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姐挑了挑眼角,嘲諷地看了景雲一眼,“你可真敢開口,當我傻的?這鐲子這麽輕,不值幾個錢。”
景雲正色給她鞠了一躬,“這位小姐,看鐲子可不是從輕重來看的。您一看就是富貴人家,不差錢。那些光禿禿的純金手鐲不僅笨拙,還彰顯不出來您的雅致,配不上您的閑情。”
女子的臉色好看了些。
景雲接著說:“這鐲子,我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情比金堅’。這鏤空桃花紋手鐲,金子質地堅硬,上麵鑲嵌紅寶石,仿若紅豆。”
“自來紅豆寄相思。這紅豆相思裏麵還有個悲催的故事。話說古代有個書生,姓崔。他進京趕考路上,一時口渴,就敲響村口一戶人家的門討水喝。”
“來開門的是個年輕女子,生得花容月貌,走起路來步步生蓮。小崔就看傻了眼。”
“一年後小崔高中,歸來路上想起來這個女子,特意去拜訪,想跟人家求婚。”
“奈何這戶人家已經沒人了。小姐,您猜猜是為何?”
小姐急著問,“嫁人了?走親戚去了?”
周圍的丫頭婆子都跟過來聽,就連掌櫃的也湊過來聽。
景雲半垂著頭,表情淒苦,“夫人,都不是。那女子是病故了,年僅16歲。”
少婦和周圍的人都驚了一下,“啊,此等悲慘?!”
“哦,命苦啊。”
“那姓崔的為何不早點去找那女子,白瞎了這對兒好姻緣。”
景雲捏著鏤空雲紋手鐲,對著光線照耀,“那崔書生痛哭不已,就在柴門上寫了一首詩。”
“詩雲,‘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嘖嘖,這悲情的一對兒苦命人,可真是老天爺不體恤憐憫啊。”
“那崔書生從此潦倒,守著女子的墳墓過了一生。後來,女子墳墓邊生出來一株紅豆,所以大詩人說:紅豆最相思。”
“小姐,其實哪裏是紅豆相思。不過是咱們寄物思人,不好說出口,隻好把心中所想寄放在這紅豆上麵而已。”
小姐愣愣坐了一會兒,心想,“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好詩句。我就要讓他明白,要是不珍惜我,我自然不會在原地等他。”
“想我一心念著他,他卻從來不肯給我一笑。紅豆相思,紅豆相思,我就買了給他,看他明不明白。”
她捏著手鐲,“小夥計,你這故事說得好。你這鐲子,我要了。100兩。”
景雲一拱手,“小姐您眼光如此好,小人就自作主張,100兩成交。”
掌櫃的兩腿一軟,差點兒沒給跪下。
哎麻,這一開張吃三年啊。
贏麻了贏麻了。
一群人走後,掌櫃的立刻拉著景雲到了後院小房間,“姑娘,你來給我打工,工錢隨你開,管吃管住,每頓大包子管夠,咋樣?”
景雲伸手,“這些以後再說。這次多賣了20兩,我要10兩。”
掌櫃的一咬牙,“8兩。”
景雲挽了挽袖子,“我這就去找那個小姐,告訴她那鐲子頂多15兩。”
掌櫃的氣得連著翻了兩個白眼,“別,別。10兩就10兩。”
景雲看了看身上那件店小二的衣服,“這衣服也給我。”
掌櫃的大手一揮,“給你給你。”
景雲出來的時候,懷裏已經塞了一個小荷包,裏麵鼓鼓的十兩銀子。
手裏還拎著一個小包袱,掌櫃的討好這天才銷售員,給了她十來個大肉包子。
景雲快步去了小河邊,蝶兒還沒來。
她不能等得太久,隻好去了橋下,把小包袱和那套要來的店小二衣服放在蝶兒的幹草鋪上麵,這才走了。
她惦記著那個小玉碗和裏頭的珍珠。
這幾天事情這麽多,竇府也鬧騰,下人到處亂走,她也不敢動手。
等買了宅子,立刻把小玉碗拿走。
她心頭滿是對未來美好的幻想,一雙霧蒙蒙的大眼睛也帶著希冀的光彩。
她記得買房子要去專門的衙門找負責的牙人才行,否則就是私自買賣房產,是違法的。
她已經是自然身,不怕。
不過,她並不希望自己在京城買的宅子比人知道,越保密越好。
要讓誰替自己出頭,買下這套宅子呢。
最好是個能信得過的人,把這宅子放在他名下。
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是個女伶。
自己的親人,不能靠近。
景雲皺著眉頭想著,不多時到了竇府。
沒想到阮玉竟然在她房間裏等她,梅兒陪著她。
“表小姐?您找奴婢?”
該敷衍的還要敷衍。
景雲給阮玉行了個禮。
阮玉臉色冰冷,這才兩三天的功夫,她臉上那種幸福的小胖肉都不見了,臉頰消瘦得很,看著也比較憔悴。
“沒事,薑小姐來了,我無處可去,隻好來你這邊躲一躲。”
哦,原來如此。
景雲拿出來粗布袍子忙活,她心中焦急,可是麵上不顯,慢條斯理地穿針引線。
阮玉問,“景雲,你怎麽還不走?難道你還在癡心妄想表哥?”
“告訴你,這次薑小姐來,又送了禮物,姨母高興得嘴都合不上。”
“看樣子好事將近。”
景雲微微一笑,“多謝表小姐關心,景雲隻是一個繡娘,並不關心這些。”
“我自會找個合適的機會離開竇府,就不勞煩表小姐費心了。”
阮玉揉了揉肚子,看著景雲。
今天薑思卿又來拜訪竇老夫人,薑思卿的那個奶媽子異樣地看著自己,滿臉都是譏誚,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醜事。
這個黑乎乎的女伶,看著神情平靜,不像是在說謊。
表哥不喜歡自己,可她斷不了對表哥的念想。
誰說的,女子隻能嫁一人?
這個女伶,不知道經曆了多少男子,還活得這麽滋潤呢。
表哥還不是買了她回家。
可是自己要是跟表哥,這個孩子就不能要。
可是如果要孩子,就不能跟著表哥雙宿雙飛。
她表情糾結得很。
景雲瞥了她一眼,心中暗笑。
阮玉的事情她已經聽繡娘分析了,說她肚子裏的孩子是竇如嶼的弟弟。
那繡娘的原話是這樣的,“聽纖凝苑的小丫頭說,竇將軍從來都沒去過表小姐的廂房。表姑娘身孕都三個月了,那麽就是在西疆懷上的。竇將軍要是上了她的床,還能憋這麽久?切,不能。”
“所以說,表姑娘懷著的那個,有可能是竇將軍的弟弟。”
哈哈,這竇家可真好玩。
看阮玉這樣子,還沒放下竇如嶼嘞。
阮玉突然站起來,“梅兒,我有些不舒服,咱們先回去吧。”
景雲巴不得她趕緊走,一個孕婦在自己屋子裏,萬一出事,那可是說不清楚的。
“恭送表小姐。”
看著阮玉出去,景雲立刻看了看鏡子,扭身出去了。
薑思卿沒等到竇如嶼,也不也樂意陪著竇老夫人說話聊天,隻好不情不願地告辭。
她端坐在馬車內,大街上喧鬧得很,有些吵。
她正在煩惱,忽然一把菜刀從她背後伸過來,橫在她脖子下麵,一隻臭烘烘的手捂住她的嘴,把她的驚叫都捂住。
薑思眠被臭得差點兒昏過去。
“嗚嗚-嗚嗚--”
那人嗓音嘶啞,頭發上也有雞糞味,“薑思卿,不要叫。叫就是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