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晴最近和他們有些疏遠。

徐澤語是在一處交作業時，還和以前一樣和夏子晴開玩笑，卻沒得到對方回複察覺出來的。

這走向和自己預想不太一樣。

連著三番四次被夏子晴無視，骨子裏那股不服氣讓他一放學就攔住她方麵質問。

夏子晴眼底淡淡憂傷，始終沒說什麽，「沒什麽。」

她這樣回答，自然不會打發掉徐澤語，想再問點什麽，夏子晴越過他匆匆跑向等候多時的周璐。

自始至終，都沒有給他一句解釋。

徐澤語一腳踢開腳邊石頭，心中忿忿不平，怎麽想都想不通哪裏出了問題。

難道說上次事情沒有解釋清楚？

不對呀，自己都已經承認錯在他徐澤語自己身上，按理說，跟夏子晴沒有任何關係了。

那是哪裏不對勁。

他這個小孩，別看平時大大咧咧，心思極其細膩，對待朋友，那真是可以豁出去。更別提，夏子晴的爸爸在他眼裏還是個大英雄。

想到上次消防隊員來學校裏宣傳，全班人得知夏子晴爸爸就是那個大英雄時，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充滿了敬佩。

一下課，圍著夏子晴，恨不得讓她將大英雄領來，大家一起見見。

隻有徐澤語發現，聽到這句話時，夏子晴臉上霎時僵了，咬著下嘴唇不說話，

還是他徐澤語出麵，轟跑了那群看熱鬧的同學。

想來想去，徐澤語趴在桌子上就是沒想明白其中緣由，這時，外麵響起徐俊傑的敲門聲，

「進。」

聲音有氣無力，人懨懨看著沒精神。徐俊傑一進來第一眼就看到這個畫麵。

真是稀奇，「怎麽了？」

徐澤語換了一邊，繼續趴著。

徐俊傑自討沒趣，拿起語文書，「你媽讓我進來給你聽寫生字。」

推推徐澤語，「趕緊把本子拿出來。」

徐澤語不情不願拿出四線方格本，放在桌子上不動。

「打開呀。」

還是不動。

徐俊傑疑惑，自己拿過四線方格本，打開封麵…

中間隻剩下一張畫滿小人和看不出是什麽的生字，前後頁數都被撕幹淨，一點渣都不剩。

眉毛怒跳幾下，徐俊傑偏頭深呼吸，盡量穩定聲線，「怎麽會成這樣？」你吃紙嗎？！

鑒於自己一直以來開明父母的標簽，最後那句話徐俊傑生生忍住。

要是隻看到徐澤語本子這樣，他也就認命了。孫炯濤家那兄弟倆，聽說連封麵都找不到。

最不應該的就是讓他看過夏子晴那四線方格本。那真叫板正幹淨，邊邊角角整齊無卷邊，裏麵內容工整簡潔，字體大方標準，規規矩矩寫在格子中間。

就算是一年級提前學習練字，都達不到夏子晴那個水平。

從天上掉到地上，隻需要一本四線方格本。

打回現實後，徐俊傑拿著那本…那張空空如也的本子，皮笑肉不笑，「徐澤語，我不要求你每次都能寫好看，起碼保證本子完好無損，這點要求過分嗎？」

徐澤語心虛，「我下次不會這樣了。」

下次的下次，他口中無數個下次都沒見到實行。

啪——本子怒摔在桌子上！

徐俊傑惱怒起身，壓著怒火在臥室裏來回走了幾圈，克製著又坐回去，「徐澤語，這個問題強調很多遍了，你每次都要這麽敷衍了事嗎？！」

敷衍？這個詞徐澤語有些聽不明白。

他懵懂無知地看向徐俊傑，等待徐俊傑如往常一樣跟他解釋。

這次，並沒有。

徐俊傑嗬斥，「你今晚把學過的生字單詞全都抄寫一遍。如果再有下次讓我看見你本子成這樣，那就別怪我打到你身上！」

「憑什麽！」

「憑什麽！你自己看看你是怎麽對待學習的。平日裏不跟你計較，就跟我們蹬鼻子上臉！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強調無數遍的事，還拿來犯錯誤！不給你點教訓你是記不住！」

徐澤語不服，習慣性拿出在學校裏的威風，就是不低頭，「我不要！媽媽隻說今晚聽寫生字，沒說別的要求。」

「媽媽說的，難道我說你就不聽嗎？！」

這話徹底激怒徐俊傑，長久以來立下的威嚴形象受到挑釁，作為爸爸傳統那一麵，骨子裏是不允許受到兒子對他的質疑和反抗。

徐澤語嚇愣在當場，話卡在喉嚨一句說不出。

他肚子裏準備了一長篇**亢奮的對白，打算用自己平常的發揮來上一場辯駁。

周圍壓迫感重重包圍住他，來自徐俊傑身上可怖的那層恐懼像一隻無形大手抓住胸口，瞬間打散一切反抗能力。

頭一次見到徐俊傑這幅樣子，徐澤語杠著頭皮硬頂上去，「又不是第一次這樣，你這麽生氣幹什麽，再買一本不就行了，媽媽每次都這樣弄。」

火蹭的竄到頭頂，無所謂的態度激怒徐俊傑，抄起本子撕個粉碎，扔進垃圾桶，

「好，徐澤語，那以後就別用了！連本子都不知道珍惜，我看你就是學也學不出個什麽好樣！」

哇的一聲，整個房間充斥著大哭。

在外麵聽動靜額方靜禾進來，皺著眉看箭弩拔張的父子倆，「你們兩個又搞什麽？徐俊傑，我讓你聽寫生字，你把他整哭了幹嘛？」

指著垃圾桶內碎片，「你讓他自己說！」

方靜禾，「徐澤語，怎麽回事？」

鼻涕打出一個大泡泡，臉上成了一隻大花貓，抽泣著上不來氣，那樣子看著可憐又心疼，方靜禾一下心軟了。

「算了，挺晚的了，別弄他哭了，趕緊睡覺吧。」

徐俊傑，「不行，做錯事就要接受懲罰。今晚上不把我交給他的作業寫完不準睡覺！」

「你跟個孩子計較什麽？」

「就是因為老不跟他計較，老是什麽都無所謂，才讓他變成現在這個目中無人的性子。現在不給他改了，以後指不定什麽樣呢！」

徐俊傑堅持讓徐澤語重新坐好，拿出語文書翻開詞語表，找了本新的四線方格本放他麵前。

「趕緊寫，我陪著你！」

直接斷送所有希望。

方靜禾想再插話，被徐俊傑凶神惡煞的眼神嚇了回去，訕訕搖頭，退出房門，

「早點寫，別耽誤明早起來上學。」

心中最後那點希望塌防，盡管萬般不願意，想到身旁徐俊傑嚴厲盯著他，沒辦法，徐澤語拿著鉛筆一筆一劃在本子上抄寫起來。

這一抄，持續到半夜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