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淳可不知道商禦心裏怎麽想她的。

打發小艾出去幫自己翹班後,她依舊睡不著,便幹脆拖人一起下水,大清早把陳旭稗召喚起來,義正詞嚴地說著要商討和商氏合作的適宜。

當然,時大小姐不可能讓自己丟人的樣子被別人看去,明智的選擇線上語音通話。

或許對一個人關注多一些,便能在一些小事上多分細心,陳旭稗幾乎是在時淳開口說第一段話時,就聽出了她語氣內的疲倦,立時關切地問:“昨晚沒睡好嗎?此行不太順利?”

時淳啞然,有些無語:“你這是神探吧?這樣都聽得出來,我都懷疑你把隱形攝像頭安在我身上了。”

陳旭稗笑了笑,沒糾結這個,而是認真道:“事情很多,一時半會兒處理不完的,不如休息好了再繼續,時總,身體為重。”

時淳打著哈哈,“哎,我倒是想啊,但是公司裏麵那麽多嗷嗷待哺的員工,都指望著公司效益好了,多給點獎金不是?”

“但那也不能用你的身體健康來換!”陳旭稗第一次展露出自己尖銳的一麵,“時總,我當初願意跟著你,是因為……”

“咚咚咚。”

房門被敲響。

時淳以為是小艾,下意識道:“門沒鎖,進來吧。”

末了繼續和陳旭稗嘮嗑,“你剛才說什麽?”

問完也不給陳旭稗回話的機會,一邊給自己化妝,一邊輕鬆笑道:“其實我沒什麽,就是昨天沒睡好,再加上懶得出去見那些虛與委蛇的人……”

小艾的輕呼聲響起,時淳扭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手中的化妝品都險些打翻了!

特麽的,這年頭自己人都流行胳膊肘往外拐了嗎?

這是她的房間,四舍五入就是她的閨房,小艾怎麽把商禦這個黑臉怪帶進來了?!

時淳壓根不敢看商禦現在是什麽表情,隻覺得幾米開外冷箭嗖嗖嗖往她身上紮,她隻能挑軟柿子捏,咬牙看向小艾:“小、艾?!商總怎麽會在這裏!”

小艾欲哭無淚,“剛才他們都說要來看看您,我說了您在生病隻能靜養……但他們還是不放心,於是商總提議他代表大家過來慰問,我……我……”

“誰問你這個了!”時淳心虛不已,“你為什麽到了門口敲門不提前說有人拜訪!”

“因,因為商總不讓,他他他說不想打攪你,隻是進,進來看一眼……”小艾戰戰兢兢,幾乎語無倫次。

哈?堂堂商大總裁能有這麽好心?

時淳一個標點符號都不相信,看男人板著的臉就知道,這根本是來拆台的。

哪有人慰問病人的時候,眼神和要扒了人的皮似的啊!

小艾的內心也是崩潰的。

她以為時總還在臥室睡覺,完全沒想到能在客廳裏碰到人,所以商總不讓她繼續提示的時候她才貼心地沒大聲打擾。

要是知道時總在和陳總打電話吐槽,就是給她一萬個膽子都不敢自作主張啊!

好在時淳心理素質強大,被人撞破了麵上依舊鎮定,迅速平複好自己的心情,頂著一半妝麵一半素顏的臉,對小艾說:“你先出去吧,我有點事情和商總商量。”

小艾如蒙大赦,幾乎落荒而逃。

房間裏隻剩時淳和商禦兩個人的時候,尷尬才漸漸浮上時淳的心頭,隻覺得自己的腳趾頭能摳出三室一廳。

時淳覺得自己應該能再搶救一下,深深吐了一口氣,托著腦袋故作柔弱,“我其實,還是有些頭暈。”

雖然現在再這麽說有裝的嫌疑,但是說不定就有傻子信了呢?

時淳說完,小心打量商禦。

然而,很遺憾,站在她麵前的不僅不是個傻子,甚至還是智商在全球都排得上號的商業領頭人,看到她探究的神情後,商大總裁一把將手中的保溫桶“Duang”地扔到了桌子上。

桌子雖然不是上好的金絲楠木桌,但也是上等的奢侈品,此刻被人粗暴對待,那小身板嬌弱地顫了顫,流露出幾分搖搖欲墜之感。

時淳覺得,現在搖搖欲墜的不僅僅是桌子,還有她的心。

嗚。

商禦的氣場向來極盛,若是一眨不眨看著一個人,眼底的冷漠纖毫畢現,隻會讓人生出無端及無盡的壓力。

就像是在凡世間矗立了幾百年的雕塑,猛然間生出了神智,但這種神智和正常人卻相差甚遠,它們無情、冷酷,眼底盡是殺戮,沒有一絲屬於人類的情感。

沒有人在這種“雕塑”麵前還能保持正常的心態。

就連時淳的心也忍不住咯噔了一下,有一種被當成獵物的感覺。

她熬不住死緩,於是硬著頭皮說:“商總,我為我剛才的胡言亂語道歉,我真不是在說你,我剛才就是,額,腦子一時間抽風,真的沒有冒犯你的意思,你能夠理解的吧?”

商禦薄唇開合,就像是在吐千年寒冰:“我不能理解。”

他隻覺得自己一片好心喂了狗。

因為早上的吃食不適合病人吃,他特意讓人加急趕製出適合病人的病號餐,甚至還不放心,使計跟著小艾要來一看究竟。

誰曾想,剛到門口就聽女人說——“那些虛與委蛇的人”“我不屑於與他們一起。”

誰虛偽?她不屑於與誰一起?

商禦不想往自己的身上套圈,卻一點也忍受不了女人把他歸結於“那些人”。

從她和陳旭稗那熟稔的語氣來看,女人必定是把陳旭稗劃分到了“自己人”的範疇內,可自己這個和她同居過、唇齒相依過的男人,竟然就成了“那些人”!

商禦一想到女人說那些話時候的語氣就忍不住要發瘋,更不可能耐心給時淳更多機會。

他頂著被人欺騙後冷若冰霜的臉,毫無表情地對時淳說:“你已經冒犯我了。”

時淳:“?”

她無語了好半晌,才泄氣道:“好好好,是我的錯,我冒犯了你,你打算怎麽樣?”

商禦終於將視線完全落到了時淳的臉上,仔細看了看時淳的半麵妝,眼影是水紅色的,襯得那一雙眼竟更加含煙藏媚,而女人的鼻尖也帶了一點粉,可愛極了。

商禦皺著眉,手不自知地動了動,過了一陣子才說:“我是苦主,你應該好好想想怎麽討好我,我才不會生氣,不把你剛才的所作所為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