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 出關

盧舟雷聽得心花怒放,他扳著手指頭數了數:“隻剩五日時間,太短了,無邪前輩不如我們現在便開始吧?”

此時雲梯已到達山崖斜側的三仙峰,雲梯自化作流雲飄散,安伯塵率先一步登上三仙峰,聽到盧舟雷這話不由笑道:“好急的性子。我們這一路也算辛苦,先各自找一處好地方調息打坐。”

說完,安伯塵不理會目瞪口呆的盧舟雷,率先向山峰深處走去。

直到走出盧舟雷三人的視野範圍,安伯塵才停住腳步,他伸手捏了個印法,麵前出現一方水鏡。水鏡中,是適才殿前廣場的景象,廣場上大大小小的宗門不計其數,安伯塵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座宗門。那個宗門的人數也不是很多,隻有四五十人,為首的男子裹在一張漆黑的大氅中,正在和底下人說著什麽。

“你果然在這。”

安伯塵低聲喃喃道。

他話音剛落,水鏡中那人似乎有所察覺,猛地抬起頭,目光如電,直接破去了安伯塵的水鏡術。水鏡破碎的那刹,驚鴻般閃過一張麵孔,卻是一個烏發、青麵男人。

“昔日天宮第一神將的影子,如今混入大道法會顯然不是為了來爭名奪利。”

安伯塵自言自語道。

他看見王子山,那王子山必定也看見了他,而且還說不定早早就發現安伯塵的到來,卻隱忍不發,他來大道法會的目的顯然很不簡單。安伯塵心裏如是想著,不過他並沒有揭破王子山的打算,即便他以“銀槍”之名威震天下,成為秩序破壞者中的拔尖者,以真仙的境界躋身至強者之列,可他單獨對上王子山也是把握極小。當初天河一役中,安伯塵之所以能擁有擊殺真仙、玄仙的戰果,並非他一人之力,有三分之一需得仰仗呂風起,另外三分之一歸功九辰君。

每每亂世,秩序名存實亡,確會出現秩序破壞者,可在一次戰役中數次完成越級擊殺且平安無事,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事實上,能擊殺玄仙並非安伯塵、呂風起單獨一人之力,而是安、呂、九三人聯手的戰果。那場大戰中,九辰君身為軍師調度人馬統掌大局,便宜行事之下,屢屢為安伯塵和呂風起創造條件,再由安、呂二人擇一人迎敵,另一人隔著虛空伺機而動,隻等敵人露出破綻便暴起出手世人都以為呂風起和“銀槍”都有單獨擊殺玄仙的本,對二人格外推崇,隱隱排入當世至強者前列,而呂風起和九辰君就是想要這種效果,當著千萬人之麵擊殺玄仙,誰都不會懷疑他們的實力,而他們也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成為各自勢力中僅次於教主、宗主的人物,手掌大權。

沒人會知道安伯塵、呂風起和九辰君三人若少其一,則無法對玄仙構成威脅。換而言之,當初的天河一役僅僅是安伯塵、呂風起和九辰君聯手上演的一場戲,把三人之功轉化成每人單獨之功,瞞天過海,騙了天下人。

不過,這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三十年後的今天,練功狂人如呂風起者說不定真能做到以真仙敗玄仙也指不定。

安伯塵心裏想著,至少如今的他和三十年前已是今非昔比,這三十年來遊遍天地,一邊沉澱道心,一邊融會貫通他的畢生法門,終將萬般道法歸納成一部《周天功》,其中有三術,周天夢術,周天槍術,以及周天道術。製人用夢術,殺人用槍術,服人用道術,此三術中最剛強暴烈的還屬槍術,安伯塵這一生所用過的槍法招數頗多,其中最厲害的當屬那年驚走王子山的一槍,乃是融合周天四象、內藏天地萬般玄奧的一槍。

放下心頭雜念,安伯塵循著溪水聲漫步在三仙峰上。

這三仙峰不但巍峨奇峻,山中亦是景色秀美,令人魂牽夢縈、難以移轉目光。除了翠樹青石外,山中還有不少奇禽異獸,此時都不張不揚,靜悄悄的隨著安伯塵的腳步向前走去,不一會兒功夫,滿山遍野的奇禽異獸似乎都知道安伯塵的到來,紛紛聚攏而來,跟隨著安伯塵的腳步亦步亦趨。

此情此景,奇異無比,若被人看見定會瞠目結舌,驚訝得說不出話。

大神通者以氣勢威逼、懾服萬獸並不是什麽多稀罕的事,然而跟隨在安伯塵腳邊的孔雀、白狐等等異獸卻並沒有露出臣服於人神色,毫無奴才相,雄赳赳氣昂昂的邁步行進,於安伯塵始終保持著十步之距,不遠不近,對待安伯塵隻像是故友一般。

走到一處溪旁樹下,安伯塵停住腳步,他將手中的鳥籠掛在樹枝椏頭,隨後負手而立。

“這算是什麽,萬獸朝祖?”

女子輕靈悅耳的聲音響起,半開玩笑半帶譏諷的說道。

安伯塵望向鳥籠,隻見一個指甲殼大的光點從鳥背上閃出,須臾間,一個靚麗的女子出現在他身邊。

“這五年來收獲如何?”看向伸了個長長懶腰的司馬槿,安伯塵自然而然的攬上她的纖腰,笑著問道。

修行到真仙境早已是歲月無渡,彈指十年百年,不知山裏山外是何世。而司馬槿在周天宮中的修行也是如此,常常一閉關就是十年八年,和安伯塵算是長相別。時間和歲月在安伯塵的容顏上早已留不下半絲痕跡,亦無法在安伯塵的情感上產生半點動搖的波痕,隔了十年八年再相見亦如朝夕。

“總覺的還差一個引子,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出。”司馬槿大眼睛一閃一閃,注視著滿山追隨而來的奇禽異獸說道,她的語氣一如既往,卻不動聲色的從安伯塵懷中抽出身體。

隨著司馬槿的出現,仿佛明花盛開於雪山之巔,又仿佛皓月出現於黑獄,立馬將那些鳥禽的注意力從安伯塵身上吸引而去。那些孔雀、白狐等等異獸盯了司馬槿半晌,突然恍然,奇怪的看看二人,像是好奇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隨即四散而走。

不理會驚走的鳥獸,安伯塵奇怪的看了眼司馬槿,道:“我懂你的意思。想要創出屬於自己的玄奧,成為這道玄奧在天地間的代表,光靠領悟、修煉是遠遠不夠,卻需一瞬間的契機。就比如那年我於西流海創出武道玄奧,比如前些年我成為周天代表,都算是厚積薄發,尋找到了潛藏在其中的機緣。”

“多年不見,你的臉皮倒是越來越厚了。”司馬槿道。

沒等安伯塵說話,司馬槿緊接著又道:“你可知道,我剛才為何要喚住你?”

“為何?”安伯塵撓了撓頭皮。

“別裝了,你知道的。”司馬槿聲音有些低沉:“我已經錯過上一個三十年的天河之戰,這一個三十年,最後壓軸的好戲無非這場大道法會,你竟然還裝作沒事人一樣,都不知會我。”

安伯塵心知躲不過,更知道一切狡辯都會被司馬槿的伶牙俐齒擊破,隻好苦笑著做沉默狀。

“你們三個人約好三十年一相見,這三十年間,呂風起且不論,你和九辰君表麵上一個遊山玩水,一個隱居宗門,其實暗地裏定是落子布局無數,這漫漫三十年時間,足夠你們把天地翻過來。你們表麵上是對付天宮,可實際上,你們應當是利用你們所掌握的資源來應付三十多年後的天地崩塌,以及尚不知在哪的宇心諸多勢力。”司馬槿麵露玩味道。

她閉關周天宮的六十來年裏,和安伯塵見麵的次數一隻手也能數過來,即便如此,憑她的本能也能猜出安伯塵這些年到底在做些什麽。

看了眼司馬槿,安伯塵正在思考是娓娓道來將這些年所發生的事、他所布的局大致告訴司馬槿,還是直接一個道法灌入司馬槿的腦中,就聽司馬槿忽然笑道:“你也不用現在就告訴我,我從前總是陪著你一起布局破局,不如今次就讓我當一回旁觀者,看看你們這一局究竟是如何布下。”

聞言,安伯塵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

五年不見,今次出關,司馬槿的變化比從前幾次的總和還要多上許多。表麵或許看不出多少,可安伯塵卻能感覺到司馬槿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透著幾分高深莫測和疏遠,或許和她的修行悟道有關,又或許無關。

莫非她在周天宮中修行出了什麽岔子?這不應該,我雖不在周天宮中,可周天宮的秩序卻是由我所布下,若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我第一個便會知道

沒等安伯塵繼續想下去,司馬槿轉頭朝向安伯塵,語氣淡然:“對了,還有一件事。”

聽到司馬槿的語氣,又看見她那眼神,安伯塵心頭“咯噔”一下,卻是已經隱隱猜到。

心中暗歎,安伯塵故作不知的問道:“什麽事。”

“這次大道法會,我也要參加。”

司馬槿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對安伯塵說道,之前那股高深莫測的氣質**然無存。

此時,安伯塵已知他被司馬槿捉弄了一番,哭笑不得之餘心中不由生出一絲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