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如嶼麵對數萬敵軍都不害怕,可是現在他竟然有些怕,“你、你說什麽?你要單身?”
景雲脖子一昂,“是,我不嫁人。”
竇如嶼好像聽到了極其好笑的話,一臉懷疑,隨即譏誚地笑起來。
“你單身?你不嫁人?不嫁人信不信你一天都活不下去?你會被餓死,你會被渴死、凍死。沒有男人,你們女人什麽都不是。”
他嗓音裏麵滿是嘲諷,“景小姐,你莫非忘了。你這月事帶子,還是我給你拿來的。要不然,你還在用那些肮髒不堪的草木灰呢。”
景雲毫不生氣,她放下話本子,捂著肚子下了軟榻,開始收拾那些一條條的細棉布,“這些細棉布都撕成這樣了,奴婢也不好還給將軍了。等日後奴婢掙了錢,還給將軍雙倍。”
竇如嶼好像聽到了什麽大笑話一樣,嗬嗬笑了兩聲,“景小姐,那我就等著你的雙倍奉還。”
他還就不信了,一個養在深閨裏的大小姐,三年前那一副嬌滴滴的模樣,連河邊的垂柳枝都掐不斷,還談什麽掙錢?還談什麽單身?
他一甩袖子,出了景雲的房門,去找司冠雲喝酒。
景雲也不多說,隻微笑著看他背著手出了後院。
竇如嶼在小酒館裏麵等司冠雲,他拿了酒杯獨酌了一口,頭頂有陰影罩住他,抬頭一看,那口酒差點兒沒噴出來。
“你怎麽回事?你要當茅山道士?”
司冠雲一臉青色的胡茬,頭發亂蓬蓬的,衣袍皺巴巴的,應該好幾天都沒換了。
司冠雲向來整潔,這可不是他的風格。
司冠雲拿了酒壺就往嘴巴裏麵灌。
“痛快,痛快。”
他抹了一把嘴角,“再來一壺酒。”
竇如嶼也不理會他,自己喝自己的。
司冠雲這幾天日子不好過。
他自從知道了自己父親司旗利用職務之便收受賄賂,公飽私囊那些事後,一直在偷偷查家裏的賬目。
尚藥局的賬目他不敢明著查看,還在想法子看看能不能找個人幫自己查。
家裏的賬目都在老管家那裏,可是老管家那個賬本記得一清二楚,家裏的收入就隻有父親的5兩月錢和自己的2兩月錢。
他有心去問母親柳氏,可是又怕被父親察覺,正在愁悶,竇如嶼叫他來喝酒,立刻就出府找了過來,想跟竇如嶼討個主意。
可是對著好友那張正義凜然的臉,他又猶豫起來了。
這可不是小事,竇如嶼好不容易在京城站穩腳跟,他這個大將軍的身份可是在戰場上廝殺了三年才拿到的。
他不能拉好友下水。
所以,他隻好喝酒。
竇如嶼也悶。他好不容易找到景雲,要和她結成連理枝。誰知道她竟然語出驚人,說什麽立誌單身。
“司冠雲,女子說她要單身,是不是沒看上她身邊的男人?要另覓他枝?”
司冠雲聽了他這沒頭沒腦的話,“你發癲?誰家女子不嫁人?不嫁人喝西北風?不嫁人隻能去做尼姑。”
司冠雲又灌了口酒,“竇如嶼,你一個月的月錢多少?”
司冠雲差點兒沒趴下去,“多少?”
“60兩。”
司冠雲氣得一甩筷子,“我一個月才2兩。我爹一個月才5兩。你憑什麽一個月那麽多?”
竇如嶼淡漠地掃了他一眼,“我管多少人?你父親管多少人?”
司冠雲不說話了。
一個小丫頭進來,對著兩人行了一禮,“我家小姐請竇大將軍過去喝酒,就在對麵的酒樓。”
竇如嶼一愣,“你家小姐是誰?”
“是薑宰相府裏的大小姐。”
司冠雲立刻把腦袋往領子裏縮了縮。
這個薑思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竇如嶼起身,“請。”
他正要問一問薑思眠,那天為何突然把景雲帶回了薑府。
景雲說得對,自己雖然是堂堂大將軍,掌管十幾萬大軍,可是在人家薑府麵前,根本就不夠看。
人家說帶人就帶人,連個通知都沒有。
他,竇如嶼,還要好好混,才能護住身邊的人。
司冠雲一拍桌子,“喂,結賬。”
竇如嶼扔下一小塊碎銀子,跟著小丫頭走了。
司冠雲立刻跟出去,他去了竇府。
他要去試探一下那個看著非常聰敏的景姑娘,看看能不能討個萬全的法子,既能保住父親,保住司家,還能讓自己退婚。
他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景雲,一定會幫自己。
那個薑大小姐,長得雖然不錯,可是自己看見她,就覺得瘮得難受。
她那一雙眼睛,妖豔中透著邪魅。
到了竇府,劉管家帶著司冠雲去了後院景雲那裏。
景雲笑著問司冠雲,“今日司公子有空來喝茶?”
司冠雲喝了點兒小酒,腳步有些虛浮,眼珠子發紅,“景姑娘,我有煩心事,沒地方說,隻好過來討口茶喝。”
景雲給他斟茶,現在自己處境不妙。薑思眠盯上了自己,那種人,偏執得很,不達目的是不會放手的。
跟薑思眠相比,薑思卿倒是好對付多了。
自己也要進薑府查明那200萬兩銀票的事情。薑九思是不是也對父親下了手,還是薑九思對靖王下了手?
要是後者,自己一定有多遠跑多遠。可要是薑九思也對父親下了死手,那麽,她一定要薑九思的小命。
自己勢單力薄,這個司冠雲看著雖然不太聰明的樣子,可是心裏沒有壞心思,可以拉他入夥。
因此,景雲淡淡一笑,調侃司冠雲,“司公子還有煩心事?司公子不愁吃喝,滿身華貴。而且司公子婚期將近,敢問煩惱何來啊?”
司冠雲灌了口茶水,往外頭看了看,關上房門,“景姑娘,上次你提醒我去查家裏的收入和支出。好麽,我一查,真的嚇一跳。光是我娘那些花用,一天都要2兩銀子。”
“我和我爹一個月才7兩銀子的收入。”
“我去尚藥局查賬目,又去京城收藥材的鋪子裏去查價格。結果,竟然發現我爹、我爹他……”
景雲輕輕放下茶杯,“司公子,不要說了,我已經猜到了。”
司冠雲每次出現,穿的都是不一樣的袍子,每一件都做工華美,一件袍子至少1兩銀子。
身上佩戴的玉佩每次都換,那些玉佩件件精工雕刻,晶瑩剔透。
司家一個月才收入7兩銀子,根本支撐不了這樣的奢侈品。
所以,司冠雲的父親,一定有問題,還是大問題。
司冠雲隻看著景雲,“你會不會幫我?”
景雲奇道:“我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幫你?司公子還是不要說笑了。”
司冠雲一撇嘴,“就知道你會這麽說。景姑娘,你隻要幫了我,日後我司冠雲發財了,一定雙倍奉還。”
景雲一笑,“是嗎?你一個月2兩銀子,還能發財?是不是我聽錯了?”
司冠雲喝過酒的臉更紅了,“景姑娘,我都快被逼死了。你還說笑調侃我?”
景雲順著台階下來,“行了,看在我們的名字裏都有個‘雲’字的份上,我就給你出出主意。不過,這件事,一定要保密。”
司冠雲點頭如搗蒜,“自然,自然。竇如嶼我都不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