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威逼利誘

在林平之發話後,群豪中幾個站位靠後的便轉身直接出去了,而剩下的也都十分意動的看著祖千秋和老頭子二人。老頭子見祖千秋又暈了過去,便二話不說,抱起祖千秋飛快的奔出門,後邊跟著‘桐柏雙奇’和遊迅,剩下的群豪自然知道如何自處,當下有多快閃多快,沒一會便走了個幹淨。

其中一個身材矮小,但被林平之點了名的漢子也想跟著人群混出去,但林平之的那些手下老早就在盯著那些被點名的人了,看到他還抱有僥幸心理,不用林平之吩咐,當下便一陣弩箭射過去,不光將那個漢子釘在了地上,還射死射傷幾個靠近的。對麵的人立刻高聲喧嘩了起來,眾人紛紛張口大罵那些混在隊伍中的,還有幾個直接出手,將三兩個被點名的倒黴鬼推回了院子。

一陣雞飛狗跳和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之後,對麵除了幾具屍體,便隻剩下十多個哆哆嗦嗦,提心吊膽的漢子和兀自站在場中的張夫人。這些人臉色都有些發白,在見識過林平之的狠辣手段和高明功夫之後,由不得他們不膽戰心驚。尤其是林平之那根本不把人名當回事兒的性格,更是他們恐懼的源泉。雖然林平之口口聲聲的說不要他們性命,今天不再殺人,但他們還是被發自心底的恐懼籠罩,感覺從來沒離死亡這麽近過。

見場中那些個差點就要尿了褲子的‘好漢’,林平之感覺一陣沒趣,厭煩的說道:“一人留下一支手就滾蛋吧,不願留部件的拿五百兩銀子贖也行。”

眾人聽到這話頓時如蒙大赦,雖然五百兩銀子不是小數目,但相比今後討生活還要用到的手卻不值一提,一隻手雖然連心,但相比於小命,卻也顯得不再重要了。有幾個似乎是門派頭目的家夥身上帶著銀票,當下便爭先恐後的給林平之送錢,白二上前挨個點過,然後便對交過錢的點頭示意可以滾蛋了。

交過‘買命錢’的揚頭挺胸就要出去,而那些沒錢的則趕緊攔住有貨的家夥,半是商量半是威脅的借錢,最後大多弄來了買命錢,然後又亂哄哄的跑出去。張夫人交過錢後,恨恨的看著林平之,心中詛咒著,嘴上卻不敢再罵,生怕再惹出事端,最後一跺腳翻出了院子。到是有兩個漢子十分倒黴,自己身上錢不夠,別人的錢也都借了出去,咬咬牙,就準備硬氣的砍掉一隻手來抵償。

林平之看到兩人分別在地上撿起一柄鋼刀,站起來嗬嗬一笑道:“你們二人倒是個漢子,怎麽樣,有沒有興趣跟著我混?”說著雙腿連環,分別提出兩顆石頭子,一顆十分準確的打在略高的漢子手上,將他的鋼刀打落在地。而另一顆則有些悲劇的打在略矮那人的肩上,讓林平之暗中翻了幾個白眼,決定回去練練暗器。

那兩人對視一眼,便同時單膝跪地抱拳道:“多謝公子開恩,小的願聽從公子安排。”

看了看漆黑如墨的天色和搖曳在微風中的火把,林平之開口道:“走,回客棧休息一晚,準備明天血洗信陽城,打響咱們反擊的第一炮。”

眾人齊聲應是,紛紛跟在林平之身後。王鏢頭緊緊隨著林平之走出院門,嘿嘿笑道:“公子,咱們的第一炮已經打響啦。公子今晚揮手間便滅了信陽幫,更是獨鬥數個左道高手而完勝,想必過不了多久,公子的大名就會響徹大江南北啦。”

林平之哼笑了一下,笑道:“是麽。”

王鏢頭接道:“那是肯定的,就憑公子今天的話,就憑公子敢於以一己之力獨鬥整個江北邪道,那些邪派中人也肯定會又佩服又害怕呢,公子這氣魄,嘖嘖。”

白二也難得露出笑容,在旁邊湊趣道:“公子武功高強,人又生得俊俏,更兼身家無數,還是名門大派的高徒,氣勢龐大霸氣無雙,嘿嘿,我真想不到那些邪派的人會給公子按個什麽名號?”

林平之被這些肉麻的話說得直搖頭,瞪了兩個馬屁精一眼,緩緩的道:“哼,名號?他們若是順我的意思便罷了,若是還妄想與本少爺對抗,那咱們就一直殺下去,殺的他們聞風喪膽、望風而逃,殺的他們膽戰心驚、惶惶不可終日,殺的他們連提少爺我的名號都不敢提及。”

這一通話下來,又讓王鏢頭馬屁如潮,搖頭晃腦的道:“少爺就是比咱們有氣魄啊,不過少爺身後有五百萬兩的銀子做後盾,更有源源不斷的金牌打手撐場麵,那是必然可以將他們都打服了,殺怕了的。”

林平之斜了他一眼,半真半假的道:“五百萬兩是有的,不過那是你們總鏢頭準備在情況大壞時,帶著咱們全家下南洋出逃的棺材本;金牌打手也是有的,不過都是臨時招來,去應付南方各省漸亂的局勢的,而且他們的弓弩配備情況很差,也玩不慣這些高級貨色。”

王鏢頭差點當場傻眼,心裏不斷叨著‘空城計’,‘空城計’。白二看到他的傻樣,嗤笑的搖搖頭,拽了他一把,讓他跟上林平之。王鏢頭看到仍然從容淡定的林平之,和他嘴角的那一抹神秘微笑,隻覺得林平之越發高深莫測,不敢繼續亂想,緊緊的跟在了林平之的身後。

。。。

清晨的陽光透過紙窗照入屋中,林平之草草的吃了早飯,便開門出了屋子。林平之的屋子是有間客棧後邊獨立院落的主屋,他屋子的門前是一個頗大的廣場,再過一進便可以出門。此時院中滿是他手下的那些腰掛金牌的打手們,這些人正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或是切磋武藝,或是做著鍛煉,或是在擦拭保養弓弩,或是擠在一起吹牛打屁,小小的場地中喧鬧無比。看到林平之出來,眾人齊齊起身行禮,同聲道:“公子好。”

林平之也還了一禮,便招來白二問道:“事情都妥當沒?”

白二衣著還是那樣幹練,剛剛在鍛煉的他,這會正滿頭大汗。他胡亂的擦了擦,便開口道:“回公子,昨天夜間便都安排好了。送信的弟兄半夜砸開了縣老爺的府邸,將田產、地契、供詞、證據以及一部分的金銀都送了進去,然後擺明車馬的將公子的條件說給了他。嘿嘿,這縣太爺倒也有趣,他早知道城中聚了大量江湖人士,他原本想來個睜一眼閉一眼,好眼不見心不煩。可錢和東西都送到了他府上,刀也差點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且這還是實實在在的功績,現場有刀有槍還有白蓮教起事的名單和計劃,那也由不得他不答應了。他連夜派人聯係了城外十八裏鋪的兵營,讓那裏的參將今天帶人來抓亂黨,也邀請咱們配合行動,並約定在左肩上係紅帶子的是自己人。”

林平之心中的頭號大事解決,自然高興不已,拍著白二的肩膀說好。有了官府的配合,那可相當於得到了‘殺人執照’。雖然一般的江湖仇殺,官府是沒什麽興趣管的,但他用的可是弩啊,小打小鬧的還行,可他卻結成弩陣去搞屠殺,這個實在太囂張了,相當於可勁的往官府臉上抽,實是智者所不取。

白二繼續的道:“咱們後邊接應的第二支鏢隊今早也來消息了,他們才進河南,跟咱們約定在許昌會合。還有就是昨天那兩個投靠公子的家夥,已經把他們知道的情報都交代了,和咱們的消息差別不大,對方的強手也就昨天那些,不過亂七八糟的幫眾不少,足有四五百人,幾個客棧根本住不下,有的在破廟裏借宿,有的上門吃大戶,也有的和原來的信陽幫幫眾擠在一起。”

林平之再次點點頭,表示知道,目光卻迎向了大步走來的王鏢頭。王鏢頭身後跟著兩個漢子,一個獐頭鼠目身材矮小卻臉膛通紅,另一個一身黑色勁裝,左側腰間背著一個小竹簍。

王鏢頭快步來到林平之身旁,給林平之介紹這二人,他先指了指那個黑色勁裝的漢子,然後說道:“公子,這位便是‘百藥門’的三弟子王棟,也是家兄。”

林平之恍然的‘哦’了一聲,然後當先抱拳道:“原來是王兄,‘以前’多蒙王兄照顧家中的生意,小弟在此多謝了。”他林家福威鏢局的生意遍及全國,自然要在各省找些地頭蛇合作,拉關係送錢,他們也會出手給予保護。王鏢頭本名王梁,他本人雖是功夫平平,但有個厲害哥哥,他哥哥王棟是‘百藥門’門主,號稱‘毒不死人’的諸石嫡傳三弟子。百藥門可是和五毒教並稱的江湖兩大毒幫,門主諸石的下毒本領更是高明之極,下毒而毒死人,人人都會,毫不希奇,可他下毒之後,被毒者卻並不斃命,隻是身上或如千刀萬剮,或如蟲蟻攢齧,總之是生不如死,卻又是求死不得,除了受他擺布之外,更無別條道路可走。這百藥門在黃河一帶那是橫衝直撞,威風的緊。林家每年大把的銀子供應,卻也是數省太平,直到這次黑木崖下令找他家的麻煩。而王棟更是因為搭上了林家這個金主,讓諸石頗為喜歡。不過那都是‘以前’,自從黑木崖下了命令,王棟可是頗不地道,林平之暗想,若你還看不清形式,那說不得便以你祭旗了。

那王棟連稱不敢、不敢,渾像個沒事人似的也向林平之抱拳道:“舍弟本就在福威鏢局的人,又多得林總鏢頭和林公子照顧,怎麽說咱們都是一家人。而且林公子年少風liu,武功也是江湖中所有年輕人的翹楚,為人更是豪氣幹雲,讓王棟心折啊。聽說林公子數年前還曾化名謝驚鴻,以琴曲和武功名動江湖,當時王棟可是後悔了許久,沒有聆聽到林公子的仙音啊。相比林公子的耀眼成就,在下卻是碌碌無為的緊啦,這一把年紀真活到狗身上去了。”他卻是著重強調了‘一家人’。這王棟為人精明,也善於諂媚吹捧上峰,功夫也遠比王鏢頭那半吊子強的多,要不然也不能得到百藥門門主的歡心,進而和大弟子爭奪下代門主之位。

放在以前,林家雖然大把銀子供應,而且本身也靠在衡山的線上,但王棟卻根本不當回事,隻當是個可以隨便提錢的金主。這次黑木崖下來命令,他見林家馬上就要遭到滅頂,便又顛顛的向諸石請命領隊來對付林家,好撇清和林家的關係。可昨天晚上他卻著實被林平之震撼了一把。他們百藥門以施毒著稱,輕功那是並不怎麽高明的,到了信陽幫駐地便隨著大隊站在了靠後的位子上。親耳聽到林平之的決心和林家的實力,親眼見到林家弩箭手視人命如草芥的作風,並且又深刻通透的了解林平之的高明功夫後,王棟知道自己這次走錯棋了。‘若是不用毒,隻比試武功,怕是連師傅也不一定敵得過這個長相俊美如女子的狠辣少年吧’,這是王棟回去之後唯一的想法。好在他還有悔棋的機會,尤其是眼見窩在信陽的群雄根本擋不住林平之的血腥腳步,卻又怕丟麵子而進退不得之際。王棟心中自然起了別的想法,於是便秘密的找上了他的‘廢物’弟弟,現在正在跟隨著‘風頭最勁的少年’的王鏢頭。

林平之聽了王棟的話,便大體知道他打的算盤了,心中冷哼一聲,暗道:你這小人,見風使舵卻是玩的熟練,我家失蹤的鏢隊就有一支與你脫不了幹係,不過現在這個局麵卻還殺你不得,那樣沒了出路的江湖群豪便會鐵了心的與我為敵,便先敲打敲打你,看看今後的表現在決定死活吧。心中定意,林平之皮笑肉不笑的道:“王兄謬讚了,不過王兄的話還是不錯的,咱們畢竟是一家人。”看到王棟麵露喜色,林平之繼續道:“既然是一家人,那咱們便打開天窗說亮話,尤其現在時間緊任務重,一會兄弟還要帶人去血洗信陽,咱們現在就直奔主題。兄弟說話直來直去的,王兄也別不愛聽。若是少爺我沒說錯,王先生應該知道那支從晉陽到濟南府的鏢隊吧,那支鏢隊的人員,財貨情況,還請王先生告知,而王先生又是準備怎樣處理。”林平之的話卻是越來越重,也越來越不恭敬,到後來更是直接王先生的叫著,根本不把王棟和王鏢頭的關係看在眼中,一點也沒有‘自己人’的意思。眼神也越來越利,直刺王棟內心。

王棟被林平之聲色俱厲的詰問,心中著實暗惱,可現在形勢比人強,人家本來就是準備一路血腥的趟過去,五百萬的戰爭資金都說了出來,這可相當於扛著棺材去打仗,就是送死,就是要你死。他不知道幾百年後的左宗棠也是扛著棺材收複的新疆,但他能感覺到林平之的決心和血拚到底的狠勁。既然他自己不想死,那就隻有向林平之低頭。

舔了舔嘴唇,王棟開口道:“林公子,貴鏢隊在魯東受到天河幫數百人的圍攻,咱們是好朋友,自然是要幫忙的。擊退了那些賊人之後,全員和貨物都被請到總壇做客休息,沒受一點的損傷。一會在下便派人給總壇去信兒,讓他們護送貴鏢隊去濟南府,保證路上萬無一失。”看到林平之仍是神色淡淡,王棟咬牙道:“還有就是我個人掏腰包,墊上這次鏢隊的損失。林公子,你意下如何?”

林平之哼了一聲,轉頭向另一個漢子看去,並示意王鏢頭介紹下這個紅臉矮子。

王鏢頭和王棟都大是尷尬,尤其是王棟,心中的邪火差點壓不住,放毒對付林平之的心都有了。他在百藥門地位崇高,縱橫晉冀魯豫四省,人們見他大多是笑臉相迎,又有哪個不怕他的。可偏偏他今天如此放低姿態,林平之居然還這副德行,如何能讓他不氣憤難當。而且在場的還有他一直不大看得起的弟弟,和那個紅臉漢子等外人。隻見他陰沉著臉,咬牙說道:“那便由林少鏢頭劃下道道,看看兄弟能不能接得住吧。”

林平之向他嗤笑了一下,好似在笑某人的不自量力,示意他回頭,看看他手下的虎賁和他們手中的弩箭是不是閃著寒光。王棟一個機靈,暗道失誤,既然已經決定服軟,還置什麽氣啊,這不是給自己添麻煩麽。正準備說幾句軟話,林平之卻是先開口了:“昨日我說的,主動送還鏢隊,自罰雙倍錢貨,那咱們便有得談。既然百藥門和咱們有舊,我也不要多,你們拿出一倍半,這事就這麽算了,若是不幹,我就上門討回錢財。你若做不得主,便去信和你師傅商量,看看是他先毒倒我們,還是你們百藥門先滅了門。”

王棟聽到林平之總把‘滅門’,‘血洗’等詞語掛在嘴邊,心中發苦,暗道這是什麽人啊,完全不把別人的命當回事,更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就是硬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他到底是不是個大家少爺啊,怎麽一身的江湖脾性。

林平之見王棟有意服軟,便又繼續開口道:“當然,咱們的舊賬幹淨後,還是可以繼續合作的嘛,我橫掃整個中原,殺人滅門,隻是為了報複和震懾,我家還是開鏢局的,又不準備成立幫派,如果百藥門在其中出力,我還是可以考慮將那些被滅幫派的田產、地契獎勵百藥門一部分,還可以折價賤賣一些,這些生意才是大頭,王兄可別錯過機會啊。”

王棟傻傻的看著林平之,一個巴掌一個甜棗,最後還給畫了張大餅,王棟徹底沒話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