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六百五十二章 盧家姐弟(上)

世間若有亂臣賊子做反,總有人舉旗勤王,凡間如此,仙界也不外如是。

自從三大勢力領袖從天庭逃出,回下界舉幟勤天起,曆史便翻開新的篇章,以勤天為年號,天地各界都在磨刀霍霍大刀闊斧的向天庭進軍,天地各地、仙凡兩界從此正式進入無休無止的亂戰時期。誰都以為,這又是一場大變革的開始,卻隻有四個人知道,這從大盛道運走向千萬年暗無天日頹敗道運的開始。

勤天五十九年,八劍盟在東洲龍背山召開四洲大道會。

所謂八劍盟是天地八大劍修勢力所組成的聯盟,其中的擎天劍派和鶴洲劍派都算是天地間排名前十的一流勢力,其餘六大劍派也都是中大型劍派,因此這八劍盟算是為數不多僅次於三大頂尖勢力的超一流勢力。

“聽說參加這次大比的除了八大劍派和四洲其餘將近一千中小勢力外,還有三大頂尖勢力的強者。”

“這是當然,聽說今次大道會原本應該在幽冥教、東神教和天一宗中選一勢力舉辦,三大勢力誰都想要爭得這個名額,到最後舉辦名額就落到八劍盟頭上。”

“那你們說這次三大勢力會派出他們最頂尖的人物來嗎?”

“話說,我昨天就看見一個,是東神教人。”

“東神教?難不成十大教神中有人要來?”

“不是,但他比較十大教神還要了得,以此人的地位和實力完全有資格代替東神教掌教。”

“東神教中除了十大教神外,還有誰有資格代替掌教來參加會盟......難道是......”

“正是。東神教唯一教聖,呂大人。”

“呂大人居然出關了,真是難得。”

“是啊,自從三十年前遠征天河一役後,呂大人就一直在閉關,再沒出現過。”

龍背山外的天劍雲峰梯前,前來參加此次盛會的仙神們高談闊論,議論紛紛,說得好像自己不但見過呂風起還和呂風起交好得喝過酒一樣。天勤五十九年,這一場在八劍盟龍背山所舉辦的大道會是評定天下玄仙、真仙和仙人排名的盛會,在征伐天地的大形勢下之所以有如此閑情逸致,全因三十年前遠征天河一役後,天地形勢逆轉,四洲勢力漸漸壓製住天宮而占據上風。天宮是一股繩的力量,四洲勤天聯盟雖由三大勢力領銜,可分散的中小勢力太多,成千上萬,加上數十年過去三大勢力彼此之間也不再像才結盟時那樣親密無間、配合默契,四洲勤天盟漸漸失去了當初的凝聚力,一流以上勢力的巨頭們商議來去,決定舉辦這次大道會,豎立強者威望,以為仙道後輩的楷模。除此之外,各大勢力也未嚐沒有根據評定出的強者數量、排名來決定未來並不漫長的歲月裏誰來占據唯一主導地位。

上頭巨頭們的想法太過高深莫測,每一個念頭都能考慮到百年之後,而來參加此次盛會的大多都是修為不滿真仙境的尋常仙人、甚至是真人,他們的想法往往一廂情願。

“師姐,他們說的那個呂大人是誰?他很厲害嗎?有師父厲害?”

天劍雲峰前,占地近十裏的巨大登山坪上,隨處可見的酒館裏,發髻高束的少年修士一邊偷偷聽著旁邊仙客的談話,一邊小聲卻又興奮的問向同桌的女子。少年修士長相年輕,可至少也有百多年的仙齡,否則也不會擁有二重天真人境的修為。然而仙輩的年齡與其成熟程度又往往不成正比,因此少年修士無論言行舉止都透著一絲初出山門的稚嫩。

而坐在他身側的女修則沒有她師弟那麽興奮,一臉自如,正襟危坐抿著酒水。然而,隻看她喝酒時候略帶僵硬的姿勢以及不時捏緊衣袖的樣兒便可看出她同樣也沒出過幾次山門,閱曆比少年真人強不了多少,此時坐在仙輩雲集的酒館中心情也是格外激**,卻靠著喝酒來掩飾複雜的情緒。

少年真人剛問出口,女修還沒來得有所表示,鄰桌一絡腮胡子的壯年修士哈哈笑道:“兩位道友初次下山曆練便能參加大道會,真乃機緣也。你們師長就沒和你們說過,三大頂級勢力中的強者排名?嘖嘖,連呂大人都不知道,卻來參加大道會,幸好坐在這的是我們,換做東神教的人在此,兩位小道友恐怕會吃不少苦頭嗬。”

少年真人麵露尷尬,他看了眼一旁麵色鐵青的師姐,張口剛想說什麽,卻見她師姐輕哼一聲道:“前輩看走眼了,在下西洲衝雲派盧舟霜,家父乃是衝雲派掌門盧舟,這是舍弟盧舟雷。”

說完,女修抬頭凝視著剛才說話的壯年修士,目光清明而又自信,似乎在等待對方奉承,說一些“久仰久仰,原來是衝雲盧仙子,仙子之名如雷貫耳”之類的客套話。可等了許久,就見那壯年修士抓耳撓腮,眼睛望著天花板,苦思冥想著,想了許久卻都沒想起西洲有一個名叫衝雲派的修仙門派,可他又是個實在人不會說什麽虛話,因此隻能抓著頭皮對女修傻笑,一臉尷尬。

女修同樣也滿臉尷尬,旁邊的少年真人臉皮更薄,幾乎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女修口中的衝雲派或許也有些名氣,卻隻是局限於西洲某一處方圓不足千裏的地界,又或許是因為那位創建家傳宗門衝雲派的盧舟子仙人喜歡吹牛,又或許在盧舟霜從前曆練的地界裏她家的衝雲宗的確有幾分名氣,這才導致她出了那方圓千裏的地界,又出了西洲,來到聚天下仙神、修道界所有目光的龍背山後,盧舟霜仍以為別家仙人都會知道她家衝雲派的“大名”。

年輕人總會犯下一些無傷大雅的錯誤,等到仙齡大了後,也都會一笑了之,可在他們犯錯誤的那個年齡裏,所犯下的錯誤往往會成為阻礙他們修行的魔障。

壯年修士還算好的,並沒嘲笑盧家姐弟,隻是打著哈哈悶頭喝酒,可是在場酒館裏坐著的全都是修行有成之輩,能耳聞蟻鬥,如何聽不到盧舟霜之前那番自大好笑的話,當即有不少修士將目光投向盧舟霜這一桌,有些笑得善意,有些則略帶嘲諷,直看得盧舟霜麵紅耳赤,一旁的白淨少年人不經世事,見到姐姐出醜,急得快要哭出來。

“原來是衝雲派的盧仙子,久仰大名。”

就在這時,從門外傳來一陣清朗中透著醇厚的聲音。

換做之前有人這麽說,盧姓姐弟或許會很受用,可眼下被這麽多人當傻子一樣看著,這話落入盧舟霜耳中已全然變味,簡直就是譏諷。

盧舟霜雖比她親弟多幾分曆練,可也隻是局限於衝雲派外方圓千裏的地界,能有多大道行,那句“久仰”讓她的委屈的情緒壓抑到極點,再無法按捺。

猛地一拍桌子,盧舟霜“騰”地站起,一臉怒容的望向那個從門外走進的男修:“你......”

眸如天開,洞穿世情。

剛一觸上那人的目光,盧舟霜心底的衝天怒火瞬間煙消雲散,心情竟在這一瞬間變得比平日裏還要好千百倍。

我這是怎麽了......

盧舟霜麵色緋紅,不是羞憤,而是一絲難以名狀的羞澀。

那人的眉目雖很淡然,長得也和英俊搭不上邊,可他的眼中似乎藏著一方廣闊無盡卻又充滿神奇存在的世界,讓人目光一觸上便情不自禁、難以避免的深陷進去。如此,繼續再看下去,那人的五官從平淡一下子變得奇絕出彩起來,眼鼻唇口都很平常,組合在一起,卻多出一絲萬古難有的飄渺仙意,就像是從古書古畫中走出的真正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