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半垂著腦袋,“將軍讀書甚多,當知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奴婢是繡房的人,不管庫房。”
景雲露出來她的手背,上麵的紅痕淡了不少,可還能看得出來。
這是在提醒竇如嶼,他護不住她。
竇如嶼嘴都快被氣歪了。
“有我在,你怕什麽?”
景雲後退一步,嗓音堅定,“自然是怕看不見的力量。將軍在戰場上廝殺,自然明白暗箭難防。這世上有多少人,被有心人暗害。奴婢還小,不想無辜斷送小命。”
竇如嶼心頭的那種甜蜜柔軟被她這幾句話澆滅了,她和他是一家人,為什麽分這麽清楚?
他心頭怒火滾滾,口不擇言,“這麽不信我?”
“不就是挨了十掃帚嗎?”
“怎麽,你拒絕跳舞,我母親罰你怎麽了?她是長輩,就是讓我等去死,我等也要去死。景小姐乃是大家閨秀,怎麽如此小心眼,還記恨上了。”
景雲心裏怒罵,可是仍然不得罪竇如嶼,“將軍勿怒。將軍就是殺了奴婢,奴婢也是不去的。挑選回禮非奴婢本分,奴婢無法從命。”
竇如嶼捏著鑰匙,“……好,好…”
他一甩袖子,大步離去。
偏偏豆芽,不,現在是竇爾墩了,呼嘯著跑過來,大聲笑著喊了一句,“公子。”
隨後一溜煙進了景雲的房間,關上了門。
竇如嶼更氣。
一個兩個的,他都要被氣死了。
他停下不動,聽豆芽,不,竇爾墩說話。
“姐姐,姐姐,豆腐哥說我這名字好,他請姐姐也給他起個大名。”
“姐姐,他這就要去軍營了,軍營裏怎麽能叫豆腐,會被人笑話死的。”
“都是公子不讀書,起的什麽名字嘛?”
竇如嶼長出一口氣,他忍。
他倒要聽聽,這次她要起什麽名字。
景雲心情不太好,可是麵對豆芽那雙小眼睛裏麵的乞求,一時間也不好意思對他發火,“唔,讓我想想。豆腐看著彪悍強壯,就叫竇爾悍吧。”
豆芽一聲歡呼,推開門跑了。
經過竇如嶼的時候,還詫異地說了句,“咦,公子怎麽還在這兒?”
竇如嶼:“……站住,你去哪兒?”
竇爾墩人影子都不見了。
竇如嶼陰著臉去了纖凝苑,豆腐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和被褥,劉管家和豆芽都站在旁邊。
豆腐臉上的笑意遮都遮掩不住,看到竇如嶼過來,立刻跑著迎接,“公子,不,將軍,小的這就走了。”
“小的謝將軍罰。”
“對了,將軍,小的現在不叫豆腐了,小的大名竇爾悍。”
竇如嶼一言不發進了書房,“嘭”地關上書房。
三人站在院子裏麵麵相覷,竇爾悍站在書房門口,“將軍,小人走了。將軍記住哦,明兒到了軍營,您可不能叫小人豆腐。”
竇如嶼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
嗬,會起名字了不起?
會拉攏人了不起?
會拒絕人了不起?
他木著一張臉,從嗓門裏擠出來幾個字,“劉管家進來。”
劉管家開門進來,“將軍。”
竇如嶼把鑰匙扔到劉管家懷裏,“你去庫房挑幾樣最貴重的禮品,帶著大俠竇爾墩,去給薑宰相家裏回禮。”
“是,將軍。”
劉管家看了看庫房裏的東西,他本是駐守西疆的老兵,後來跟著竇如嶼在戰場上受傷,可是他機靈,竇如嶼就挑了他過來做竇府的管家。
他一個大老粗,如何懂得挑選禮物。
竇老夫人都收了什麽禮品,他是知道的。
想到剛才竇如嶼氣呼呼地從景姑娘房裏出來,難道竇將軍想讓景姑娘幫著挑禮物。
劉管家沒辦法,隻好死馬當活馬醫,帶著竇爾墩去請景雲幫忙。
“景姑娘,事情就是這樣,你可得幫幫我,萬一我要是挑選得不匹配,這竇府的臉可丟大了。”
景雲掃了一眼庫房單子,點了幾樣,“劉管家,你選這幾樣就行。這幾樣價格高,他們挑不出錯來。”
劉管家大喜,“得嘞,謝謝景姑娘。”
景雲淡淡一笑,“這有什麽?不過舉手之勞。這房子還是您幫景雲收拾的,景雲還沒謝過劉管家呢。”
劉管家拉著竇爾墩歡天喜地地走了。
他讓竇爾墩寫了小單子給竇如嶼送過去,竇爾墩倒騰著小胖腿瞬間跑到竇如嶼書房裏麵,“公子,送給薑家的禮品單子,請您過目。”
竇如嶼肅著一張臉接過去掃了一眼,這方麵他也不太懂,“劉管家選的?”
竇爾墩,“景姐姐選的。”
竇如嶼那股氣又要上來,怎麽,自己請她不行,劉管家倒是行了。
他還不如個老傷兵?
“公子要是沒意見,小人這就和劉管家送回禮去了。”
竇如嶼放下禮單,“去吧。”
竇爾墩跑了。
皇上放了自己一天假,那個人還要哄好,要不然明日怎麽騙她出去散心?
這已經耽擱了半天功夫,連個笑臉也沒給。
竇如嶼歎了口氣,認命地出了書房,剛出房門卻又進去,找了半天都沒找到自己想要的詩詞歌賦,“阿風。”
“快去,買幾本詩詞歌賦、話本子那些回來。速去速回。”
阿風一口氣沒上來,“……是。”
詩詞歌賦,話本子?
他倒是要看看主子要這些個東西幹什麽?不能吃不能喝的。
他跑出了殘影,一溜煙到了書店。
竇如嶼平複了心情,出了纖凝苑。阮玉迎麵走來,“表哥。”
她嗓音嬌柔,半垂著頭偷看竇如嶼。
竇如嶼臉部線條冷硬,好像刀削斧刻一樣迷人。
處處都透露著男人的魅力和**。
阮玉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這段時間總是想他,有時候半夜都睡不著。
竇如嶼冷冷點了點頭,大步去了香蘅院。
晚飯時間到了,竇如嶼要陪著竇老夫人吃飯。
竇老夫人問宋嬤嬤,“玉兒呢?”
宋嬤嬤:“表小姐說肚子不舒服,今天晚上不想吃飯了。”
竇老夫人交代,“這陣子她總是說肚子不太舒服,還在喝藥。你明兒叫大夫給她把把脈,別拖著。”
宋嬤嬤:“是,老夫人。”
母子兩人吃飯,滿桌子都是雞鴨魚肉,竇如嶼連著吃了半隻雞,魚卻不吃。
他嫌吃魚麻煩。
那個女人倒是喜歡吃魚,明兒帶她去哪兒吃點兒魚呢?
宋嬤嬤給竇如嶼添了碗雞湯,竇如嶼用眼角看了她一眼。
這個就是帶頭打景雲的老嬤嬤。
好賭,並且還帶著她那幾個老姐妹一起賭。
不多,她錢不多,也不舍得多下注,都是一文錢兩文錢這樣打牌。
從竇如嶼小時候就開始賭,這麽多年了這個惡習還沒變。
竇如嶼笑了一下,“豆芽進來。”
豆芽撅著嘴進來了。
竇如嶼無視他的不滿意,“去我書房裏,把那一包碎銀子拿來。”
“是,公子。”
不過幾個喘息的功夫,豆芽就拿來了一大包零碎銀子。
竇如嶼接過去,整包扔給宋嬤嬤,“宋嬤嬤伺候我母親有功,這段時間從西疆趕到京城,你們都辛苦了。這些零碎銀子就都賞給你們。拿去鬆快鬆快吧。”
宋嬤嬤喜出望外,立刻跪在地上給竇如嶼磕頭,“謝公子,謝謝公子。”
她身後好幾個嬤嬤立馬跟著跪在竇如嶼麵前,“謝公子。”
竇如嶼笑了笑,可是那笑意不達眼底,一閃而過。
竇老夫人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這小渾蛋,這可是一大包銀子啊。
下人都有月錢,幹嘛給這些下人?存起來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