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半垂著腦袋，反正都要說，不如主動開口，“去薑府赴宴前，薑思卿特意過來告訴老夫人，讓老夫人帶著我過去。我跟著老夫人到了薑府後，慶氏帶著竇老夫人遊湖。”
“遊湖的時候，慶氏的打手張嬤嬤……”
竇如嶼靜靜聽著，當他聽到景雲拿腦袋撞藥罐子的時候，正捏著一根木柴要放到火盆裏去，他一用力，那根木柴被捏斷了。
“後來，薑思卿又到了小院子，還帶了藥過去……”
景雲並沒有說冉再雍的事，反正他也沒問。
“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阿雨殺了四個大漢，這件事竇如嶼知道，阿雨告訴他，景雲被大漢給打得臉龐紅腫，還綁了景雲，意圖羞辱她。
竇如嶼握住景雲的手，嗓音嘶啞，“我母親，你、你……”
景雲抽回手，淡淡說道：“不關竇老夫人的事。沒有這次，薑府也會找機會害我。晚到不如早到。”
“竇將軍，這件事是因你而起。你說吧，如何賠罪？”
竇如嶼看著景雲美麗的臉龐，喉嚨動了動，“你放心，我必定替你出這口氣。”
景雲才不上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怎麽是替我出氣？要不是你要和薑家定親，慶氏怎能會這麽對我？慶氏明目張膽地扣留我，還逼我喝絕子湯。”
“是人家欺負你，你才要反抗。我不過是個受害者而已。竇將軍可不要把罪名推到我頭上。”
竇如嶼：“……好，是替我出氣行了吧。”
這是什麽語氣？
“行了吧”？
好像他很無奈，為了哄自己才承認一樣。
景雲很不滿意，她站起來，板著小臉蛋，“這裏是我的小院子，我要歇息了，就不耽誤竇將軍的時間了，恕不遠送。”
哎嘛，說出來這句話可真是太舒服了。
竇如嶼莫名其妙，剛才還不是好好的嗎？
“行了，行了，是我說錯話了行了吧。”
景雲瞪眼，這人好討厭。她猛地站起來，“本來就是你的錯，什麽叫‘行了吧’。請你出去，以後非請莫入。”
她臉色被氣得通紅，兩眼噴火，腳下的炭火照在她臉上，小臉蛋更紅了。
竇如嶼想捏捏她的嫩腮，被她“啪”打下去。
竇如嶼心裏愧疚，隻好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唔，我府裏還有事，回頭來看你。”
他走了。
阿雨抱著長劍無語看天。
蒼天呐，談個戀愛這麽難嗎？
這麽難嗎？
麽難嗎？
難嗎？
嗎？
將軍擠出來點時間容易嗎？
從軍營跑到八彎巷跟人打了一架，又跑到這裏。
然後又回竇府給這姑娘拿被褥和衣服鞋子，睡了不到兩三個時辰再去軍營。
又火急火燎地回京城請大夫，他一個旁觀者都看得頭暈，到頭來將軍卻被罵得灰溜溜？！
他阿雨，這輩子都不成親。
竇如嶼回到竇府，第一件事就是把劉管家叫來。
他端坐在書房內，臉色肅穆，劉管家進門就給他跪下，“將軍，請將軍責罰。”
竇如嶼軍法森嚴，他是退伍士兵，自然知道竇如嶼會來查這件事。
自己作為一個退伍士兵，雖然稍微殘疾，可還是有戰鬥力的。現在卻被一個女子打了悶棍，這實在說不過去。
將軍不罰他，他都沒臉。
竇如嶼一擺手，“此乃無妄之災，那人躲在暗處，你也失去戒備，才被打昏迷。懲罰一定會有，先行記下。你先起來吧。”
“說說。你怎麽被人打了悶棍？”
劉管家站起來，一臉愧色，“小人那天夜裏本來歇下了，結果外頭有個年紀大的老婦人叫小人出門。小人一開門，門外沒人，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打了一棍子。第二天早上才被人發現。”
“年紀大的老婦人？”
竇如嶼重複了一句。
“是，聽那嗓音，不像年紀輕的女子。”
那個時候還在竇府，一定是薑府的下人。
年紀大的婦人，除了自己母親，整個薑府裏麵沒幾個。自己的母親不會幹這種事，那麽就是薑府的下人。
竇如嶼問劉管家，“你有目標嗎？”
劉管家皺著眉頭，“小人想了許久，都想不出來這人是誰？府裏上了年齡的婦人，隻有兩個廚娘。”
“小人借著夜色，隱約看到背後那人的影子。那人身材苗條，看著還沒生過孩子的樣子，甚是年輕。”
“小人也暗裏查了兩個廚娘。那天夜裏，兩個廚娘都在睡覺，有人作證。她們睡的都是大通鋪，當時沒有人離開。”
“小人在竇府並沒有和人結下恩怨。”
“所以小人思來想去，毫無頭緒。”
竇如嶼轉了轉手腕，“那天景雲被薑府扣留，沒有回府。那天夜裏你就被打了悶棍。所以，這人一定是府裏的人無疑。”
“這件事就交給你，抓到這隻老鼠，也算你將功贖罪。去吧。”
劉管家愁眉苦臉地走了。
那個人到底是誰，讓自己這個戰場老兵吃了這麽大一個癟，自己在戰場上殺敵無數，那些韃靼人看見自己都害怕，沒想到卻被個女子給一棍子打暈了過去。
他這張老臉還要不要？
等著吧，等自己把這老鼠給揪出來，看他不宰了她。
可是怎麽辦呢？
自己差點兒把整個竇府都翻遍了，就差竇老夫人那裏沒查了，難道自己還真要去查竇老夫人？
他擅長的是打仗，這些後宅女人的遊戲他玩不來啊！
蒼天啊，大地啊，做個管家咋就這麽難啊？
劉管家使勁跺腳，蹲在一棵大樹下麵，愁得直歎氣。
阿風就在這樹上麵躺著。
“不就是找不到人嗎？你這麽煩，至於嘛？”
阿風戲謔地摘了一片樹葉打下去，那片樹葉飄啊飄地落在劉管家腳下麵，劉管家氣地跳起來，“阿風，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你來查，你查出來我叫你大哥。”
他們都是軍中兄弟，說起話來毫不見外。
阿風冷冷一笑，“我？我看誰像嫌疑犯就給她一刀。”
“莽夫，你以為她們是敵人，是韃靼人？就知道舞槍弄棒的，我給你一刀還差不多。”
“切。”
阿風給了他一個眼風，劉管家問，“阿雨呢？”
“阿雨在黃泥巷。”
“在黃泥巷幹嘛？”
“關你屁事。”
竇如嶼從書房裏麵出來，往香蘅苑而去。阿風立刻跳下來，給劉管家翻了個白眼，追竇如嶼去了。
劉管家更氣了，“你等著。”
阿雨是將軍的貼身護衛，除非有特殊情況，不會離開將軍。
可是現在隻有阿風跟著將軍，阿雨卻在黃泥巷。
將軍昨夜把景姑娘救回來，可是他等到半夜都沒看見景姑娘回府。
啊----
他知道了。
劉管家一拍腦門。
他要即刻去黃泥巷找景姑娘討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