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驀然睜開眼睛。
這個薑家,果然有問題。
可惜母親的最後一封信沒說父親帶走了多少銀票,有沒有可能薑家這兩百萬兩銀票是父親帶在身上的那一筆呢?
薑家要查。
忽然有人進來,景雲立刻閉上眼睛。
兩個小丫頭站在房子裏,看來是薑思眠讓她們進來守著自己的。
薑思眠下了繡樓,薑思敏立刻聞到一股濃鬱的酒氣。
薑思眠懶洋洋地靠在小丫頭身上,“怎麽又來?”
薑思敏隻讓竇如嶼在繡樓外頭等,他可不敢讓竇如嶼進來,聽說竇如嶼心細如發,萬一讓他看出來什麽,那可就不好解釋。
他低聲說:“竇如嶼來接那個繡娘了。你立刻放人家走。”
薑思眠咯咯笑起來,“一個小小繡娘,他這麽晚了還來接人?你讓他進來,我問問他是不是也喜歡繡娘的那雙眼睛。嘻嘻。”
薑思敏怒道:“你喝了多少?來人,扶著你們小姐進去。”
薑思眠一擺手,“我不去,我就問你,竇如嶼在哪兒?我要見他。我就要這個繡娘陪我。”
薑思敏更加惱怒,“你別鬧了,告訴你,你收斂一些。現在有外人在,你立刻讓人家的人出來。”
薑思眠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偏不。”
薑思敏扶住她,“來人,你們去把那個繡娘叫下來,立刻去。”
“是,公子。”
在薑府,薑思敏的命令是僅次於薑九思的。因此,下人們立刻去了樓上叫景雲下來。
“景姑娘,竇將軍過來接你回府。”
景雲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薑府的下人出來了。
這薑府就是個魔窟,她還要安全第一。
等以後想辦法進來就是了。
繡樓內到處都是紅彤彤的燈籠,景雲跟著下人從樓上緩步而下。
夜風微起,吹動她的發絲。
雖然她遍身狼狽,可是這絲毫無損她美妙的步態和優美的身姿。
薑思敏和薑思眠都看呆了。
薑思敏第一眼也看到了景雲的眼睛。
明如秋水,燦若星辰。
好一雙眼睛!
景雲垂首給二人行禮,“薑公子,大小姐,景雲告辭。”
說完,又行了一禮,這才繞過二人,向繡樓外頭走去。
她後背很疼,可是她照樣挺得筆直。
薑思眠又笑起來,“我說,她好看吧?你也看傻眼了吧?哈哈,哈哈,我一定要……”
薑思敏一把捂住她的嘴,“你閉嘴。人家男人在外頭。”
景雲沒理會後麵這些,快步出了繡樓。
竇如嶼一身黑袍,就連腰帶也是黑色的,要不是門口的紅燈籠,都看不出來那裏站著個人。
他身材高大,像棵樹一樣立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下,倒是跟樹有些像親兄弟。
景雲不禁笑了出來。
雖然她的笑意很淡,可是竇如嶼看到了。
竇如嶼看見景雲全須全尾進來,剛要鬆一口氣,卻又看到她頭上纏著一圈白布,心頭又是擔憂又是生氣。
她竟然還在笑。
想到自己火急火燎,從軍營裏回來一口水都沒喝就來撈她,還跟薑九思費盡心思聊天,她還笑。
竇如嶼一言不發,扭頭就走。
景雲跟在後麵,也不去跟這個木頭樁子生氣。
她還要好好想一想怎麽應對竇老夫人呢。
還有阮玉,她知道自己讓她數了珍珠,一定會借機生事。
都是麻煩。
景雲暗暗歎了口氣。
出了薑府,竇爾墩牽著馬站在外頭,看到景雲,“景姐姐,你可出來了。你不知道,剛才我和公子兩個人騎馬騎的汗都出來了。當初跟韃靼人打架我們都沒出過汗嘞。”
竇如嶼冷冷喝道:“就你話多。回府。”
竇爾墩翻身上馬,伸手拉景雲上馬。景雲兩手去拉竇爾墩的胖手,袖子往下滑動,露出來潔白的手臂。
竇如嶼氣得咬牙,打馬饒了半圈,彎腰撈起來景雲放在身前,縱馬而去。
夜風颯颯吹來,景雲額角受傷,害怕風吹到傷口,扭著腦袋,往竇如嶼懷裏靠了靠。
竇如嶼心裏這才舒坦了一些,放緩了速度,摟住她的腰肢往懷裏按。
“剛才看到我,為何發笑?”
景雲沒想到這人第一句話竟然是問這個。
難道不是要問,“你是不是小偷?”之類的問題嗎?
“奴婢沒笑。”
“你笑了。”
景雲翻了個白眼,這人還真是執著。
自己能怎麽說,難道說他像棵樹嗎?
“奴婢感謝竇將軍來接,是感激之笑。”
竇如嶼這才不追著問了。
到了竇府,景雲又累又餓,背部被打得地方隱隱作痛。
她很想蒙頭大睡,又想吃一碗熱湯麵暖暖肚子。
偏偏小肚子疼得抽抽的,她用手一摸,冰涼。
糟糕,小日子要來了。
她一來小日子,肚子就會冰涼一片。
景雲急匆匆找了些碎布縫在一塊兒,等會兒還要去廚房抓些草木灰裝在裏麵備用。
房門吱呀開了,竇爾墩托著個托盤進來,上麵熱氣騰騰地放著兩大碗湯麵。上麵還飄著油花,一點點碧綠色的小蔥末,每一碗上麵都有一個煎得焦黃的雞蛋。
竇爾墩把湯麵放在小桌上,“姐姐,快來吃麵。可好吃了。”
景雲問他,“你讓廚房做的?”
“不,公子讓廚娘做的。這裏麵還放了雞湯,快吃。”
竇爾墩把景雲拉過來,把筷子放她手裏,自己毫不客氣,先挑了一筷子麵吞進去。
景雲胃口大開,先喝了一口雞湯。
還別說,這廚娘手藝挺好,雞湯能鮮得掉眉毛。
兩個人風卷殘雲,不多時一碗麵連湯帶水都吃得幹幹淨淨。
“你家公子呢?”
“哦,在書房呢。說讓你好好休息。”
景雲放心了。
“姐姐,你剛才還在縫東西。告訴你,公子不缺衣服,他就是想讓你給他縫袍子穿。公子心眼兒很小的。”
景雲吃飽了,渾身也暖和起來,“你家公子要是知道你這麽說他,會不會揍你?”
竇爾墩洋洋得意,“他哪兒知道?姐姐是不會告密的。”
景雲接著說:“竇爾墩,你去廚房幫我拿些鍋灰過來行不行,多拿一些。”
“行。”
竇爾墩收拾好碗筷走了。
等竇爾墩回到纖凝苑,竇如嶼問他,“她吃了嗎?”
“吃了,還讓我去拿了很多鍋灰。”
“拿鍋灰幹什麽?”
“不知道。我看姐姐拿了鍋灰用細棉布篩了篩,還用碎布條兒縫了兩個小布袋子,不知道要幹什麽用。公子,女人好奇怪呢。”
竇如嶼抿了抿唇,“……趕緊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