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寂寞篇 第三章 石洞藏棺

屈翠楓撐著石壁站起身,略感失望,道:「歐陽姑娘顧念親情自然不錯。但那老怪物性情殘忍乖僻,勢必懷恨之心,將來還會找妳的麻煩。」

歐陽霓道:「那也隻能由得他了。屈公子,你寫的血書還在我六叔公手上,我沒來得及幫你奪回,不知會不會有事?」

屈翠楓得意道:「我就怕他不去!」

他見歐陽霓眼神裏有困惑之色,傲然一笑,解釋道:「我算準歐陽老怪淺薄粗陋,所以故意用率意帖來寫血書。其實上麵的內容是我隨意臨摹的一段古文,憑家父和家母的睿智,會看不出裏頭的蹊蹺?」

歐陽霓莞爾含笑,說道:「屈公子博學機智,令人由衷佩服。今日之事,全賴你仗義襄助,才能大功告成。」

屈翠楓謙遜道:「哪裏,我還沒謝過歐陽姑娘解救之恩呢。不過那老怪物的修為確實了得,當年為何被逐出明駝堡,獨自蟄伏在此?」

歐陽霓將歐陽修宏昔年的遭遇說了,又道:「隻因家門不幸,陰差陽錯由我繼任了家主之位,深知會有許多長輩心懷不滿。左思右想,隻有設法製服六叔公,替歐陽世家了結去這段舊怨,或許能夠博得長輩們的認可。

「因此我才冒險前來獨尊穀,假意投靠六叔公。但若非得屈公子助力,隻怕也是弄巧成拙。」

屈翠楓見歐陽霓笑語晏晏,又一味曲意奉承自己,不禁暗道:「此女當真才貌雙全,實屬難得。可惜出身明駝堡,未免稍有瑕疵。比起羽杉來,終是差了一籌。」

歐陽霓忽然蹙眉,道:「奇怪,我已收了荼陽蟒帶,你那兩位受困在對麵石洞中的同伴,為何還不見出來,難道真的已遭遇不測?」

屈翠楓霍然一醒,道:「該死,我隻顧著高興了,竟忘記衛大哥和農姑姑尚未脫險。咱們趕緊過去看看,但願他們沒事。」

兩人匆匆出洞,還沒行幾步,就聽穀口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道:「衛大哥,屈大哥,農仙子,你們在哪裏?」

緊跟著一聲蒼老雄勁的嗓音說道:「歐陽穀主,老夫淩雲霄攜古大先生與漠北各位朋友前來拜訪,請露麵一會!」

屈翠楓大喜,揚聲道:「淩老宮主,古大先生,我在這裏!」

麵前人影晃動,淩雲霄、古燦和小蛋等人齊齊掠至。

小蛋見著歐陽霓和屈翠楓,欣慰說道:「你們都沒事,真是太好了。歐陽穀主和衛大哥、農仙子他們呢?」

屈翠楓回答道:「歐陽修宏已被我和歐陽姑娘打跑,衛大哥他們被困在對麵石洞中,生死未卜,我們正要趕去解救。」

古燦眉宇一跳,望見對麵濃煙滾滾的石洞,低喝道:「走!」率先禦風飛起,風馳電掣朝著石洞疾掠而去。

眾人紛紛跟上,飄落到洞口。

洞內餘火未滅,嗆鼻的濃煙迫麵襲來。淩雲霄大袖飛**,拂出一蓬白茫茫的寒霧,「哧哧」連聲火光齊黯,正是冰宮絕學「大風袖」。

古燦訝異道:「咦,怎麽裏麵看不到人?是不是驚蟄和農姑娘都已脫險離開了?」

屈翠楓搖頭道:「不會!要是衛大哥果真脫險,必定會和農仙子一起來找我。」

小蛋沒說話,身上的烏犀怒甲,隱隱感應到從石洞深處溢出的奇異熱量,發出微微震顫,卻隻有他自己才能察覺得到。

他舉步往洞內行去,盡管火勢已滅,但黑煙依舊濃烈,不得不屏住呼吸。四周的石壁早被烈火燒得酥軟融化,靴子踩在地麵上宛如行走在泥漿裏。

行出一段,石洞變得越來越狹窄,一股股熱風從裏麵席卷跌宕而出。小蛋索性放下麵罩,運氣喊道:「衛大哥,農姑姑,你們在裏麵嗎?」

石洞裏嗡嗡回響,卻不見衛驚蟄和農冰衣的回音。突聽「喀喇喇」脆響,腳下的地麵如同春天解凍的湖麵薄冰,硬生生地裂開陷落出一個大坑。

小蛋猝不及防墜了下去,在空中略作提氣穩住身形,頭頂卻捱了幾塊接連砸落的滾燙碎石。

尤怨在上方關切問道:「小蛋,你有沒有事?」

小蛋應道:「我沒什麽。」他定睛打量四周,驚訝道:「這下麵像是有人住過。」

屈翠楓輕笑道:「你不是摔花眼了吧,小蛋。有誰會住在──咦?」他的笑聲半途停斷,飄身在小蛋左側,環顧下方一座有著明顯人為痕跡的石府,愕然無語。

眾人紛紛從上頭的石洞裏飄落,就見這座奇異的石府方圓約有十丈,陳設簡單,多數是就地取材以岩石打造而成。

其中最顯眼的,莫過於在一排石雕屏風後擺放的一尊巨大石棺,高過兩尺,寬逾五尺,通身彤紅熠熠流光,簡直和一張大床差不多。

大夥兒飄落在地,石府內的大火兀自在熊熊燃燒,滾滾熱浪灼人麵龐。

淩雲霄、古燦等人各施絕技撲滅火舌,裏頭頓又變得漆黑一團。

歐陽霓試著又喚了兩聲衛驚蟄和農冰衣,依舊不見回應。

忽聽古燦叫道:「這裏有塊石碑。」

小蛋順著古燦手指方向望去,隻見左首不遠處,一塊三尺來高的石碑上刻「情塚」二字,孤零零地豎著。

「情塚?」談禹也瞧見了,笑道:「看來這座石府早年的主人是個多情種。」

「哪兒有聲音在響?」屈翠楓握住墨玉折扇四處張望道。

淩雲霄仰首喝了一口酒,神色從容地淡淡回答道:「是這尊石棺。」

歐陽霓低低一聲驚呼,退了兩步躲到了屈翠楓和小蛋的身後,睜大眼睛盯著那尊巨大的石棺。裏麵傳來「轟隆轟隆」的沉悶低響,彷佛是有什麽東西在滾動撞擊著石棺的四壁,久久不絕。

「不會是裏頭藏著什麽千年殭屍要複活吧?」尤怨大風大浪不知闖過多少,自然不會被眼前的情形嚇倒,反而輕鬆開起了玩笑。

淩雲霄搖搖頭,微合雙目片刻,似乎是在運用靈覺察探石棺內的情況,而後「啪」地將空酒囊收入大袖,吩咐道:「都向後退出三丈,石棺要迸裂了。」

不一刻,「轟──」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彷佛情塚也給震得跳動顫抖了起來,從石棺棺蓋下的縫隙中,向周遭遽然迸射出一蓬絢爛奪目的紅光,挾著逼人的熱意,湧向站在四周觀望的眾人。

淩雲霄挺身站在最前,首當其衝受到赤紅光瀾與熱浪的撲襲。他早有準備,身形不動,隻恬定隨意地抬掌虛按,「啵啵啵」拍出數股凜冽浩**的罡風,在身前交織盤旋,堪堪抵擋住大半襲擊而來的光瀾。

佇立在淩雲霄後側的屈翠楓亦打開墨玉折扇,「砰」地接住一束飛濺而來的光瀾,卻是身子一搖,朝後連退三步。

屈翠楓全身灼痛,忙長吐一口濁氣。再偷覷淩雲霄一眼,見他意態從容渾若無事,不禁暗自欽佩道:「天陸魔道十大高手,委實名不虛傳。」

巨響聲中,厚重的棺蓋迸碎四濺,棺內煥放出一團愈加濃烈磅礡的紅色光華,隱約有兩道人影浮現其中,隨之飄飛升騰。

談禹高呼道:「驚蟄、農姑娘,怎會是你們兩人在石棺裏?」

眾人也愣住了,隨即醒悟到,兩人應是為了躲避荼陽蟒帶噴吐出的火罡,不得已才被逼入石棺中藏身。

光瀾漸散,衛驚蟄和農冰衣冉冉落地,身上衣衫均有焦灼破損之處。而衛驚蟄的後背血肉模糊焦黑一片,更是觸目驚心。隻是他模樣雖有些狼狽,但神采奕奕、氣定神閑。

沒等得及他和眾人打過招呼,尤怨便迫不及待搶身到近前,一捶衛驚蟄胸口哈哈笑道:「好小子,這樣你也死不了?真要佩服你命大啊!」

衛驚蟄揉揉被打疼的胸口笑道:「隻差那麽一點!」

原來當時他與農冰衣被荼陽蟒帶逼入石洞內藏身,雖暫解燃眉之急,但危機猶存。

盡管衛驚蟄勉力把守住洞口,擋住五彩巨蟒的衝入,可荼陽火罡已逐漸烤酥了山岩,整座洞中火熱滾燙,兩人就像被放在熱爐裏烘烤著一樣,大汗淋漓、焦頭爛額,也不知還能支撐多久。

農冰衣看到衛驚蟄頭頂水霧騰騰,後背傷勢駭人,當下道:「小衛,讓我替你一陣。你先退到裏頭休息會兒,順便把背上的傷勢處理一下。」

衛驚蟄不敢回頭,努力調勻呼吸,堅持道:「不要緊,我還撐得住。」

農冰衣不悅道:「你是害怕換了我把守洞口,會抵擋不住那條火蟒?小衛,是不是你的心裏正在埋怨我礙手礙腳,拖了後腿。如果不是因為要照顧我,方才你大可一鼓作氣衝出獨尊穀去,也不必在這兒被條蛇烤了吧?」

衛驚蟄一麵奮力與荼陽蟒帶周旋,一麵爽朗笑道:「怎麽會呢?要不是農姑姑在,我早被歐陽穀主毒倒了。」

農冰衣低哼道:「口是心非的家夥。跟你師父盛年一樣,寧願自己受累,也不肯讓別人委屈。當年他遭人誣陷蒙冤不白,明明隻要向你墨晶阿姨懇求一聲,就能讓她說出真相洗清冤枉,他卻死撐著不開口。

「小衛,這點我看你還是不要跟你師父學,要像你丁師叔那樣才好。」

衛驚蟄道:「師父和丁師叔都是好樣的,我都要學。」

農冰衣緩過氣來,聽衛驚蟄的喘息漸沉,不由暗自埋怨道:「枉他還叫我姑姑,麵對災劫我卻一點也幫不上忙,隻靠他獨力承擔。

「要是丁大哥也在就好了,憑他的修為莫說區區一個歐陽老怪,就是十個八個也不夠他一頓拳腳。唉,好些年沒有他的音訊,這家夥究竟去了哪裏?」

念及丁原,眼前不由往事重現:與丁原邂逅雲林禪寺客棧療傷,並肩拚鬥忘情宮宮主楚望天,乃至其後的長宵夜雨會戰古剎,踏雪北上路逢淩雲霄煮酒醉歌,一幕一幕飛掠而過。

火光裏,衛驚蟄挺拔修長的背影,那身褚色的衣衫,竟似像極了丁原。隻是往事隨風逝去,此情已成追憶。

忽聽衛驚蟄說道:「農姑姑,妳小心往洞內察探,試試看能否找出一條出路?」

農冰衣一醒,應道:「好,我這就去瞧瞧。」其實剛一進入石洞,她就舒展靈覺把裏麵察看了一遍,倘若真的發現了石洞裏另有生路,又何苦困守在這裏?

她一麵往洞內察探,一麵用慧心短劍「叮叮當當」地敲擊山岩。

這時,洞內已被荼陽火罡熏灼得煙霧彌漫,悶熱無比。換作尋常之人,早已窒息暈死。堅硬的山岩冒起絲絲青煙,開始酥軟,腳踩上去好似走在燒紅的鐵板上。

走了數丈,猛地腳下一軟,靴子竟陷入烤軟的山岩裏,身軀也隨之失去平衡往前摔倒。她不敢用手直接支撐以免燙傷,沉腕用慧心短劍朝地上一插,借勢穩住身形。

「噗!」仙劍沒入岩體如切腐竹,農冰衣大叫道:「小衛,這石頭底下像是空的!」俯下身子,轉動慧心短劍一攪,挑出團軟綿綿的石塊,下麵隱隱有股微風吹出。

衛驚蟄無暇回頭,說道:「農姑姑,妳挖開來看看,底下是什麽?」

農冰衣振作精神,揮動慧心短劍轉眼挖出一個豁口,凝目往下方望去,驚喜叫道:「是個石窟,還有石桌石椅,說不定有人住在裏頭。」她快馬加鞭掘大洞口,招呼道:「小衛,我下去瞧一瞧,你再頂上一會兒。」

衛驚蟄應了聲,叮囑道:「農姑姑,多加小心。」

農冰衣眼看有了一線生機,心情舒暢不少,輕笑道:「放心吧,我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還會有錯?」

不一刻,就聽農冰衣的聲音在下方響起,說道:「小衛,趕緊下來,我找到了個藏身的好地方!」

衛驚蟄一喜,迫退荼陽蟒帶抽身飛退,穿過農冰衣挖開的洞口,飄入下方的石窟中。

農冰衣正站在一尊紅色石棺前,用慧心短劍撬動棺蓋,催促道:「快過來幫忙!」

衛驚蟄苦笑道:「這可是具石棺?」

「有什麽不可以嗎?」農冰衣道:「你要是怕裏麵的骷髏,就別跟進來。」石棺蓋沉重堅實,農冰衣連撬幾下都沒成功,不由嗔道:「你幫不幫忙?」

衛驚蟄歎了口氣,說道:「這大火既然能將石洞烤酥,咱們就算躲進去又能如何?」

農冰衣一怔,頹然收回慧心短劍,賭氣道:「你怎麽不早說?」

衛驚蟄尚未回話,突察覺到上方有異。那條五彩巨蟒已躡蹤而至,「轟」撞大豁口俯衝下來,張開大嘴便朝兩人噴出一串

火球。

「呼──」石窟內立時火苗四起。衛驚蟄不及細想,攬臂挽住農冰衣飛轉身形朝旁一帶,任情仙劍呼嘯劈出,擋開撲來的火頭。

農冰衣驚呼道:「這下糟了,這家夥也跟了進來,咱們可沒地方好躲啦!」

衛驚蟄一搖頭,冷靜道:「不,我們可以躲進石棺裏。」

農冰衣皺眉道:「你剛才不是還說石棺一樣沒法擋住火燒,進去也是白搭麽?」

衛驚蟄身形再閃過荼陽蟒帶的第二波攻勢,回答道:「剛才是我錯了。農姑姑,妳不妨再仔細看一看那尊石棺。」

農冰衣聞言再次打量石棺,就見一串串流火擊打在棺壁上哧哧彈飛,平滑的石麵上,連一點焦灼的印記都看不到,竟似不懼五彩巨蟒噴吐出的荼陽火罡。

衛驚蟄鬆開農冰衣,道:「把石棺撬開,我來對付火蟒,咱們跟老天爺賭上一把!」

他振聲龍吟,翠微真氣鼓嘯湧動,從體內散發出柔和恢宏的淡青色光暈,遊走周天直灌任情仙劍。「叮」的悠長鏑鳴,仙劍光華如瀑照亮石府,甚至蓋過了五彩巨蟒噴射出的荼陽火罡。

心晉空明的一剎,衛驚蟄左手捏訣,默運「翠嵐禦魔訣」身軀徐徐飄升,任情仙劍遙指高空中盤桓肆虐的五彩巨蟒,揚聲喝道:「咄!」

「呼──」劍氣經天,碧瀾如潮,千萬縷劍芒噴薄銳嘯,向著五彩巨蟒澎湃湧去。一時間石府裏充盈起浩**罡風,隆隆雷鳴,漫空的大火齊齊黯滅,隻有那蓬一往無前氣勢雄渾的碧瀾,摧枯拉朽席卷而上。

轟然劇震中,五彩巨蟒發出嘶啞怒吼,長而碩大的身軀,被劍氣刺破數十道縱橫交錯的傷痕,**出裏頭深紅色的精芒。

盡管牠通體紅光一閃,傷痕隨即隱去,但已元氣大傷,竟不敢逗留,騰身從缺口遁入上方的石洞中。

衛驚蟄手握任情仙劍氣吞鬥牛,雙目光芒炯炯迫視五彩巨蟒遁去,飄浮在半空中,如同威風凜凜的天神般,仍舊保持禦劍出手之際的姿勢紋絲不動。

「我打開它啦!」農冰衣一聲歡呼,奮力一推被慧心短劍撬起的棺蓋,露出尺許縫隙,裏麵空空****,並沒有預料中猙獰的骷髏。她欣喜抬頭,不料正瞧見衛驚蟄的身軀在空中晃了晃,旋即栽落。

農冰衣忙縱身接住衛驚蟄,問道:「小衛,你又受傷了?」

衛驚蟄強咽一口熱血,麵色蒼白,微微搖頭道:「沒傷,可我為施展翠霞禦魔訣已耗盡真力,現在連禦風都不能了。快,

先躲進石棺。歐陽穀主隨時會闖進來,咱們隻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原來他連日苦戰,又兩次祭出禦劍訣,真氣耗損自不必提,苦心修煉二十餘年的真元亦有不繼。待到迫退荼陽蟒帶的攻擊,已然是強弩之末。

農冰衣道:「幹脆咱們衝了出去,跟他拚個你死我活!」

衛驚蟄喘息道:「我料火蟒短時間內隻能守在上麵不敢輕舉妄動,可咱們想要衝上去也不容易。不知翠楓情形如何,我們惟有盡力拖延,等待淩老宮主和古大先生他們前來救援。」

農冰衣大感泄氣,將衛驚蟄抱入石棺。她與衛驚蟄的師父,當今翠霞派掌門人盛年相識二十餘年,也是紫竹軒的常客之一。昔日衛驚蟄六歲上山學藝,閑暇時農冰衣也曾抱著他漫山遍野地玩過。

然而此刻抱著衛驚蟄,農冰衣才陡然發現,這個一直恭恭敬敬喚自己為「姑姑」的小男孩兒,已經卓然成*人,幾乎高出自己一個頭。

放下衛驚蟄,農冰衣望著彤紅的巨石棺,眼珠一轉,有了主意。她唇角逸出淺笑,道:「讓我在這上頭灑點調料。就算歐陽老怪自詡是使毒行家,隻消手指輕輕一碰,也要他吃不了兜著走。」

她取出一支瓷瓶,繞著石棺走了一圈,將裏頭的細小粉末,小心翼翼地灑在歐陽修宏可能用手接觸的地方。由於粉末色澤殷紅與石棺極為接近,歐陽修宏為人又自負狂妄,著道的可能性少說也有五成。

她幹完了活,低頭望望石棺,說道:「小衛,你往裏麵躺點,給我騰點地方出來。」

衛驚蟄往裏挪了挪,努力側轉身貼住石棺左壁,笑道:「農姑姑,這樣夠大了吧?」

農冰衣躍入石棺躺下,發現裏麵十分寬敞,衛驚蟄縮在一旁,距離自己還有好大一段空隙,哼了哼道:「你拚命貼在石棺上幹嘛,怕我吃了你不成?」

衛驚蟄心道:「她明明是想讓我躺得更舒服些,偏偏把話說得凶巴巴的。」微微一笑,放平了身子,但與農冰衣仍隔著半尺的距離。

雖說他比農冰衣小了一輩,可這位姑姑實際的年齡,也僅隻比他大不到十歲。況且農冰衣至今是小姑獨處,若非迫不得已,衛驚蟄絕不敢和她同臥一處。

農冰衣可沒想那麽多,手足並用想將棺蓋合上。使了半天的勁,也隻移動了不到三寸。

她知衛驚蟄精疲力竭,故此咬牙繼續,不願讓他幫手,正累得嬌喘籲籲,驀地手上棺蓋一輕,「砰」地合起,卻是衛驚蟄

不聲不響雙掌一托,助她關上。

但這一下用力過猛,衛驚蟄胸口氣血激**,「嘿」地吐出口血,忙凝神調息,鎮住內傷。

農冰衣摸黑將一枚丹丸塞入他的嘴裏,斥責道:「叫你躺著不準亂動,偏要逞能。這兒有我在,你隻管療傷,聽見沒有?」

衛驚蟄道:「聽見了。不過,我可以再說上一句話麽?」

「就你話多。」農冰衣不滿道,頓了頓,又道:「什麽話?」

衛驚蟄服下還神通陽丹,丹田暖意登生,精神漸漸旺盛,一邊凝息運氣,一邊說道:「方才我用手托起棺蓋,發現上麵密密麻麻好像刻了不少字。奇怪的是,這石窟的主人並未葬入石棺,難不成是他生前早已留好的遺言?可寫在棺蓋背麵,卻又是想給誰看?」

聽衛驚蟄這麽一說,農冰衣也生出好奇。

她嘴裏嘀咕道:「隻讓你說一句話,你嘮嘮叨叨又講了一大通。」手指卻已摸上棺蓋,果然發覺上麵有一行行的蠅頭小字。一皺眉,說道:「裏麵黑咕隆咚的,看不清寫些什麽。」

想了想,農冰衣接著道:「小衛,不如你和我一人一邊用手摸,瞧瞧到底上麵寫的是什麽吧。」

衛驚蟄心道:「隻要用慧心短劍照亮,不就能看見了?」

但農冰衣已摸索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