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無邪出世烽煙亂 第六百一十五章 行將上古

“風娘,這馬很不錯,皮毛順滑,目含精光,如吞如吐,隻不準有上古龍馬的血統。”

司馬槿一邊撫摸著白馬的皮毛,一邊對風娘說道。

“我看不像。這馬白得好沒味道,動都不動一下,溫溫溫吞吞,活像一頭羊。”

風娘嘴裏如此說,眼中卻冒著金光,愛不釋手的撫摸著白馬,顯然是心裏中意之極。可由於此馬是劍齋子弟所騎坐,那名劍齋子弟對風娘出言羞辱,風娘恨屋及烏,方才如此說。

“風娘既然不喜歡,那我便留下了。”

司馬槿說著,朝向安伯塵使了個眼色。

殺人得馬,收獲戰利品,天經地義,安伯塵二話不說,一顆雷珠飛出,順著白馬的眼眸鑽入它腦門,再然後將白馬收入珠鏈。這馬有真仙境修為,雖說更像是被人強行提升到真仙境,可仍非司馬槿能夠駕馭,安伯塵隻好先用雷珠製住它,再讓野馬王好生馴服。

“你現在無法回通天寨了。所有人都能去,隻有你和我,無法呆在通天寨。”司馬槿走向安伯塵說道:“可是這船駛往通天寨,無法回頭,你若帶著我回頭,陷入混沌虛空更是不測。再者,你這一回,等同於放棄了被困在通天寨的大匡虎狼,想來你也不可能這麽做。”

司馬槿所言正合安伯塵眼下處境,進也難,退也難,安伯塵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

無華等人相互瞅著,皺眉苦思,都在為安伯塵想主意。

這時,司馬槿走到安伯塵身旁,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隻能這樣了。”

附耳,司馬槿對安伯塵說道。

“我也是這想。”沒等司馬槿說完,安伯塵道。

兩人相視一笑,一旁的無華卻不樂意了:“我說你們兩口子,有什麽話不能明說,非要說悄悄話,這不是故意讓我撓心嗎?”

聞言,司馬槿走向琴娘,安伯塵反向朝無華三人走去,隨手一揮,在甲板上築起一道隔音雪牆,琴娘朝這邊望來,皺了皺眉並沒阻止。

“無華,小雲,你們來通天寨做什麽?”安伯塵率先問道。

“他們還不是因爲擔心你。”公孫無憂白了眼安伯塵,替霍穿雲和無華說道。

“是這樣嗎?”安伯塵似笑非笑的看向麵色微微發紅的兩人。

“其實,有一半是因爲這個,還有一半原因,是因爲我和小雲都感覺到了同樣的召喚。”無華低咳一聲道。

“召喚?”安伯塵眉頭微蹙,想了想道:“若我上你們上岸便乘船回轉,你們可願意?”

“當然不.......”公孫無憂頗為不滿的說道。

她還未說完便被霍穿雲打斷:“眼下出了這番狀況,此地自然不再是久留之地,即便你不說,我也有此打算。沒想到,通天寨的局勢竟然如此複雜。”

“如此甚好。”安伯塵點頭,他遙望前方,低吟道:“小雲,等你從通天寨回轉後,天地大亂也差不多真正開始了。天地道運將起,不在今朝,卻在未來五百年至五千年之間,我讓小官執掌圓井宗,並落下暗子,就是為了為日後的匡複大業培養人才。而我又創一道,名曰武,日後但凡習武者,骨子裏都會印上我匡將虎狼的烙印,以你的行事作風,當能收複,不過有個前提,你得盡早突破到真仙境。”

頓了頓,安伯塵接著道:“你有上古聖族之體,修練起來事半功倍,我早已命小官為你們煉製了十爐靈丹妙藥,等你們回轉後可去西流海一趟,尋小官討藥,他自會相送。關於未來的一切定計,我們早已討論過,我師弟小官掌西流海,日後出兵牽製九淵洲仙神妖魔,你則出奇兵突襲洞天福地,隻要占了洞天福地,將那百千萬宗門毀去,就等於斷絕了九淵洲的未來人才,而我在創建圓井宗時曾立下一暗宗,此宗專門修習洞天福地其它門派的功法,並且混入胤朝,成為我方細作。到時裏應外合,聲東擊西,當可收複東界。至於天宮......”

安伯塵打住,他看腳底,眼裏的荒唐之意擴散開。

搖了搖頭,安伯塵道:“至於天宮,且看機緣吧,或許能得,或許不能得,總之,隻要能匡複東界我們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李賢怎麽辦,你不是一直想要扶他為未來東界之主?”霍穿雲問道,眼睛卻沒看向安伯塵。

“李賢......他的前半生除了喪父之痛外,再沒經曆過太大的挫折磨難。如今陷入通天寨,算是他命中一劫,我若再插手,他永遠也無法擁有掌握自己命運的力量。有朝一日,他能闖過通天寨,回轉西流海,那時的他才真正擁有成為帝王的資格。”安伯塵說道,他深深看了眼霍穿雲,並沒點破。

霍穿雲來自泰山派,一個能算天機,在大匡出過神師,卻並不飛升五鎮海瀆的宗派。霍穿雲有很多秘密,安伯塵沒打算問,也不想知道,隻是因爲安伯塵突然發現,許久不見的霍穿雲一舉一動、龍行虎步,竟也在不知不覺間擁有了王者之姿。一個是自己的半徒,一個是自己從小的好友,安伯塵懶得去做什麽選擇,他隻希望自己這回是看走眼了。

“喂,我說姓安的,你這番話怎麽這麽像遺言?”半晌一聲不吭的無華,瞅了眼安伯塵道。

“我和紅拂的抉擇,你們也應該猜到了。”安伯塵笑了笑,他看向無華,沉吟道:“佛魔雖斥,可佛能著相,魔能慈悲,佛與魔也隻在一念間。日後若是遇到穿布鞋的,你不如化魔而超度他,或許這樣最好。”

佛魔一線,就如無華和張布施,安伯塵總覺得,按照當年的發展軌跡,妖僧無華更像魔,而不苟言笑的張布施更有成佛的資質。

真當是安排後事一般,安伯塵又囉囉嗦嗦的和無華、霍穿雲嘮叨了許多,直到司馬槿走了過來。

“說好了?”司馬槿問道。

“差不多。”安伯塵說道,走到司馬槿身邊。

“無憂姐姐,這個給你。”司馬槿從懷中取出一枚月牙形的銀色令牌,遞給公孫無憂,眼見公孫無憂一臉遲疑,司馬槿笑道:“我曾搞過一個小玩意,名叫龍門客棧,這是龍門客棧地級令符,憑此你可調遣東界以及洞天福地一切龍門客棧的掌櫃。”

公孫無憂努了努嘴,似是不想拒接司馬槿臨別前的好意,勉強收下,她卻不知,她手上這枚令牌僅次於司馬槿所掌握的龍門令,日後所能發揮出的效用,絕對超乎她今日想象的範疇。

至於司馬槿,因爲要和安伯塵去那個地方,放不下龍門客棧,隻好為客棧找一個暫時的主人。

“伯塵,你不再多留一會兒?”眼見安伯塵和司馬槿並肩向船頭走去,霍穿雲有些不舍,上前叫道。他猜到了安伯塵和司馬槿將去哪,今日一別,不是生死之別,卻勝似生死之別,不知何時再能相見。

“不了。”安伯塵腳步不聽,揮了揮手,笑道:“現在的通天寨渡口,想必有許多人在等我。今日一別,後會之期遙遙,日後你們若能遇見一個易姓變戲法的,或許能從他那裏得知我們的消息。”

安伯塵的聲音漸漸變得長而遠,霍穿雲抬眼望去,隻見到一匹白馬載著安伯塵和司馬槿,渡過虛空,向那不知名的遠方奔騰而去。

“沒想到,他竟是以這種方式離開的。我還以為,和他的分別,是在未來某一天他歸隱之時。”

霍穿雲說著,一臉感慨:“和尚,伯塵最後的話你可聽到了?等船到碼頭,我們無需和眾人下船,等著船返航吧。”

無華沒有回答,置若罔聞的遙望遠處霧蒙蒙的前方。

大雪如鵝毛,飛揚在羽船上下左右,白衣僧人站在船頭,妖冶俊美的臉龐上,出奇的寧靜。

“小雲,你先回去。我要留下。”無華說道。

“為什麽?”霍穿雲不解的問道。

“我想,我在這裏或許會解開那個讓我從小就開始害怕的謎團。”無華說道,似乎發現自己的語氣有些沉重,他撓了撓頭,打了個哈哈:“都怪姓安的,走之前非要破壞氣氛。再說了,就算我想回去,她也不會同意。”

“當然,我不會同意。”

琴娘說道,不知何時,她已摟著她的女兒出現在無華身後。

她常年留在蓬萊,每隔一陣都會前來通天寨,為瓶子裏的那個女人也就是永塔校場的主人出謀劃策,思量日後大計。瓶子裏的女人,她今日看來雖然落魄,可在當年,那個上古末年,她隻一人便讓通天寨千萬寨民無可奈何。當年那一戰,自稱聖族的偽妖輸得異常慘烈,到最後,姐弟倆一被鎮壓,一被打入輪回,永世不得超生。

既然永世不可的超生,那他又是誰?

注視著背對著自己的白衣僧人,琴娘目光迷離。

沒幾日,發生在永塔校場的鬧劇很快便傳開了,可傳出的故事卻千奇百怪,有的說是內部有鬥奴不尊命令,在塔內爭鬥,有的說是喝醉酒的厲害寨民一不小心破壞了永塔校場的禁製......總而言之,永塔校場成了通天寨的笑柄。

沒有人知道,曾有一個名叫安伯塵的王級鬥奴,三招重創越天戰,並反出永塔校場。倘若這個消息傳出去,傳到遺民們耳中,他們略加思索邊能想到外界道運開始興盛,方才會出現這樣一個厲害無比的新晉鬥奴。

“你還沒呆夠?”

雲巔神殿,安伯塵躺在玉石躺椅上,喝著月端來的酒水,問向一旁的司馬槿。

“再等等,等我突破到真仙境,就和你去。”司馬槿愜意的喝著香茶,看著書卷——全都是神殿前任主人關於壁畫世界的手記。

“別急嘛,反正過去的時間永遠不會改變,我們什麽時候去都一樣。”

“也是,那邊再等等。我突然感覺到,我成就無上的機緣似乎就在過去的上古年代。”安伯塵看著華燈下,女子美麗得足以讓天上星辰墜滿大地的側臉,柔聲說道:“到那時,我便能帶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