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六百二十七章 悟道幽冥
“歸一島,好名字。”
安伯塵收回目光,點了點頭道。
所謂九九歸一,本不該像何九那樣解釋,對於安伯塵來說,應該是九九缺一。
周天之數,九九而缺一。
自從安伯塵悟出周天玄奧之後,他盡畢生之力,尋求缺失的一。
回到上古之後,安伯塵和司馬槿逍遙自在,學那閑雲野鶴,修行稍有鬆懈,更是一直未得空閑在這個時代尋求缺失的一。
而今行於煙波浩渺之巔,霞光萬丈之下,安伯塵遙視九十九座海島,聽得何九之言,心中忽有感悟。
“好地,好景。九仙姑,不知我可否也取一塔當作洞府?”
安伯塵指著天頭浮塔,問向何九。
何九遲疑片刻,轉頭朝幽冥教教主所在方位望去,似乎猶豫不決。沒等她做出回應,安伯塵哈哈一笑,縱身而飛,頃刻間已經踩上一座空****的尖塔。
“安長老......”
何九張了張口,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麽。
她對於安伯塵和司馬槿的成見頗深,打心底裏的不滿,她隻想盡早脫離開去,回到自己的島上去修行。
“教主,何九請辭。”
朝向教主所在方向深施一禮,何九正欲離去,就在這時,她的道心忽然一跳。
一股令她不寒而栗的氣息從身後頭頂傳來,這樣的氣息本不該出現在幽冥教中。
“敵襲!”
何九大喊了出來。
不僅是她,匿於前後左右遠近的幽冥教教徒無不現出身形,或是祭劍,或是祭寶,指向頭頂,氣機聳然。
發出這股令所有人感到歇斯底裏恐懼氣息的,自然是安伯塵。
紅光青雲,萬道霞光之間,安伯塵一隻腳踩住懸浮塔尖,另一隻腳憑空懸起,狀若白鶴晾翅,一道蒙蒙微光從他雙臂間泄出,流轉成一個圓圈,而這圓中又有無數道微光在湧動,如那夜色下的暗流,能隱約看見,卻又數之不盡。
漸漸的,那些暗流轉成一個大漩渦。
那股無比危險的氣息正是從安伯塵懷抱中的漩渦裏傳出。
何九以及上百仙人境的教眾們怔怔地盯著安伯塵,隨即眼中閃過羞赧之色,紛紛收回法寶兵器,何九更是滿臉紅暈,為了她那句“敵襲”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直到此時,何九方才真正確認,這個邪氣十足的男人,他的修為實力遠在自己之上。
光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白鶴晾翅,竟然被他演繹得宛如遠古魔神降臨,他站在那裏,自有一股令人心頭顫栗的氣息傳出,可卻無法琢磨出他究竟會在何時出手、攻向何方、又或者是攻還是不攻。
這種感覺,實在令人難過得想要吐血。
“你夫君著實有幾分本領。”
不知何時,司馬槿和幽冥教教主已經移步島中央的百層教殿,走在長而直的華表斜坡上,身形修長、氣質冷豔的女教主如是說道。
“姐姐莫要誇他,他耳朵可是靈得很。被姐姐這麽一誇,他若是有條尾巴,一定會翹到天上去。”司馬槿在一旁親熱的挽著教主的玉臂,笑著說道。
似乎是有意配合她這一句話,單腳站立在塔頂的安伯塵嘴角微微揚起一道極難察覺的弧線,恰好被抬起頭的幽冥教教主看見。
美麗的女教主愣了愣,麵具後的眸子中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羨慕,微笑著說:“妹妹和你夫君還真是相得益彰,天生一對。”
聽到女教主喊自己妹妹,司馬槿心中暗喜,表麵也沒隱瞞,露出歡喜的笑容,顯得城府不深一般。
“能被我看上,那是他運氣好。像我這樣毫無追求,隻知道糊塗過日子的女人,隨便找個說得過去的男子也就算了,哪像教主姐姐,這世上能入姐姐法眼的男兒,也不知在哪兒呢。”司馬槿邊走邊說。
“你堂堂真仙也算沒追求,這話說出去,你讓天上地下的那些修為不如你的男仙們都無地自容了。”女教主斜睨了眼司馬槿說道,眼神略微黯然:“其實,想要成為幽冥教教主,就必須清心寡欲,一世獨修。這樣一來,既可避免幽冥教被不懷好意之輩趁隙而入,又能全心全意修行。再者,我幽冥教似乎一直都有這樣的詛咒,但凡教主,往往會像先祖一樣,難渡情關。”
要是有任何一個幽冥教子弟在場,聽到自家教主和一個初來幽冥教的女人說出這些,定會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心裏話別說是陌生人,就連幽冥教中最受教主寵愛的教徒,比如何九,都未曾聽說過。
然而司馬槿就是有這樣的本事。
冷著臉的她冰豔傾天下,一旦變得熱情活潑起來,她能讓任何人對她心生好感,引為知己。比如那年的白日宮女帝,比如胤朝三公主,又比如今天的幽冥教女教主。
一番試探下來,司馬槿已然發現,這教主絕對是個寂寞卻多情的人,且年紀不會太大——對於上古時的仙神來說,千歲以上才能稱得上年紀大。
“姐姐已是幽冥教教主,生得又傾城傾國,沒有男人敢來找姐姐也是正常的。不過,一旦姐姐找到心上人,定是天地間數一數二的大英豪。”司馬槿的聲音越發的甜美,聽得女教主眉梢泛起淡淡的粉霞。
“此事往後休要再提!”
就在司馬槿準備投其所好,繼續大聊女兒家的私房話時,卻聽女教主的聲音突然變得冷而僵。
司馬槿詫異的看向女教主,暗暗咋舌,翻臉如此之快,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不談也好。我們女子修行,但求萬古長春,顏與天地齊,不輸男子。”司馬槿的口風變得同樣快,看向女教主,就見她正張望向遠處塔頂的安伯塵,微微皺眉。
這女教主的城府雖不深,可心思卻不甚好猜。
司馬槿心中道。
“我夫君他就是這個性子,修行起來不顧一切。他一定是被幽冥教的繁華氣象所吸引,心有感悟,這才不分場合的就修煉開來。”司馬槿說道。
“無妨。難怪你們區區二百之齡,便已突破到真仙。隻有如此修行不輟,方能有此成就。”女教主微微頷首,說道:“不過,你們的修為和當世真正的頂尖高手相比,還有很大的距離。而你們的身份又很不一般,因此,往後不得我首肯,禁製出島。那兩大勢力,隨便派出一個玄仙,就能將你們擒殺。”
司馬槿聽了心中暗吃一驚,卻是沒想到這女教主隻憑眼見便能判斷出她和安伯塵的年紀,要知道即便修行到真仙境,遇到修為高強的仙人,也無法光憑看看就判斷出對方的真實年齡。
玄仙的本領和神通,看來的確是遠超真仙,從此往後在幽冥島,一定要謹慎小心才是。
走在華表長階上,司馬槿心中暗想,對於玄仙愈發期待,同時也對女教主的話心生不滿。
不滿歸不滿,司馬槿並沒表露出來。
在未來世界,安伯塵和司馬槿都算是絕頂強者,然而來到這上古年間,安伯塵和司馬槿隻能算是尋常強者。
另一邊,紅霞青雲中的安伯塵也收回“目光”。
雖說他和司馬槿已經不止一次這樣配合過,可這一次麵對的卻是上古天地排名前三的大勢力,對於那個神秘而不可測的幽冥教女教主,安伯塵還是不敢麻痹大意。
周身紅霞青雲環繞,安伯塵雙臂從張開到合攏,繼而雙手合十,猛地仰頭望向天雲,雙目中射出兩道青光,如兩道通天之柱,勾連天際。
安伯塵此前有所感悟,而他感悟的正是周天之道中,九十九數之末,那個缺失的一。
早先在未來那個時代,安伯塵便已悟出此中奧妙。將缺失的一運用在他的氣勢之中,九九如山如嶽,缺一流轉,那缺少的一,則是他氣勢中的破綻。往後每每遇敵時,安伯塵隻需醞釀氣勢,便能不戰而勝敵。
那是真仙之前,安伯塵悟出的玄奧。
如今安伯塵突破真仙,更將麵對層出不窮修為實力高過他的對手,光憑氣勢已無濟於事。
托身幽冥教隻是權宜之計,借助幽冥教的勢力,安然渡過不到百年的天地最後時光,並且借助其資源突破玄仙。可玄仙的突破難而又難,司馬槿雖和幽冥教教主定了十年之期,可也是沒有把握的事,倘若無法突破到玄仙,又或者遲遲未能突破玄仙,安伯塵可不想就此任人擺布。
周天玄奧,一旦徹悟,無敵於周天。
周天之數九十九,缺一而成勢。
安伯塵來到上古時代,和司馬槿在陰陽山界修養半年,安逸逍遙。所謂修行之道一張一馳,安伯塵鬆懈了半年,而今來到幽冥教,一朝悟道,自然是五感通靈,察天觀地,所得頗多。
然而安伯塵最想得到的,卻是如何憑真仙境之力,用周天九十九中缺失的一,來製約玄仙。
這不是越級挑戰。
低境界時或許安伯塵偶爾還能做到越級擊殺對手,可到了真仙境,安伯塵清楚的知道,身為至強者的玄仙,一個手指便能將自己捏死。螞蟻和人,再強大的螞蟻,也隻有被人踩踏死的份。
安伯塵想要做的,隻是成為一個可以撬動周天以製衡的螞蟻。
浮立虛空,腳踩紅霞青雲,目射蒼天,安伯塵一呼一吸間,已陷入感悟之中。
在他周圍,那一座座虛若陰影的飛塔上,不時閃過一兩道高深莫測的氣息,飄過安伯塵,卻是幽冥教的玄仙們,也開始對安伯塵產生興趣。
而在距離安伯塵千裏外的某一處海麵,一個男人,飛揚灑脫,正駕著一葉扁舟,向幽冥教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