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溝通的結局就是周璐和夏子晴冷戰。

說來也好笑，周璐都覺得幼稚。

可偏巧夏子晴鑽牛角尖，就是擺臉色不說話，周璐也來了脾氣，兩人就這麽硬剛，誰都不理誰。

碗裏的粥喝完了，夏明昊腦子笨都反應過來氣氛不對，他用胳膊肘拐拐夏子晴，夏子晴端著碗拉開距離，坐到對麵吃飯。

瞅瞅周璐，周璐放下筷子，二話不說把桌子收拾好，扔進洗碗池準備出門。

【我今晚晚一點回來。】

扔下這句話，周璐頭也不回出門。

夏子晴背上書包，【爸爸，你在家聽話。】

人都走空，就剩下夏明昊一個人呆呆坐在飯桌前不知道想什麽。

早高峰堵車很厲害，尤其經過學校路段，前麵車堵得走不動，後麵車急得按喇叭，電動車穿插在中間，最後誰也走不成。

眼看著快到上班時間，周璐被堵在車流中無法動彈，前麵交警在指揮，效果不怎麽理想。

往回退也退不回去。家長無奈，隻能選擇在路兩邊放下孩子，讓孩子自己走到學校裏。

綠燈再一次亮起，這會前麵終於有活動的跡象。

瞅準最後一秒，周璐騎著電動車闖過去，卡準點到達戶主家。

來不及平複，匆匆跑上樓敲門。

戶主女兒打開門，沒好氣抱怨，【怎麽來這麽晚！都幾點了，不是跟你說早上早到十分鍾，別耽誤我去看孩子嘛。】

【對、對不起，實在是太、堵了、】

【別找借口，你不會早點出門。這次就不跟你計較，再有下一回我就直接扣你工錢。】

周璐哈腰賠笑。

戶主是個快80歲的老奶奶，全靠輪椅活動，脾氣古怪難伺候。

有兩個女兒，其中之一就是剛才開門這個，她家兒子剛生完二胎，急著去伺候月子。聽說二女兒有錢，但定居在國外不回來。

周璐照例先和老奶奶打招呼，依舊沒有回應。

【冰箱裏有奶，提前拿出來晾晾九點再喝。早上吃的麵條，中午和晚上不準再做了，菜我從家裏拿了些，你趕緊做著吃。】

戶主女兒錢女士又想起什麽，打開冰箱從上到下仔細看完，口中念念有詞，然後滿意地關上。

【媽，我走了啊，你在家想吃什麽就跟小周說，我這邊忙著給孫悅伺候月子，盡量少給我打電話，別嚇著孩子。】

最後那句話是跟周璐說的。

臨出門前，周璐在客廳掃地，聽見錢女士在門口開視頻，【哎呀，乖孫孫，奶奶這就過去哦，一晚上沒看見又長了呢，孫悅啊，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捎著，排骨？豬蹄？鯽魚湯？對了，我從老奶這拿了盒羊肚菌煲湯最不錯，等會我在買個烏雞，放裏麵給你喝啊...】

門關上，隔絕剩下的話。

周璐掃完地，打算先用拖把擦一遍，然後再用抹布清理角落。

對好清潔劑出來，看見老太太坐在窗前一動不動。

【奶奶，咱們到沙發那裏坐著看會電視，我拖完地帶你去樓下轉悠轉悠。】

她手剛碰著輪椅把手，老太太怒喝，【用不著你推！我自己有手！】

說著，自己按下按著把手，車子自動推行到沙發前。

周璐摸不準發什麽脾氣，不敢多問多說，低頭幹活掩飾尷尬。

這一通忙活，一直到九點。

趕緊拿著奶到老太太麵前，【奶奶，咱們把奶喝了吧，喝完了今天天不錯，下去遛遛。】

【放這吧。】

【那我給你打開吧...】

【讓你放這就放這，你一個保姆，哪那麽多話！】

周璐變成豬肝色，手忙腳亂放下奶，鑽進廚房摘菜。

客廳沒了動靜，她小心探出頭看情況。

老太太依然坐在那裏看電視，說是看電視，周璐聽見電視裏一直在播放廣告，正糾結要不要出去給老太太換一個頻道，就看見老太太推動輪椅往臥室方向走。

這是不看了？

【奶奶，你要回去休息嗎？】

沒人回答她。輪椅速度很快，有種慌不擇路的感覺。

周璐奇怪，放下菜走到剛才那個位置，腳下差點滑倒。

地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小塊水漬。

這裏怎麽會有水？

周璐趕緊拿抹布擦地，一股腥臊臭味鑽進鼻子，差點沒嗆過去。

她默默擦完，洗幹淨抹布晾好，在臥室門口籌措半天，才鼓起勇氣敲門，

【奶奶..】

裏麵久久沒有回聲。

【奶奶，我能進去嗎？】

【滾！】

周璐略一遲疑，【奶奶，我可以閉著眼給你換…】

沒有反對。

鼓鼓勇氣，「這個一定要及時清洗換掉，不然貼在您身上會很不舒服，萬一再引起褥瘡，傷口破皮發炎，您會很難受的。」

周璐在門口急得要命，既擔憂老太太真有個什麽事，又害怕因為這件事丟了工作。

她出去打聽過，沒有一家保姆能比自己工資高。

而這一家算上她，已經請了十個保姆。

沒有一個能用超過兩個月。

她剛巧快要卡在這個時間點，可能比這個時間點更短。

「進來。」

屋內響起老太太蒼老的聲音，周璐忐忑不安，推開門進去，那股腥臭味撲鼻而來，在這個密不透風的房間根本無法揮散，一進去差點沒頂出去，差點熏出眼淚。

老太太直視她一舉一動。

周璐如常，「奶奶，紙尿褲放在什麽位置？」

「床下麵。」

這是張特定的病床，按動遙控器可以自由翻身，床下麵放著一堆雜物，紙尿片掉在地上無人整理，成人尿褲上麵撕開一個大口子，一半隨便找了個塑料袋裝著，一半就那麽扔在地上不管。

周璐彎著腰取出一片，去洗手間接了盆溫水，毛巾放在一邊，**換下新的紙尿片鋪在中間，抱著老太太從輪椅轉移到床中間，手穿過膝蓋放在**，讓老太太躺下。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輕鬆不費力。

「你學過？」

她忙著擠毛巾，頭也不抬回答，「沒有，家裏有個不能自理的人，我自己照顧，就會了。」

黑色褲子一片濕濡，趕緊脫下扔到地上，揭開紙尿褲，裏麵屎尿混在一起，時間一長，幹在皮膚上。

溫熱的毛巾擦過，老太太動了下，周璐一點一點將屁股上髒痕清理幹淨，水從黃色變為清白，撲上幹爽粉，換上幹淨的紙尿褲。

「你家裏也有老人不能自理？幾年了？什麽病？」

「不是，是我對象。他在救火時受傷，造成中毒性腦病，今天剛好滿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