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青衫戲江南 第四百零六章 出使
“哦?你有什麽話想說?”
東嶽王掃了眼袁三郎,抿了口酒,漫不經心道。
糟糕,中計了。
安伯塵心道不妙,隻看眼前這番架勢,他顯然是上了東嶽王和袁三郎的當。這兩人一唱一和,欲加之罪,有那三個前車之鑒,無論袁三郎說什麽,眾人都不會不信。安伯塵自問在他擔任匡旗主將期間,奉公守法,倘若袁三郎栽贓陷害,安伯塵自會抗爭到底。怕就怕袁三郎說出他隱瞞修為之事,一旦當眾道出,即便東嶽王不開口,安伯塵也會飽受各方詰難,包括飛升派係。
堂堂四重天仙人境,卻偏偏要假裝成一重天真人境,無論用什麽藉口理由也搪塞不過去。
最令安伯塵不安的是,僅僅一重天真人境,東嶽王便對他上了心。若是知道安伯塵是四重天仙人,且“意圖不軌”的隱瞞了這麽久,東嶽王斷然不會再放過安伯塵。殺一區區安伯塵,他東嶽王沒有藉口也能找出藉口來,到那時,眾飛升派係也會因為安伯塵的不實而置身事外,再不會像前兩次那樣出手相助。
安伯塵汗流浹背,臉上作出淡然之色,心弦已經緊繃到極致。
絕不能坐以待斃......
餘光瞟向不遠處的李九,安伯塵思來想去也隻想出操控李九製造混亂,然後趁亂偷偷殺死袁三郎。且不說能不能成,即便成了,可這樣一來,安伯塵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嫌疑不減反增,今日幸免於難,日後也會再遭詰難。
在東嶽王和眾宗主、旗帥眼皮子下生亂,安伯塵實在是無計可施才想出這麽一個餿主意。
和李九悄然對視,安伯塵咽了口唾液,正欲發難。
“他安伯塵利用職權,自恃匡旗主將,屢次對仙家子弟出言不敬。”
安伯塵的心已蹦到嗓子眼,卻聽袁三郎笑著道。
猛地掐斷和李九之間的聯係,安伯塵下意識的倒退兩步,數十道目光向他射來,安伯塵急中生智,順勢單膝跪下,朝向東嶽王拱手而拜:“啟稟王上,安某對於仙家子向來循循善誘,從未有過僭越之舉,還望王上明察。”
安伯塵沒有等來東嶽王的發落,他抬頭看去,就見東嶽王麵色冰寒,死死盯著袁三郎,顯然是在強忍著怒火。
餘光掠過笑得格外癲狂的袁三郎,一瞬間,安伯塵突然讀懂了袁三郎。
袁三郎仍是早被東嶽王識破而佯裝的細作,並非像安伯塵前一刻所想的那樣,被東嶽王派來套出安伯塵的秘密。
正如匡傳奇袁三郎傳最後的結局,袁三郎早已死了,隻不過死的是他的心。生無可戀,如今被東嶽王道出細作的身份,他自知免不了一死,然而在臨死之前他卻做了一件無比瘋狂的事。
戲耍東嶽王,同時又消遣了安伯塵。
在袁三郎癲狂的笑聲中,東嶽王緩緩抬起手。
“祭旗。”
話音落下,卻如雷貫耳,安伯塵再次握緊斬魂刀,又看了眼忘乎所以的袁三郎,手起刀落,人頭落地,一腔鮮血高濺三丈,在深紫色的波光間顯得格外刺眼。
“繼續。”東嶽王怒氣未消,冷冷說道。
安伯塵麵無表情的走向一旁的細作,手挽刀花,一刀一個人頭,轉眼間,剩餘的三個細作也死在安伯塵的斷魂刀下。
“哐當”一聲,安伯塵丟下長刀,朝向東嶽王遙遙一拜。
“安伯塵,你可知罪?”東嶽王轉向安伯塵。
“臣知罪。”
“你且說來。”
“袁三郎身為細作,入匡旗四月以來,臣一直未能察覺。”
“哈哈哈,你可是怪本王?”
“臣不敢。”
“那你可有對仙家子動輒辱罵?”
“臣自知身份,不敢放肆。”
“哦?我卻聽說那些個留在城中的仙家子視你和匡旗為洪水猛獸,豺狼虎豹,可有此事?”
“臣代王上行監管後方,假王上之威嚴,行臣下之職,仙家子敬畏的是王上恩威,並非臣與匡旗。”
“你倒是會說話。”東嶽王的麵色終於緩和,指尖輕點案緣,目光閃爍。
東嶽王不再詰問,可那三個九淵洲來客以及殿內眾人紛紛盯著安伯塵,奇光連連。
到現在,誰還看不出東嶽王對待安伯塵的不同,那三個仙人境的旗帥東嶽王看都懶得看一眼,直接命人帶走,卻對安伯塵百般刁難,不問出個究竟不罷休。
這安伯塵究竟哪裏不同?要知道,能讓東嶽王如此上心年輕真人少之又少,更別說安伯塵還是剛入東嶽不到十年的飛升者。
就在這時,東嶽王又開口了。
“看來,你對本王果真很忠心,為了看好東嶽後方,竟不怕得罪眾仙家。”
“臣之使命,不敢有一日輕忽。”安伯塵畢恭畢敬道。
“既然如此,你可願意為本王做一件事?”東嶽王笑著道。
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
安伯塵抬起頭,看向東嶽王,拱手道:“隻要是臣力所能及之事,臣願為王上效勞。”
“此事輕而易舉,你當然能做到。”
東嶽王意味深長的一笑,緩緩說道:“你替我五鎮海瀆去一趟洞天福地,遞交戰書。”
話音落下,大殿內仿佛開鍋的水般沸騰起來,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間或向安伯塵投來古怪的目光。
五鎮海瀆和洞天福地之間,向來說打就打,何時有過戰書?東嶽王派安伯塵出使洞天福地,說得好聽點是身負重任的使臣,說難聽點,卻是讓安伯塵去送死。
若真到洞天福地投遞戰書,安伯塵有命去,十有八九被洞天福地殺之祭旗,無命歸返。
無華和張布施再止不住眉宇間的驚訝,怔怔地看向安伯塵的背影,眾多飛升派係的宗主交換著眼神,麵露怪異,蠢蠢欲動。
“諸位,請聽本王一言。”
揚起手臂,東嶽王環視在座眾人,直到眾人停止議論,他方才朗聲道:“祖宗榮耀,世代使命,本王一日不敢忘懷。繼位以來,本王殫精竭慮,嘔心瀝血,從未睡過半日好覺。”
除了東嶽王的聲音,大殿內再無半絲聲響,安靜得有些壓抑。
東嶽王自大、驕傲、專權、好嫉......種種不是眾人皆知,可也知道他為五鎮海瀆所付出的代價。盛年而鬢發早白,誠如他自己所言,從他座上不周峰最高的那張寶座後,他幾乎沒合過眼。
“這一戰前前後後經曆了無數年無數代,本王也記不清了,至於為了我五鎮海瀆,戰死不得超生的先輩們,更是數以萬計。洞天福地還能等,等他們背後的主子,可我五鎮海瀆卻再消耗不起了。”
東嶽王的聲音裏透著一絲蒼涼的痛楚,發自肺腑,並非佯裝。
眾人靜靜聽著,神色肅然。
“這一戰是我五鎮海瀆和洞天福地間最後一戰,不成功便成仁。本王誓禦不周,不周不倒,本王不退,不周若倒,本王死戰。”
須發張揚,東嶽王一字一句說道。
“吾等隨王上死戰到底!”
眾皆出席而拜,慷慨陳詞。
示意眾人歸席,東嶽王淡淡一笑道:“現在言死戰,為時過早。本王隻望著諸位皆能凱旋,包括你,安伯塵。”
說話間,東嶽王目光投向安伯塵:“本王派你去洞天福地,名為使臣,實則另有任務。”
那幾個飛升派係的宗主相視默然,猶豫著,終究沒有開口勸說。
“你仙人境尚未到,想來洞天福地定不會殺你,而你年紀輕輕,卻有勇有謀,是我五鎮海瀆少有的英才,如此,本王方才派你出使。卻不知你可願意?”
所有的話都已被堵死,安伯塵如何拒絕。
上前一步,在無華和張布施不安的目光中,安伯塵拱手拜道:“臣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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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進入下一卷了,貌似某人正在洞天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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