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知千裏 134

“你以為我要做什麽?”桀驁看著千裏從查爾身下爬起來,哼笑一聲。

“不想做什麽,就收斂一下你的殺氣。”千裏冷冷說道。

桀驁斂了斂目,一把將千裏扯到懷裏,上下打量一番,說道:“看來他把你護得很好,那樣的衝擊竟然沒受什麽傷。”

千裏偏過頭用感知查探查爾的傷勢,沒有回話。

桀驁掐住她的下頜,將她的臉掰過來,低沉道:“你說,我現在就把你擄走如何?”

“外麵全是重力立場,你要把我擄到哪裏去?”

“總有消失的時候。”

“那到時候再說。”

桀驁盯著千裏看了半晌,淡淡道:“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怕我……把眼睛睜開,我不喜歡別人閉著眼跟我說話。”

千裏緩緩睜開眼,沒有焦距的眼眸仿若南海黑珍珠,黑得渾然天成,蘊含著一種深邃的神秘感。

桀驁的拇指擦過千裏的眼角,歎道,“真漂亮!原來黑色也可以這麽美。小兔子,你的眼睛不能視物嗎?”

“是。”千裏並沒有隱瞞。

“真可惜。”桀驁遺憾地低喃。

“可以放開我了嗎?”千裏語氣淡漠,非常不喜歡被這個男人鉗製的感覺。

“不想放開怎麽辦?”桀驁不但沒放手,反而攬住她的腰,把她抱得更緊,兩人近得呼吸可聞。

哢嚓一聲,一把槍突然抵在桀驁的腰側,千裏冷聲道:“放開!”

桀驁眯起眼:“能量槍在濁化之地可使用不了。”

他話音剛落,千裏就扣動了扳機。桀驁意識到危險,以極快的速度閃開,能量波擦過他的衣角,斜斜射向山洞另一邊,發出一陣巨響。

桀驁臉上露出詫異之色,目光落在千裏手上那把趨濁槍上,問道:“這是什麽武器?現在濁化之地也能使用機械武器了嗎?”

“我不需要回答你的問題!”千裏將槍插回原處,轉身幾步走到查爾身邊,小心地將他翻轉過來。

查爾的身體強健,骨骼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傷,主要是因為巨力撞擊而造成的內傷。再加上他擁有超乎尋常的自愈能力,喝下藥水,休息一會就能恢複。

千裏從包中拿出一個簡易箱,裏麵裝有各種藥品,都是一般傭兵必備。

桀驁奇怪地沒有生氣,隻是靠在牆邊,靜靜盯著她的動作。

“你為什麽會跟在他身邊?”他突然開口道,“濁化人就像定時炸彈,一旦失控,你恐怕連自己的命也保不住。”

“我們在一起四年了。”千裏淡淡地回了一句。

“四年?”桀驁挑了挑眉,“那又如何?濁化人永遠是濁化人,不可能再恢複正常,你最好早做處理。你若下不了手,我可以代勞。”

千裏平靜道:“由你代勞?不必了。世上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他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奇跡。寧願時刻忍受蝕骨之痛,也不願意放棄自我。相比之下……”

她站起身來,麵向桀驁:“你又做過什麽?”

桀驁微微一愣。

“為了力量不斷殺人,拉著無數冤魂和你一起墮入地獄,最終淪為魔鬼的奴隸。”

“你說什麽?”桀驁的表情驟然扭曲,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語氣冰冷地吼道,“你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嗎?”

“我當然知道。”千裏不閃不避,繼續道:“問題是,你知道你自己是誰嗎?”

桀驁表情凝固。

“桀驁,你的事我不想管,但,不要傷害我重視的人。”千裏掰開桀驁手指,又重新坐到查爾身邊。

不知道為什麽,她一點也不怕這個男人,她在他身上感覺不到他對她的殺意。

桀驁臉上閃過憤怒痛苦之色,最後歸於冷漠。

他幽幽道:“我若想殺誰,你阻止得了嗎?”

“能阻止你的,隻有你自己!”千裏盤腿坐在地上,淡然道,“你可以為所欲為,但這真的是你所希望的嗎?”

“什麽希望不希望?”桀驁語帶嘲弄道,“我天生就是殺魔!”

千裏沉默下來,每個人都不能選擇自己的異能,有些異能備受推崇,有些異能乏善可陳,而有些異能則令人憎惡。

桀驁覺醒的偏偏最可怕的那一種。

“哈哈。”桀驁斜睨著千裏,發出幾聲意喻不明的笑,然後緩緩抬起黑霧繚繞的右手。

千裏心頭一驚,下意識捏住查爾的衣角,開口道:“天生殺魔又如何?你連死都不怕,為什麽不敢與命運抗爭?”

“與命運抗爭?”桀驁笑得更諷刺了,“你以為我沒有抗爭過嗎?但最後結果得到了什麽?我的父母兄弟都死在了我的手上!死在了我的手上!”

桀驁表情扭曲,渾身顫抖,怨氣湧動。

千裏倏地站起來,快步向他走去,周身靈氣環繞,緩緩驅散那股陰冷的氣息。

她抓住他的手臂,緩聲道:“你做不到,那就由我來。”

“由你來?”

“讓我成為你的枷鎖吧。”

“枷鎖?”桀驁喃喃道,“還沒有人敢做我桀驁的枷鎖,即便是萊迪也做不到。”

當初他之所以選擇被囚禁,完全是因為厭倦了乏味的殺戮,所有人見到他都是一副恐懼的模樣,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實在是無趣的很。萊迪承諾將他囚禁到死,卻又不停給他送來活人供他殺。那一刻他就已經明白,萊迪根本不想讓他死,隻是想讓他做他的刀。

萊迪?果然是他,那麽剛才的爆炸必然也是他的手筆。這個男人可真夠恨,一出手就是殺招。千裏臉上露出沉思之色,不過她現在需要注意的是桀驁。

這個男人突然頻臨失控,一旦殺意迸發,她和查爾恐怕都有危險。千裏隻能暫時出言穩住他,並利用靈氣安撫。本來沒有寄望他有什麽回應,誰知桀驁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十分意外。

“若是你,我倒想試試。”桀驁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他就像一頭受惡魔驅使的猛獸,不斷在痛苦與瘋狂中徘徊,以殺戮來填補空洞的靈魂。或許他一直都在尋找能夠阻止他的人,禁錮也好,死亡也好,對他而言都是一種解脫。

事實上,千裏並不想跟他扯上關係,束縛這個男人將是一種沉重的負擔,他身上背負的怨氣早已鋪就了一條通往地獄的道路,迎接他的未來隻有一個結果。

然而話已出口,再也沒有收回來的可能。

千裏默默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她厭惡無所顧忌的殺戮,卻無法鄙棄向往救贖的心。這個男人也許永遠也得不到救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減少他的殺孽。

但是,她真的做得到嗎?空頭承諾誰都會說,實現它,卻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洞外的震**已經停止,隻是偶爾還有碎石滾落。整座隱龍山被毀掉了大半,再也不複原來的完整。

三人的洞窟異常安靜,千裏睡不著,抱著腿坐在牆邊,她身邊躺著查爾,另一邊睡著桀驁。

查爾的傷勢正在快速恢複中,而桀驁的情況卻不太好,他渾身緊繃,體內怨氣翻騰,每一根血管仿佛要爆裂,形狀十分可怖。

千裏放開靈氣,將他籠罩,翻騰的怨氣逐漸退散,桀驁緊皺的眉頭也緩緩展開。

這個男人其實和查爾很像,都是被世人厭棄的生命,可怕又可悲。隻是桀驁比查爾更加難以自控,充滿殺戮與怨恨的異能隨時都在折磨他的神經。她無法想象親手殺死自己的親人是什麽感覺,那一瞬間,大概是萬事俱滅,心死如灰。

她突然有種了悟,精神崩潰的桀驁肆無忌憚地殺戮,其實既是在求死,也是在求生……

千裏搖了搖頭,甩掉心中的雜念,開始用感知探查四周的環境。

隱龍山內部蘊藏著豐富的能源礦以及與之伴生的金精石。隻是因為濁氣的侵蝕,靠近外層的能源礦都已經失去了能源,變成和普通石頭差不多的物質。探索者之所以將這裏記錄下來,大概是因為那些金精石。這是製造武器的上等材料,價值不菲,而且含量驚人,即便取之不不易,但對於那些有實力的家族或勢力來說,也是重要的後備資源。

不過這對千裏的作用不大,真正讓她在意的是這座山洞深處的東西。一邊是垃圾山一般的金屬雜物,一邊是蘊含著奇怪能量的晶石堆,另一邊竟然藏著大片隱含生命跡象的卵。

洞中似乎還有一隻活物,卻並非濁化生物。

正在這時,原本躺在地上的查爾突然一彈而起,滿臉警惕,待看到千裏完好無損地坐在一邊時,才放鬆下來。

“千裏,沒事吧?”查爾湊過來問道。

“有事的是你。”千裏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謝謝你,查爾。”

查爾抱著她蹭了蹭,臉上滿滿是笑。

桀驁也睜開眼,一眼就見到親密的兩人,心中不由得湧出一種奇怪的感覺。片刻後,他猛地驚覺,自己剛才竟然安睡了幾個小時,完全沒有被惡夢驚擾。

他看向千裏,目光熾烈。

查爾感覺到桀驁銳利的視線,滿心不悅。他將千裏抱入懷中,順便給了他一個挑釁的眼神。

桀驁冷哼一聲,偏過頭去。

“我想去洞中查探一下,你們是留在這,還是一塊去。”千裏推開查爾,一邊整理背囊,一邊說道。

兩個男人同時站起來,意識很明顯。

千裏有預感,這次一定會有特別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