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青衫戲江南 第二百二十章 百敗之後,再無一敗下

白火撲麵,迅若流光。

安伯塵脊背發寒,如墜冰窟,他能清楚的感覺到劉兆滿含嘲諷的得色,可此時此刻安伯塵早已無暇顧及其它。

生死成敗隻在千鈞一發間。

白火疾飛,彈指刹那已飛過半個馬身,呼嘯著射向安伯塵雙眼。

左右二目紫潮泛濫,瞳影中的白火越來越近。

就在這當口,隱於上丹田的魂體微微探身,獻出雷珠,安伯塵心魂一致,不顧道行淺薄強行從雷珠中攝取雷道真意。耳邊嗡嗡作響,是為來自九天之上傳承萬古的道音,本非地品境界的安伯塵所能承受,奈何此時生死一線,安伯塵也隻能強行激發未來的潛能,從雷珠中攝取保命真意。

雙目中的紫潮褪落,安伯塵身軀一晃,頰邊湧起病態的紅霞,在兩道白火即將燃燒到他雙目之際,昂首張口。

“錚!”

一柱紫雷伴隨著鮮血從安伯塵口中飛出,聚成槍形擊落兩朵白火。

雷道真意存於九顆雷珠中,上應天道,取之不盡,然則安伯塵修為尚弱,能采擷的都是他肉身所能承受的神通,比如三千斤元氣的“無邪.奔雷”,經由雙臂經絡湧入銀槍,發於槍尖。可這空口吐雷之術儼然超過安伯塵肉身所能承受的範疇,不走經絡,卻由胃腑、食道而出,乃是肉身最薄弱的地方之一,安伯塵為了保命強行攝取,雖然成功,卻也受了不大不小的內傷。

然而這一招卻讓直麵安伯塵的霸侯駿心頭震驚。

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劉兆也算見聞廣博,卻從沒見過口吐天雷者。或許也有,可都是那些不出世的秘術大家,且需捏印吐真言,哪會像安伯塵這般張口即來,擊碎白火。

這一失神間,無邪已至。

“鏘!”

危急關頭,劉兆也顧不上吃驚,揚起右臂硬生生用臂彎上的軟銅甲格擋住銀槍。

三千餘近的螺旋槍力宛如垮堤的洪水,順勢傾瀉,轉眼便將軟甲撕裂,血肉模糊。

這一合落下,霸侯駿固然重收戰斧,卻被安伯塵擊傷右臂,原先的優勢稍縱即逝。

安伯塵占得上風哪會留手,雙臂舞動如風,銀槍橫掃豎劈,重重銀光幻化成一張大網,壓製得劉兆招架連連,卻無還手之力。

一旁的騎士們早已看傻了眼,半晌才有人反應過來,再顧不得風度顏麵,拔出砍刀拍馬殺向安伯塵。

兩強交手,隻要有一人插足,局勢立馬翻覆。

安伯塵的進攻宛如暴風驟雨,時而刁鑽,時而平快,霸侯駿暗暗叫苦,他右臂已廢,左斧迎戰穩落下風,此時苦苦支撐,隻等手下相援。

可就在這時,他心頭一跳,卻是突然發現對麵少年的眸中掠過一絲紫光,而逼得他喘不過氣來的銀槍似也微微發生著變化。

不好!

想到安伯塵張口吐雷的情景,霸侯駿心驚膽跳。

援兵距此尚有十個馬身,若是他再吐出一道紫雷,鐵定難以抵禦。

劉兆腦中閃過數個念頭,藏於鐵甲下的麵色時青時白。

這一瞬,劉兆終於放下了他十三駿的高傲,心中戰意全無。

火勢運於左臂,劉兆抽出全身元氣湧入左手斧,隻想一斧劈出止住安伯塵如潮水般的攻勢,隨後跳出戰圈逃回陣營。

比左手斧還要快的是那柄銀槍。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劉兆雖然負傷,可畢竟是身經百戰的十三駿,落於下風卻每每化解安伯塵勢在必得的出槍。想要徹底擊殺卻需等待,等到他露出破綻。

左手斧劈來的那瞬,劉兆眼睛轉向另一方,已然打起逃跑的主意。

卻不料安伯塵早有所準備,等著就是他空門稍露的瞬間。

無邪.奔雷!

銀色的長槍擦著斧刃飛出,槍尖旋轉著條條紫雷,如虯如蛇,疾奔如電。

一寸長一寸強,更何況此槍奔若迅雷,天雷外放。而劉兆一門心思想著逃跑,哪還來得及祭出白火去敵紫雷。

眨眼間,無邪後發先至,槍尖越過戰斧,直取劉兆胸腹空門。

當劉兆回過神來,低頭看去時,看到的卻是從他心口刺入,濺落一地鮮血的銀槍。

“撲通!”

左手斧摔落在地,劉兆裸*露在麵甲外的眼睛漸漸失去光彩,他難以置信的看向安伯塵,似想說什麽。

可還未等他開口,就被長槍從馬背上挑起,甩向僵立當場、滿眼呆滯的黑甲鐵騎。

屍身轟然落地,壓垮枯草,塵埃飛揚,舞動在正午的日光中。

好半晌,來自京畿的鐵騎們方才回過神,抬頭看去,茫茫長草間,一騎絕塵,直向西北而去。

叛將安伯塵於天峽關西戰霸侯駿劉兆,劉兆不敵,戰死。

半天不到的功夫,安伯塵擊殺霸侯駿的消息便不脛而走,飛落各方諸侯案前。

兩將交鋒,有勝有敗,本是一件稀鬆平常之事,不值得大做文章。奈何死的是天下虎狼中的佼佼者,天品修為瞬發白火的霸侯駿,而殺死他的,卻是從南向北逃竄了兩個來月,百戰百敗的叛將安伯塵。

關東剿匪一役後,安伯塵再勝霸侯駿,霸侯駿可不是那些亂匪草寇所能比擬,匡帝欽封的霸侯,食邑八百戶,呂風起麾下排名前五的強者。

引動亂世風雲的誘餌終於開始了他第一次逆襲,殺的還是十三駿中人,百敗之後,他已連勝兩場,誰知他會不會就這樣一路勝下去?各方諸侯半喜半憂,喜的是發兵的“藉口”越發光明正大,憂的卻是一個人。

麾下得意戰將被殺,近些日子很少露麵的他,又會有什麽反應?

“讓開,好狗不擋路!”

身材雄偉的中年人凶神惡煞的盯著擋住他腳步的一男一女,滿臉怒容。

說是一男一女,可也不過是一個男童,一個女童,偏偏他們都板著小臉,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男童持拂塵,女童捧淨瓶,都是一身素雅的小道袍,看得華飛氣不打一處來。

“將軍說了,閉關時候嚴禁閑雜人等打擾。”

男童揚起腦袋,輕蔑的瞥了眼華飛,繼續目不斜視的看向正前方。

“老子也算閑雜人等?”

華飛氣得暴跳如雷,可麵對眼前這兩個粉雕玉琢的童子,他打也不成罵也不好,罵了他們依舊這副傻樣,打了......萬一打壞了,惹惱了將軍可是被罰比武的。

“哼,老子和將軍並肩作戰時,你們倆還不知呆在哪個龜孫子的褲襠裏......少和本將軍裝蒜!”

華飛是個大老粗,既然打罵不成,隻好說些瘋話來擠兌。

果然,左邊的男童麵紅耳赤,恨恨的盯著華飛,而右邊的那個女童則雙目通紅,泫然欲泣。

華飛滿不在乎的撇開頭,心情大爽。

這兩個童子,一個叫清風一個叫明月,以及將軍這些日子修煉的那本道書,都是出自一個變戲法的家夥之手。偏偏將軍似乎很看重那人,不僅作足禮數,還用那年從琉君身上斬獲的龍魂換取了這堆破爛。華飛屢屢開口相勸,將軍卻鐵了心的不理不顧,親自將那個吊兒郎當的中年人送出轅門,回來口就開始閉關。

清風?明月?當是唱戲啊,隨便取兩個仙家的名字,閉閉關就能得道成仙......你可是殺人的將軍,怎麽突然學起別人閉關清修了......

華飛不敢當著呂風起的麵造次,隻能心中暗暗咒罵。

他和呂風起稱得上是患難之交,別人是敬畏,他卻是敬重,一字之差便如天壤。

“殺人的將軍,就不能閉閉關,修修道?”

清冷的聲音從八卦檀木門後響起,華飛麵露驚訝,轉眼後一陣紅一陣青,訕笑著撓了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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