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璐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

這種感覺從出門就開始，一路上總感覺背後毛毛的，好像有什麽人跟著她。

回頭去看，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太奇怪了。

「你們到底想幹嘛？」

夏子晴跟在後麵，攔住想要追上去的幾人。

「哎呀，急什麽，到醫院就知道了。」

徐澤語打包票，拍著胸脯保證。

幾人緊跟周璐，過了一條馬路後進了醫院大院。往裏麵一直走，在傳染樓後麵，就能看到康複科的牌子。

周璐推著夏明昊進去，徐澤語把幾人圍起來協商。

夏子晴聽後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不行，我媽絕對不會同意的。」

徐澤語，「這不是跟你商量著嗎，阿姨那邊最後在去說唄。」

權衡利弊，夏子晴不敢做出決定，「那也不行，你們要這麽做，我媽以後該怎麽出門。」

話裏意思聽著不太明白，孫正迪不解，「這有什麽？該出門就出門唄，馬路那麽大，誰管得著這個。」

孫正晨，「就是說，你想太多了吧。」

「可是…」

「別可是了，你怎麽想的？」

夏子晴說不上來，他們的計劃即讓她期盼又感到害怕。她無法想象如果周璐知道這件事後，會麵臨怎樣的教訓。

但…猶記得以前一家三口漫步在街道、商場、公園…任何一處都留下他們的歡聲笑語。

時間太久了，久得她都快要忘記上一次一起出行是什麽時候。

怎麽能不讓人懷念，那個時候她是被捧在手心裏的公主。

真正的公主，而不像童話中那樣虛幻。

想到這，夏子晴下定決心，「幹！」

得到支持，三人更加信心。

推著夏明昊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時，周璐還在想剛才醫生下的醫囑。

高壓氧必須要做。最好是能一周保持兩次，對他腦細胞恢複非常有利。

建議加上中醫調理，針灸作為輔助，能大大提高對經絡神經刺激。

藥物不能停，除了在醫院進行康複，在家裏必要時也要同時進行，比方說跑步機增加走路靈活性，幫助打掃衛生、家務活鍛煉手指精細。

最後一樣，戶外活動。

…………

交過錢後，周璐照例在外麵等著。

訓練室裏麵，夏明昊手指上戴著特殊手套，反複進行握拳訓練。他現在握的很好了，醫生打算給他重新調整方案，加大力量。

一門之隔的另一件康複室，發出一聲高昂的嗓音，聽著像在高歌猛進，又聽不清歌詞，再細聽又變成群魔亂舞，跟剛學著拉二胡的新手一樣難聽。

如果說這要是放在外麵興趣班，肯定會被人指指點點。但恰巧就是在醫院康複室，顯得情有可原。

那裏麵幹什麽，周璐很清楚。

練習說話發音。小學生都會的技能，這些大人卻要從頭開始學。

一個字，一個詞，一段句子，一首詩…看起來簡單卻讓人恥笑的能力，在這些受過傷，生過病的人眼裏，是需要複述無數遍才能去刻板記住。

「小燕子——子子子——啊啊啊啊——咯咯咯咯咯咯——」

不知道裏麵在教什麽，陣陣歡笑傳來，周璐都忍不住發笑。

很快，她就笑不出來，醫生出來通知她這邊訓練結束，下一個項目，醫生指著那個小屋，

「他現在說話發音還是口齒不清，要多鍛煉他舌頭練習正確發音。」

得，周璐沒想到打臉來的如此之快。

剛才還笑別人在裏麵亂吼亂叫，現在輪到他們了。

抱怨歸抱怨，拿著單子敲門進去。

周璐注意到裏麵有三名醫生，圍著一個中年男性教他發音練習。

他們嚐試了很多次，一個字在咬舌上來回教，男人好像就是不開竅，不是念錯了就是含糊不清，弄得家屬坐在一旁幹著急。

「你好，有什麽事？」

周璐回過神，「我來做訓練。」

其中一名醫生閃開，周璐看清男人的模樣，她嚇了一大跳，男人頭骨蓋缺了一塊，頭皮狠狠凹進去，顯得猙獰可怖，加上疾病導致眼睛亂擠，嘴角抽搐，身體不受控製擺動，整個人呈現一種怪異舉動，不敢輕易過去。

「夏明昊是嗎？」

醫生又問了一遍。

周璐推著夏明昊停在一旁，確認無誤後，先由醫生對他評估狀況。

檢查完口舌，醫生問，「之前做沒做過這方麵康複？」

「沒做過。」

「那就抓緊開始吧，再遲他就忘了如何正確開口發音說話了。你看他的咬合力都開始下降，你在家裏有沒有跟他多說話練習？」

周璐，「沒有。」她解釋，「我白天上班多。」

「上班是正常，如果你想要他盡快恢複語言功能，多跟他聊天溝通是必須進行的。」

周璐想要狡辯，她幾乎是24小時都圍著夏明昊轉了，自己一點空閑時間都沒有，還要她怎麽做。

她什麽都沒說，和上一個家屬一樣坐在一旁等著。

夏明昊帶著求救的目光看向周璐，陌生人接觸讓他發生抵抗心理，無論醫生如何引導，他都拒不配合。

這就有些麻煩了，「第一次都會這樣，你過來陪著他，這樣他會有安全感。」

醫生這麽說，周璐雙手放在夏明昊肩膀上，「趕緊配合醫生治療，我可不想每天守著個木頭人。」

說來也奇怪，以前夏明昊能說話時，周璐並不覺得有多愛聽，反而有時候話多了，光給她講道理，分析問題利弊時，實在聽的厭煩。

當時想，恨不得他能閉上嘴永遠不說話。

低頭去看麵無表情的夏明昊，這算不算也是一種報應呢。

手下的夏明昊放鬆身體，盡量配合醫生練習，好幾次口齒發音難聽，周璐都忍不住想笑。

這下理解剛才那個家屬為啥樂嗬嗬了。

周璐憋著笑，等夏明昊看小孩一樣在同一個語句上重複，看那人為難痛苦的樣子，可他那高大威猛的形象絲毫掛不上後。

一個半小時過後，這邊結束了課程，醫生照例叮囑周璐，一一記下後天，周璐推著夏明昊出門。

忽然，她看到了什麽。

遠遠望過去，一排矮小的小土豆正翹著腳在前台打聽事情。

其中有個背影格外熟悉，

「夏子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