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就應該上去給他一拳,讓他那個嘴亂說話。」
徐澤語踩在凳子上比劃,張牙舞爪向他們講述自己的英勇事跡。
「得了吧,你連咱班長都打不過。」
孫正晨無情戳穿事實。
「那是因為班長她學過!」徐澤語嬉皮笑臉,「班長,教我們兩手唄。」
夏子晴遞給夏明昊一張紙巾,扭頭拒絕,「別作。」
好嘛,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酷。
興致被敗壞,徐澤語悻悻回到座位上,瞪了眼正低頭嘲笑他的兄弟倆。
「還有一份漢堡,你們誰吃?」
孫正迪想上前拿,孫正晨和徐澤語一邊一個將他按住,「不吃,不吃,我們早上都吃過飯了,現在都不餓。」
孫正晨附和。
夏子晴推到夏明昊麵前,看著他跟小孩子一樣喝可樂,眼裏的笑藏都藏不住。
正想說點什麽感謝,瞬間閉上嘴。
「徐澤語,你倒是挺大方呀!」
徐澤語僵直身體,不敢回頭去看。
「爸爸!媽媽!」
凳子倒在地上發出震響,孫正晨孫正迪回頭,膽怯的低下頭,手指暗戳著對方。
方靜禾冷笑,揪住徐澤語耳朵,「回家再找你算賬。」
徐繪一人踢了一腳,「不在家寫作業出來鬼混什麽,給我回去做卷子去!」
周圍看客估計是沒見過這麽大陣仗,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這目光看在周璐眼裏,如芒刺背,好像有無數人在背後議論著什麽,對著他們一家三口指指點點。
麵上難堪羞憤,暗沉沉的眼底沉著黑淵,恐懼爬上夏子晴心頭,緊握住夏明昊手往後躲。
「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走!」
夏子晴跟在後麵,一步不離開夏明昊。
回到家中,摔門聲震懼住夏子晴,她直接破防,眼淚快速掉下來。
「哭什麽哭!」
那樣子,讓本身心情煩躁的周璐更上火。
「誰允許你領著爸爸出去的!」
哭聲綿延燥人。
夏明昊坐在一旁,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不準再領著爸爸出去,你聽不明白嗎!」
「我要說幾次,我們這樣的家庭不比別人,別人家裏都是健全的,你爸爸現在這樣,外麵人明著不會說,暗地裏你知道他們是怎麽嘲笑的嗎!」
「我在外麵那麽辛苦找工作,你在家裏能不能讓我少操點心。」
「你就不能懂點事嗎!」
夏子晴直接繃不住,她委屈,她憤怒,她不甘心,她想將心裏話通通吼出來,她想說憑什麽要她來懂事,她想說爸爸明明會好起來,她照樣有一個健全的家。
她什麽都沒說,化作苦水含在嘴裏,默默咽下,又默默悲憤,跑回房間鎖上門,裏麵頓時傳出壓抑的哭聲。
「這孩子…」這行為在挑戰周璐的權利,她比剛才更加生氣,追到門前敲門,「夏子晴,你鎖門什麽意思!我說你兩句難不成你還有什麽意見!本身你就做錯了事,我還不能說你了?!」
「我沒有、做錯…嗝…不是、不是我的錯!」
周璐耐心盡失,「把門給我打開!」
哭聲像是被蒙住,隱約能聽到抽泣。
等了一會兒,夏子晴還是沒有開門的跡象,周璐準備拿鑰匙開門。
叩叩叩——
有人敲門。周璐握著鑰匙打開門,「方老師?有什麽事?」
方靜禾不好意思,把徐澤語踹到跟前,「自己說!」
徐澤語不情願的揉揉屁股,在身後威嚴壓迫下,小聲解釋,「是我不對,跟夏子晴沒關係。」
這時,夏子晴的臥室門打開,她擦幹眼淚,眼中泛著紅血絲,吸著鼻涕,倔強的走到麵前。
周璐臉色極難看,守著人又不好說什麽,「沒事,夏子晴是班長,還比你們大,她也有錯,不應該帶著你們胡鬧。」
夏子晴肉眼可見眼神萎靡下去,噘噘嘴眼淚差點當場崩盤。
徐澤語慌張解釋,「不是的,不是的,跟夏子晴真沒有關係!是我,是我想的辦法。我看夏叔叔成天悶在家裏,一待就是一天,我怕悶出病來,就跟夏子晴提議領著出去走走,說不定對恢複好。夏子晴原來不同意的,可架不住我說,這才跟著我們一起帶著夏叔叔出去的。」
說到最後,徐澤語自己都覺得心虛。
可這解釋幫不了夏子晴什麽,周璐聽過後,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看向方靜禾,「方老師,這件事就此打住,希望以後不要再插手我對象的事了。」
方靜禾尷尬的拉回徐澤語,周璐趁此機會直接關上了門。
「媽媽,阿姨這是什麽意思?我不是都道歉說明情況了嗎?」
「什麽意思?!意思就是你阿姨真生氣了!」方靜禾氣不打一處來,「你能不能給我少惹點事!」
「哎呦…疼疼疼疼疼!」
耳朵揪紅一大塊,徐澤語被拖著回了家。
一關上門,徐澤語麵臨一場深刻的男女混合教育。
夜深了,收拾好屋子的周璐準備喊夏明昊睡覺。路過夏子晴房間時,想到白天兩人之間的矛盾,抬手敲了敲門,「子晴?你睡了嗎?」
裏麵沒有任何聲音。
扭動把手,屋內漆黑一片。長歎一聲,想說點什麽,又覺得不妥,關上門退了出去。
屋內再次陷入黑暗,夏子晴蓋緊被子,紅腫的眼睛望著懸掛在空中的月亮,心中越發悲涼傷感,想到以前歡樂的時光,隻覺得現在猶如身處在地獄般裏一樣。
她討厭現在的生活。
討厭時間帶給她的一切傷心和苦難。
討厭這些苦難和悲戚都是周璐帶來的。
討厭周璐事事都要將自己推出去。
更討厭自己永遠都要這麽扛著。
沒有人逼她,可事事都在逼她。
明明爸爸以前最尊重她的想法和意見,會認真跟她探討事情,分析過程,認識對錯,講一件事一定會分成八件事來講,會全方麵,會認真,會耐心聽取她每一句話,會將選擇權放到她手裏,而不是捏住選擇權控製在自己權利下。
不對,通通都不對,她想要的從來都不是現在。
是過去,是有夏明昊在的過去,是她爸爸還未生病時的過去。
她將這份願望再次獻給月亮,祈求有人能聽到,祈求老天爺能再次將爸爸完整的還給她。
正如現在手裏拿著漢堡不知所措的周璐一樣,和夏明昊直愣愣的目光撞在一起,能感受到說不出的心酸,卻又道不盡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