竟有個人影就那麽靜靜的站在其上,不知她什麽時候站在那裏,十方猛然從水中起身,呼的就向那人飛了過去。

那人見了急忙轉身而走。十方飛到懸崖之上,隻見到那人影快速的閃入一個石洞之中,一晃就沒了身影。

十方來到洞口,也不多問,就要踏步進入洞中。

就聽洞內傳來一聲:“站住!”

十方就站在那裏,卻不離開,問道:“盈月?是你麽?”卻不聞回聲。十方道:“我知道是你,你為什麽不出來見我?”

那聲音平靜的道:“你認錯人了,我叫做長久,唉,你快回去吧。練好了見性菩提大瑜珈術,好回到中原降服華江南,然後早日修到地仙境界,好救……”

十方道:“你又怎麽知道我的事?”又不聞回聲,十方嘶啞道:“你可知你這一走,我有多孤寂?”

洞內聲音冷冷的道:“你走吧,桃兒還在等著你。”

“我……”

想到桃兒,十方頓時無語。若喚來盈月,桃兒又該怎麽辦?一個人的心能分成兩半麽?一個感情能給予兩個人麽?十方呆呆的站在洞口。

半晌,洞內聲音柔聲道:“有些時候,必須犧牲一些人或事,才能換來更好的結果。桃兒為你沉睡六道金蓮中,中原許多修真者作為你的朋友都在爭鬥中被害,有許多人在寄望你去主持正義。華江南搞的修真界烏煙瘴氣,總要有人去製止。所有的一切,這都是你的責任。你該怎麽做,難道還不知麽?”

十方仍舊默然無語,就這樣呆了半晌,洞裏再無聲音,靜了片刻,十方道:“我隻想知道你是否還好,桃兒我會去救,華江南我會去降服。但我卻怕你一個人有多麽的孤寂。盈月,你……你和我走吧。咱們一起去降服華江南,然後救活桃兒。”

那聲音道:“然後呢?你讓盈月再離開?”

“不。”十方道:“我……我隻是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身邊的人了。”

“唉。”

洞內傳來長長的一聲歎息,半晌道:“你先回去吧,早日練好神功,你我自會有相見之日。此時你心緒不定,該回去好好修養下,否則對修行不宜,對不起,我練功了。”便再無一絲聲音。

十方呆了片刻,想說什麽,又怕打擾她練功,想了想,黯然轉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