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四方雲湧(四)

時間又過了兩日,明日就是衡山派傳位大典,衡山城中聚集的江湖人越來越多,原本衡山城中還有一些衡山弟子維持秩序或接待尊客,可昨日起,所有衡山弟子都撤回衡山,便是迎客弟子也隻留在山門處。五嶽劍派的弟子都被接到衡山之上,其中華山、泰山來人較多,恒山派路遠,隻有七八名小尼姑在定靜與定逸師太的帶領下來到衡山。嵩山派一個人沒來,但許多人都說,來的路上見過大批嵩山弟子,隻不知這些人都藏到哪去了。

令狐衝那日與十五名高手過招,受了一些刀劍外傷,為了不給華山派丟麵子,他便尋了個鄉下僻靜之處,將養兩日,才匆匆趕到衡山。令狐衝是五嶽劍派明星弟子,五派弟子中少有不認識他的,而且他如今又是華山派副掌門,身份地位今非昔比,在衡山山門處報出身份,便有兩名衡山弟子引令狐衝上山,將他送到華山派弟子聚居之處。

令狐衝見各位師弟都聚在小院子裏自覺練劍,心中不禁點點頭。

眾人見令狐衝到了,都停手抱拳道:“大師兄好!”

令狐衝也道:“眾位師弟好,你們繼續練劍,若有疑惑之處,晚些時候我給大家講講。”

眾人皆是興奮,大夥與令狐衝並肩作戰數年,對令狐衝神乎其神的劍法無不欽佩,每個得了令狐衝指點的華山弟子,其劍法都有所提高。尤其是與令狐衝關係最好的陸大有,經常得到令狐衝的提點與傳授,如今他的劍法飄逸靈動,又包含迅捷狠辣,其劍術之高,直追勞得諾與梁發兩人。是華山派二代弟子中,除卻令狐衝之外,公認的劍術三大高手之一。

領頭的梁發,施戴子,陸大有都聚在梁發屋中,聽到外邊聲音,都推門出來,見是令狐衝到了,都十分開心,將令狐衝引入屋中。

陸大有最先問道:“大師兄,你不是和師傅一起過來的麽,師傅他老人家呢?明日就是衡山派傳位大典了,師傅怎麽還不到?”

令狐衝搖搖頭道:“前幾日傍晚,師傅忽然離去,囑咐我自己過來衡山,也許他老人家另有要事,但師傅心裏必然有數,不需要咱們多操心。”令狐衝如今的武功早已今非昔比,那日獨鬥十五名黑衣高手時,就感受到山上四五道注視的目光,其中有四道含有惡念,一道異常熟悉,想必是師尊嶽不群的。他知道師傅也在麵對強敵,如果自己留下,難保不會給嶽不群添亂,是以令狐衝當即退走,沒有留戀。若不然,便是丟了長劍,以令狐衝如今的劍法,一柄鋼刀在手也足以再殺數人。

梁發也點點頭道:“師傅他老人家武功通玄,確實不用咱們瞎操心,也許有些瑣事絆住了師傅而已。”令狐衝點點頭。

這時陸大有神神秘秘的說道:“大師兄,衡山派好像出了些事情,昨日到現在,衡山上下風聲鶴唳,每個人都緊張兮兮的。我去問白禁,可他也語焉不詳,沒有說出什麽。”

令狐衝知道陸大有說話一向有些誇大,不由得看向較為穩重的梁發與施戴子,結果二人也都是點點頭,梁發說道:“六師弟的話不錯,衡山弟子把守了上下山的各處要道,整個衡山派外鬆內緊,所以我才召回所有弟子,讓他們不要生事。”

陸大有氣到:“咱們五嶽劍派同氣連枝,衡山派有什麽說不得的,他們出了什麽事,盡管說一聲,咱們華山派難道還能袖手旁觀不成?”

施戴子則笑道:“咱們也沒有主動提出,衡山派怎麽會先上門相求。而且咱們這些人武功畢竟低了些,沒有一個硬手坐鎮,想給衡山派幫忙也沒有底氣,你沒看衡山派請定逸師太主持衡山城的秩序,希望不要在山下也鬧出岔子麽。”

陸大有道:“這到也是,不過如今大師兄到了,咱們就有硬手了。”

梁發也道:“這話不錯,大師兄與衡山派林師弟關係莫逆,可以把咱們華山派的態度通過林師弟傳過去。”

令狐衝點點頭,看到師弟們有禮有節,做事既不失華山派風骨,也不失五嶽劍派的情誼,尤其是梁發已經有了獨當一麵的潛力,心中頗為高興,當即說道:“那好,我就去找林平之說說。”說罷起身離了小院,在門口站立片刻,就有衡山弟子上來詢問,令狐衝說了想見林平之的要求後,就被帶到一座偏殿。

進門時正看到宋金送泰山派代掌門遲百城出門,對二人點點頭,打過招呼,令狐衝便進了偏殿,正看到林平之臉帶倦色的盤坐在一個蒲團上,屋中並無其他人。

令狐衝進門時,林平之便聽到聲音,還以為是宋金回來,抬眼一看卻是令狐衝,不禁問道:“你來了,今日過來的?聽說你找上了幾名黑衣高手的麻煩,不知戰果如何?”接著上下打量令狐衝一番,動了動鼻子,又說道:“看來你也受了一些刀劍傷,想來那些人的功夫不弱。”

令狐衝有些讚歎,說道:“衡山城被衡山派經營數百年,果然消息靈通至極,看來我華山派回頭也要努力了。”

林平之笑道:“華陰縣麽?”

“嗯!”令狐衝點點頭。

半晌,令狐衝又問道:“我今日上山,看到衡山弟子遊走四處,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不必與我們華山派客氣。”

林平之似笑非笑的道:“這是梁發與陸大有給你說的吧,上山的大路上我們根本沒安排弟子巡視,想與我們為敵的,怎麽會走大路?”

令狐衝臉色微紅,點點頭。

林平之又道:“你們的心意我們衡山派心領了,目前人手倒也夠用。方才遲百城過來也是這個意思,原本我師傅還想與他談上一番,可惜嶽師伯還沒到,而門中又出了其他事情,隻能等傳位大典結束後,再與遲百城商談。”

令狐衝也反應過來,問道:“天門師伯的事?”

林平之點點頭道:“嗯,不錯,還有泰山派掌門之位一事。”

令狐衝又沉默片刻,才說道:“如果沒有其他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林平之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拿眼睛撇著令狐衝問道:“你不想知道出了什麽事?”

令狐衝則搖搖頭道:“想是當然想,但如果涉及到衡山派機密,我當然不便相問。想必你遇到同樣事情,也是我這般做法。”

林平之則笑道:“這就是你與我的不同了,如果我遇到了,當然刨根問底,管你什麽機密不機密。”

令狐衝臉色一黑,暗歎交友不慎。

林平之道:“告訴你也無妨,要不然明日你們見了也會猜到。”接著,林平之又說道:“昨日我與宋金師兄相約去接曉峰師兄出關,結果到了地方卻發現有兩個黑衣人不知怎麽摸上了祝融峰,正在洞口圍攻曉峰師兄。看樣子曉峰師兄已經抵抗良久,若不是占著地利,恐怕已經著道了。”

令狐衝一驚,連忙問道:“曉峰師兄無妨吧?”

林平之搖搖頭道:“沒什麽大礙,隻是虧了些元氣,那兩個家夥是專門對付曉峰師兄的,刀子專門向頭臉招呼,曉峰師兄擋得辛苦,麵上還無妨,倒是手上多中了兩刀,明日接位時難保不會讓人看到臂上的繃帶。”

令狐衝又問道:“那兩人可拿住了?”

林平之道:“我對付那個被我打廢腳筋,最後咬破嘴裏毒丸,死了。宋金師兄對付那個見勢不妙,居然對我倆甩出數枚霹靂彈,然後借著鉤索想要下峰,被我將鉤索劈斷,摔落山崖,也不知是死是活。”

令狐衝眉毛一挑,立刻想明白過來,說道:“這些人是存心破壞這場傳位大典,不想讓莫師伯傳位下去。”

林平之點點頭道:“我們之前全沒想到還有毀容這一招,所以他們才有機可乘,如今山上山下防的如鐵通一般,曉峰師兄更是有兩名師叔在照顧,他們卻是失了唯一機會。也好在這兩個人不甚專業,若不然後果不堪想象。”

令狐衝一愣,問道:“這還不專業?用鉤索爬上祝融峰,還有毒丸,霹靂彈,這樣的陣勢便是刺殺皇帝也足夠了吧?”

林平之看了看令狐衝,反問道:“如果配置兩囊毒水,借著與曉峰師兄交手的空當,直接對著臉丟出去,或者用噴槍噴射,那個不都比用刀子往臉上劃要強?”

令狐衝臉色一陣抽搐,看著林平之半晌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