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開大師有六十左右的年紀,胡須眉毛雪白,腦瓜鋥亮,身穿寬大袈裟,確有幾分得道高僧的樣子。

他見十方六人走來,微笑點頭,卻也不理幾人,繼續講自己的佛法。

慧開大師是坐在一塊青石上,背後一顆大樹,頭頂鬱鬱蔥蔥的枝葉遮陽。在他麵前幾個木凳上坐著幾名員外、貴婦或公子、小姐之類的富貴人家。這些人聽的如癡如醉,恍然大悟。

十方做了個手勢,命泰山三聖莫要做聲,也找了木凳坐下聽講。

這和尚又說道:“有一位大師,他有一個老是愛抱怨的弟子。有一天,大師派這個弟子去集市買了一袋鹽。弟子回來後,大師吩咐他抓一把鹽放入一杯水中,然後喝一口。

“味道如何?”大師問道。

“鹹得發苦。”弟子皺著眉頭答道。

隨後,大師又帶著弟子來到湖邊,吩咐他把剩下的鹽撒進湖裏,然後說道:“再嚐嚐湖水。”

弟子彎腰捧起湖水嚐了嚐。

大師問道:“什麽味道?”

“純淨甜美。”弟子答道。

“嚐到鹹味了嗎?”大師又問。

“沒有。”弟子答道。

大師點了點頭,微笑著對弟子說道:“生命中的痛苦是鹽,它的鹹淡取決於盛它的容器。你願做一杯水,還是一片湖?”

說道這裏,其中一個員外起身拜謝道:“多謝大師點悟,小老兒總是為些瑣碎小事愁眉苦臉的,原來是隻看到了杯子,沒看到湖。”

慧開大師嗬嗬一笑,轉而問十方幾人道:“幾位施主心裏有何困惑?”

十方歎道:“在下困惑良多,自思無法解脫,不知大師怎生點悟?”

慧開大師笑道:“沒有苦就沒有禪。”

十方道:“可是大師……”

慧開和尚又說道:“沒有因就沒有緣。”

這時十方身旁一個秀才怒目而視,喝道:“大師,明明是我先來的,怎麽就問他們了?”

慧開和尚並不理他,拿起身旁一個水瓶喝了口水。

那秀才又叫道:“我活了這麽大,父母寄予我厚望,讓我考取功名,做個縣官,又要我娶個媳婦,生個兒子。直到現在我都沒喜歡的人,也沒喜歡我的,功名之事也毫無把握,世界這麽大,我還許多都沒看過。難道這一生就要為這些繁瑣事情而過麽?我花了十兩銀子你卻屁都不說,快還我銀兩。”

慧開和尚哈哈大笑,忽然指了指頭頂天空,又指著身旁的瓶子道:“你來問我什麽是道?你懂麽?”

那青年怒道:“我若懂,還問你幹嘛?”

慧開和尚道:“雲在青天水在瓶。”

一時場中寂靜,仿佛每個人都若有所悟,或又不甚太懂,隻有泰山三聖已坐著睡著。

片刻,那青年起身哈哈大笑:“練得身形似鶴形,千株鬆下兩函經.我來問道無餘話,雲在青天水在瓶。”說罷轉身就走。

慧開大師笑了笑,起身道:“好了,今日就到這吧。”

那幾名員外、貴婦等人紛紛告辭,十方幾人卻留下不走。

慧開大師見那些人走了,走到十方身旁單掌豎胸前,笑道:“還請幾位把老衲的弟子還了吧。”

十方嗬嗬一笑,將唐二叫醒,叫他放了兩個和尚,卻暗暗將那銅缽留在龍戒之中。

那倆和尚就覺呼的眼前一亮,已從唐二的大袖中滾了出來。其中一個和尚叫道:“黑天白天真是快!”

慧開大師道:“你兩先走吧,我和這幾位施主有話說。”

那倆和尚回頭看了看唐二,這才走開。

慧開和尚笑道:“還請把老衲的銅缽一並還了吧。”

十方笑道:“一切皆空,何來銅缽?”

慧開和尚道:“那銅缽中尚有許多銀兩,幾位施主用不到,當作是空。老衲可得靠他吃飯修行嘞。”

邊素素心覺好笑,說道:“原來和尚給人講那些道理,自己卻做不到啊。”

慧開和尚眨眨眼:“道理?什麽道理?好吧,既然幾位施主是來要老衲的銅缽的,那就拿去吧,老衲去睡了。”

十方頓感無語,他本是來找這和尚問事的,怎能讓他就這麽走了?急忙掏出銅缽道:“大師莫睡,弟子開些玩笑。”

慧開和尚笑嗬嗬的將銅缽揣入懷中,說道:“講道理就好。”便又坐回青石上。

慧開和尚坐上青石便將眼一閉,如同坐著入定一般。十方心想也不和他囉嗦,直接問道:“不知大師和認得宮觀官華江南華仙子?”

慧開和尚點點頭。

十方不知這和尚究竟是投靠華江南的人,還是個散修,也不好和人家動怒,隻好忍下脾氣,又問道:“大師可認得宮觀官風月仙子?”

慧開和尚又點點頭,仍舊不發一言。

邊素素道:“大和尚,你們出家人不打誑語,你說她倆誰好?”

慧開大師睜眼道:“都不好。華仙子被陳摶老祖打傷,如今仍在閉關修煉。風月仙子頭腦有些不大靈光,想起來就打一場架,打完就走。”

十方不知陳摶老祖打傷華江南之事,慧開詳說了一遍,唐三笑道:“這娘們也有今天,不知那陳摶怎麽沒打死她?”

慧開雙手合十道:“陳摶道友回到華山不久便羽化成仙而去了。”

唐大皺眉道:“她倆是仇敵,你是站哪一麵的?”

慧開道:“老衲隻管講講法,收些香火錢,若是華仙子來了,老衲就施舍她些銀兩,若是風月仙子來找老衲打架,老衲立馬認輸就是。”

十方幾人聞言愕然。唐二不屑道:“原來是個膿包和尚,走吧十方,咱們也問不出什麽來。”

慧開隻如不聞,仍舊閉眼入定。

‘長久’卻笑道:“大師智慧高深,非我等所及。”

慧開睜眼看了下長久,笑了笑:“這不叫智慧,隻是膽小罷了。”

幾人又問了些,隻知道了風月仙子打完了南海仙劍派後,又陸續打了幾家修道門派,之後就來到了京城見了宋太宗。想必是宋太宗也是無奈,便封了她為新一任的宮觀官。之後風月仙子又不知所蹤,而華江南到如今仍在閉關潛修中。

六人再問也問不出什麽,隻好告別慧開出了平中寺。

邊素素問‘長久’道:“方才姐姐說那和尚智慧?我怎麽沒看出來呢?”

‘長久’道:“若是大師不這麽世俗的亂收香火錢,恐怕華江南早就容不得他了。”

邊素素想了片刻,不明所以:“姐姐的意思是華江南隻喜歡修真者越世俗越好?”

‘長久’微微搖頭:“不是的,華江南如今隻在乎兩種人,一是對自己有可能構成威脅的人,二是能投靠她的人。她見慧開大師整日價的隻知收那些銅臭錢,自然認為他是個沒大誌,對自己沒威脅的人了。”

十方聞言恍然大悟:“如此一來,慧開大師又能過著自己的悠哉日子而不用擔心被華江南惦記上了。”

邊素素哦了一聲:“原來如此,姐姐這麽一說,大和尚果然有些智慧呢。”

幾人此時已進入城中,正邊聊邊走著。

此時剛過午後,街上正值熱鬧時分。隻見主街上客棧、酒樓、當鋪等等店鋪應有盡有。

這時來到一棟高大華貴的樓前,隻見這棟樓上的牌匾寫著:宜春院三字。耳聽的裏麵有女孩子們的嬌笑聲,男子豪爽的大笑,又有小曲從中傳出。

唐三見唐大眼饞的看著樓內,笑道:“老大又想花花大姑娘了。”

十方也知這裏便是青樓了,因此皺皺眉正要走開。

忽聽哎呦一聲,青樓門開處,一個漢子從門裏滾了出來。又從門中衝出許多身穿黑色短打的漢子,一個個手裏拿著木棒,走到那人身前,將那起先滾出的漢子一頓胖揍。

就聽打人的一個漢子罵道:“你奶奶的,嫌命大是不?竟敢到宜真人這鬧事!”說一句踢一腳,隻把被打那漢子踢的叫喊的力氣也無。

邊素素氣道:“這不是要打死人了麽。”便上前喝道:“喂!你們還不住手!”

那打人的有五個漢子,其中一個長相十分猥瑣的聽了嘿嘿大笑,指著邊素素和同伴笑道:“這小妞到也標誌,不知宜真人會不會喜歡呢。”

那五名漢子哈哈大笑,眼光都瞄向邊素素,有個漢子走近笑道:“小娘子是誰家人啊?不知這宜春院是宜真人的產業麽?看你什麽都不懂,和哥幾個進去喝喝酒,咱們好好教教你好不好?”說著那人就將手摸向邊素素。

邊素素杏眼一瞪,也不用法術,一拳一個將這些人打倒在地,也不理他們哎呦叫疼,便走去將先前被打的漢子扶起道:“大哥沒事吧?”

誰想那漢子竟普通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般,連哭帶說:“這位女俠救救我妹子吧。”

邊素素一愣:“什麽你妹子?你且起來慢慢說。”

那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將自己因何被打說了一遍。

這人自稱姓林,是個做小買賣的。有個妹妹叫做林曉鶯,因長的美貌就被這宜春院給強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