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閑著無聊,從自己床單上撕了塊布給蝶兒縫荷包。

計劃都做好了,到時候她也會跟著竇如嶼進入薑府,不過,她要扮成竇如嶼的小廝進去。

到時候,她會借著混亂,找機會混入薑九思的書房。

竇如嶼看著景雲,“有紙和筆嗎?”

“沒有。”

竇如嶼,“……阿風,去拿紙筆來。”

景雲抬頭看了看外頭,“竇將軍還不回去,天都黑了。”

竇如嶼站起來去了廚房,“蝶兒,雞蛋餅好了沒有?我會燒火。”

阿雨:“……”

這是他的活兒。

阿風:“……”

在外頭行軍的時候也沒見著你燒一把火。

為了口雞蛋餅,將軍,您可真夠拚。

竇如嶼終於吃上了那口香噴噴的雞蛋餅。這雞蛋餅做得非常鬆軟,點綴著嫩綠色的小蔥花和紅色的胡蘿卜。

竇如嶼連著吃了四大張渾圓的雞蛋餅,喝了兩大碗疙瘩湯,這才問,“蝶兒,你哪兒弄的蔥花,這個時候蔥比肉貴。”

蝶兒笑著說:“我給薑府送菜,廚娘給了我一把小蔥。”

竇如嶼看著她,“你還敢進薑府?”

“敢,我現在是假小子,他們認不出來我。”

她留著厚厚的劉海,梳著男孩發髻,臉上抹得烏漆嘛黑,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她是個女孩兒。

竇如嶼想到自己身邊那個不爭氣的竇爾墩,看看人家蝶兒,聰明機靈,一個女孩子,都能救主子,做飯的手藝還這麽好。

“蝶兒,你很不錯。阿雨有空的時候,你可以讓他教你兩招保命。”

蝶兒高興地眯著兩隻眼睛,“真的?我可以讓阿雨哥哥教我幾招?”

“是。”

竇如嶼點頭。

有蝶兒這麽靈巧的丫頭跟在她身邊,自己也放心些。

阿雨從鼻孔裏哼了一聲。

討好人家,先從討好人家的丫頭開始。

主子,你可真挺讓人無語的。

阿風拿來了筆墨紙硯,竇如嶼趴在小方桌上寫了一封信,“速去交給冉再雍,記住,交到他本人手裏。”

“是,主子。”

阿風走了。

景雲疑惑地看著竇如嶼,等著他解釋。

“薑府宴會這件事,我們要好好利用。薑九思勢力太大,順第一直想暗中除掉薑九思,同時又不希望引發北齊朝廷震動。”

“所以,我就讓冉再雍動動腦筋,看看能不能請順帝也去赴宴。到時候,讓順帝親眼目睹薑家的醜事,估計順帝也會暗地裏高興,會抓住這個機會搞薑九思。”

“薑九思不是要利用這個宴會拉攏我,抹黑我嗎?我就讓他沒這個機會。”

景雲問,“順帝要除掉薑九思,薑家私兵的事情你怎麽說?”

“薑家的養私兵不是小事,我要先調查好,拿到切實的證據後,才能密報皇上。你以為和皇上是民間的夫子,可以隨意打小報告?”

“天子一怒,血流千裏。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竇如嶼說完,低頭看著景雲,“說吧,你是怎麽認識冉再雍的?”

景雲知道瞞不住他,隻好實話實說。

“薑思眠把我送到八彎巷後,那裏的人給我請了大夫。冉再雍懂點兒醫術,恰好他也盯著八彎巷,碰巧也在醫館裏麵,就冒充大夫去了小院子。”

“當時我沒有衣服換洗,那裏的廚娘就給了我一套她的衣裙,還給了我一把木簪子讓我用。冉再雍看到木簪子,認出來是冉小姐的木簪,我們這才說起來,知道都和薑府有仇。”

竇如嶼“哦”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你們還挺有緣分嘞。”

這是什麽語氣?

景雲不高興,翻了個白眼。

“是啊,人和人相遇都有緣法。我和你、我和蝶兒、我和司冠雲都有緣分,你怎麽不說?”

這語氣已經有點兒不高興了。

竇如嶼突然意識到,自從來了黃泥巷,景雲說話就不那麽小心翼翼了,是她本來的樣子,好像兩個人不是主子和奴婢,而是平等的關係了。

這一點,他很喜歡。

他拉住景雲的手,“這兩天我有時間,不如明日我先去衙門那裏除了你的奴籍?你要不要跟我同去?”

他一直想著這件事,偏偏景雲一直跟他鬧別扭,他心裏憋著一股火,想壓也壓不住。現在景雲都主動親他了,他那股火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消失了。

景雲想抽出來手,竇如嶼一使勁,不讓她抽。

景雲瞪他,“你鬆手,我給你看個東西。”

竇如嶼隻好鬆開手。

景雲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進了臥房。

她決定和竇如嶼開誠布公,自己已經是自由身,是良民,她不想瞞著他了,也瞞不住。

兩個人已經聯手對付薑家,於情於理,都不應該瞞著他。

竇如嶼跟進來,關上臥房的門。

景雲一轉身,“你關門幹嘛?”

竇如嶼:“看你挺神秘的,替你關門你還說我。”

一副好委屈的模樣。

景雲不理會他,拿了一把剪刀,脫了鞋子,拆開鞋子裏麵的小布包。

竇如嶼默默地看著她。

景雲拆開小布包,從裏麵取出一張紙,兩隻眼睛看著竇如嶼,“先說好了,不許發火。”

竇如嶼眼神幽暗地看著她,“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瞞著我?”

景雲不答,把紙遞給他。

竇如嶼打開那張紙,掃了一眼,立刻瞪景雲,“你……”

景雲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別說話。我都告訴你。”

她的手心非常軟,還帶著絲絲的暗香。

她整個人都貼在他懷裏,眼巴巴地看著他。

竇如嶼無奈地歎了口氣,摟著她坐在床沿上,拿開她的手,“說吧,我不生氣。”

他不生氣是假的。

他就是忍著。

景雲能聽到他的心在砰砰砰亂跳,知道他沒消氣呢。

“當時我剛入竇府,阮玉和竇老夫人就到了京城。你也不經常在府裏。”

“她們看我不順眼,經常打我。”

竇如嶼一下摟緊了她的腰。

“那天薑思卿去了竇府,挑唆阮玉和竇老夫人她們打了我一頓。我沒辦法,隻好自保,把薑思眠的秘密告訴了阮玉。然後威脅阮玉,說薑府一定會殺掉知道這個秘密的人,讓她替我偷偷除掉奴籍。”

“阮玉不知道用什麽辦法說服了竇老夫人,偷偷幫我脫了奴籍。”

“事情就是這樣,簡單吧?”

竇如嶼聽著這幾句簡單的話語,心裏難受極了。

她說得簡單,可是不知道在竇府都經曆了什麽。

自己一個大男人,在自己府內都不能保證她平安。

難怪她堅持不回竇府,要來這裏。

這裏才是她的小窩。

竇如嶼的下巴貼著景雲的發頂,“對不住。”

景雲嘟囔了一句,“沒事,都過去了。”

“要不是你把我買回去,我現在還在教坊司呢。”

竇如嶼沉默不語。

兩個人默默地靠在一起,享受這難得的黃昏時刻。

外麵天色漸漸變黑,阿風在外頭吹了一聲口哨。

竇如嶼放下景雲,“我還得趕去軍營鎮守,這段時間比較忙。我赴宴的時候回來。”

“我把阿雨留給你,有什麽事情,他會看著辦的。”

景雲送他出門,看著他和阿風騎著馬離開黃泥巷。

這一天終於過去了。

事情很順利,她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