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天色將暗,柳氏那邊的小丫頭過來請他去吃晚飯了。司冠雲猶豫半晌,終於還是去了。

柳氏和司旗已經在等著他了。

“冠雲,還有大半個月就要舉行婚禮,明兒你哪兒都不要去,娘跟繡娘說好了,明兒你要試一試禮服。”

司冠雲淡淡地回了一聲,“嗯。”

司旗看過來,有些不滿意。

柳氏也察覺到了,“我的兒,薑家這門親,是我們老司家沾光。再說了,人家是宰相,到時候,你可不能給我出什麽幺蛾子。”

司冠雲依舊是一個字,“嗯。”

司旗怒了,一拍桌子,“你這是什麽態度?老子給你挑這門親事容易嗎?人家薑家大小姐還配不上你?”

柳氏一扯司旗的袖子,“哎喲,孩子吃飯呢,你別罵人。”

司旗的火氣立馬朝著柳氏噴,“都是你慣的。你看看他這副樣子,看著就鬧心。”

“我跟你說,”他回頭衝司冠雲說:“明兒你老老實實在家裏試喜服,哪兒也不許去。”

司冠雲也不抬頭,“爹,明兒我要去薑府赴宴。”

司旗,“明兒不用你去。我帶著你娘過去就行。”

“為啥?”司冠雲急了。

“為啥?你見了那些狐朋狗友,多喝兩杯,說不定就會胡說八道,說什麽你不娶薑大小姐那些胡話,到時候我們怎麽收場?”

“薑九思可是笑麵虎,看著笑眯眯的,背裏陰毒得很。”

司旗冷著一張臉,語重心長,“冠雲,等薑家大小姐嫁進來,她就是司家的人。出嫁從夫,到時候,我們司家想幹什麽,還不是手拿把掐,她還能不聽話?”

“那時候,薑九思就拿捏不住咱們老司家。”

柳氏接著想說什麽,司冠雲一擺手,“爹,這就是你和娘,你們倆的如意算盤?和薑家接親,把薑大小姐娶進司家,拿捏薑九思?”

“然後生個一兒半女,到時候想跟薑九思要什麽就要什麽是不是?”

司冠雲的嗓門越來越大,“爹,娘,你們打算著那我來換司家的榮華富貴,這我不反對,可是那個薑思眠有問題你們知不知道?娶進來就是個禍害。”

司旗怒了,“你跟我喊什麽?還不是你不爭氣,我才勉強掛上薑家。這還不都是為了你?”

司冠雲更加惱怒,“什麽為了我?還不是為了你的貪心?爹,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爹,你貪了那麽多錢,你不害怕?你不愧疚?”

聽了這話,司旗臉色一下變白了,“你,你個混賬玩意兒,你、你怎麽知道的?”

柳氏嚇得立刻關上房門,“我的兒,這話可不敢亂說。”

司冠雲冷冷說道:“爹,我是不聰明,可是我不是傻瓜。我一個月2兩銀子,你一個月5兩銀子,家裏,你看看,娘每天的燕窩都要多少錢?前兩年司家是什麽日子,這兩年司家是什麽日子?”

“你當我沒眼睛,看不出來嗎?”

“爹,你迷途知返吧!”

司旗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你、你個逆子,我司旗活得堂堂正正,從來不貪汙公家一分錢。”

司冠雲站起來,給司旗跪下,鄭重地說道:“爹,薑九思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人家冉家和薑家關係密切,可是從薑九思升到宰相後,就和薑九思疏遠了。這說明什麽?說明冉家看清了薑九思的為人。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爹,為了司家,為了爺爺,你趕緊想辦法脫身吧。”

司旗握緊拳頭,“冠雲,你知道了什麽?什麽時候知道的?”

他眼神幽暗,仿佛毒蛇吐著信子。

司冠雲不答,隻說:“爹,你做的那些事兒一旦事發,薑九思一定會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你頭上。到時候,我們一家人都會死。”

司旗冷冷地看著他,“冠雲,你就是杞人憂天。隻要薑大小姐嫁進來,薑家就和司家栓在一塊兒,他薑九思能把我們怎麽著?”

“我給了他那麽多……”

司旗突然住口,知道自己說漏嘴了。

司冠雲閉了閉眼睛,“爹,我都知道了,你覺得皇上他老人家知不知道?”

司旗不以為然,“你是我兒子,天天給我在一起。皇上怎麽會知道?薑九思把持朝政,瞞得密不透風,那些得了好處的人誰會告密?他們叢中獲利,一個個福得流油,吃飽了撐的才去告密?”

司冠雲捏了捏額角。

他就知道,父親和母親看到銀子,就是十八頭牛都拉不回來了。

“爹,娘,前幾天,薑府送來了薑大小姐的嫁妝單子,你們是不是動心了?”

柳氏和司旗對視一眼,薑家送來的嫁妝單子他們是看了,也動心了。

薑家,不愧是天下第一豪富之家。嫁妝單子上光是金元寶銀元寶就是五十箱子。

那可是真金白銀啊。

更別說其餘的綾羅綢緞,珠寶首飾和名人字畫了。

不僅如此,嫁妝單子上還列出了二十處商鋪、院落以及京郊三個農莊和五百畝良田。

這些東西,抵得上五百個司家!

誰能不動心?

誰會不動心?

柳氏把司冠雲扶起來,“我的兒,這些東西,雖說是嫁妝,在薑大小姐活著的時候都是她的,可是等你們生下兒子,這些東西就都是我孫子的,都是司家的。”

“我們司家,世代經營藥材。你不喜她,生孩子的時候,給她一點小藥,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她走也就是了。”

“到時候,我們拿了財物,還和薑府是親家。你就暫且忍耐兩年,司家可是少奮鬥一輩子啊。”

“我的兒,你可要想明白,爹娘都是為了你好,不會害你。”

司冠雲聽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沒想到啊,這算盤打得劈裏啪啦響,都算計到這個地步了。完全拿人命不當回事。

那薑思眠有那個傾向,還虐待。慶氏一看就不是好相處的,一雙三角眼惡毒得很。她選了司家這麽個小門小戶的人家給薑思眠定親,說不定也有她自己的打算。

也許,她想把女兒嫁進來,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自己,讓薑思眠當寡婦。到時候薑思眠就可以任意作樂,而不傷薑家的名聲?

他想到這兒,打了個寒顫。

薑家,果然狠毒。

自己的父母,也不差。

都在算計對方。

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爹,娘,時候不早了,明兒我還得去薑府赴宴。就先回去了。”

司旗默默地看著他,“你還沒告訴爹,那件事,你是怎麽知道的?你在京城裏隻有一個好朋友竇如嶼,你有沒有告訴他?”

司冠雲一笑,“爹,孩兒勸你明日不要去薑府,這段時間你還是遠離薑家吧。”

“一切,明天都會有個結果。”

司旗滿臉都是懷疑,“你什麽意思?說明白。”

司冠雲不答,徑直往外走去。

司旗突然扯住司冠雲,往他麵上撒了一把粉末,司冠雲立刻屏住呼吸。

可是為時已晚,他已經吸入了一些粉末,渾身酥軟倒在地上。

柳氏大驚,“大人,你為何……”

司旗一甩袖子,“夫人,你看好冠雲,不要讓他離開你的視線。我這就要去薑府找薑大人。”

柳氏諾諾答道,“嗯,哦---”

司冠雲想要大罵,想要阻攔,可是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司旗出了房門。

“娘---”

柳氏扶著他,“兒子,你聽你爹的,他不會害你。”

司冠雲頭腦昏沉,靠著柳氏,欲哭無淚。

他弄的藥還沒送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