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的人都聞聲往船尾跑去,謝氏本不想瞎湊熱鬧,但她抱著甜寶兒,被人流推擠著,也來到了船尾。

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驀地劃破傍晚的寧靜。

“小姐,小姐!”

婦人的悲泣聲就在不遠處,原來落水的人已經被撈了上來,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

從在場的人口中得知,少女是黎老板的閨女。

而這船是黎家的,黎老板這次出門行商,黎小姐非要跟著。

因臨時有事,黎老板在上一個碼頭下船了。

黎小姐被留在船上,誰成想,會發生這種事。

有人急道:“快、快靠岸,請大夫!”

“現在離碼頭還遠著,靠不了岸啊!”船老大道。

這時,一個丫鬟道:“吳媽,小姐快不行了。”

吳媽是黎小姐的奶娘,她一聽,差點暈了過去。

黎老板不在,眾人亂成一團,不知該咋辦。

甜寶兒忍不住想要過去看看,這人還有沒有救。

奈何謝氏死抱著她不撒手,更不肯靠得太近。

無奈,甜寶兒隻好嚷嚷,“娘,看看。”

謝氏以為甜寶兒貪玩,便哄道:“寶兒乖,咱不過去裹亂啊。”

甜寶兒無奈,又不好直說。

時間似乎過得分外漫長,才不過一小會兒,周圍的人開始躁動起來。

謝氏見狀,剛想抱著甜寶兒回船艙,旁邊卻突然有人說,“三嬸,要不你給看看人咋樣了?”

說話的是顧三郎,他渾身濕漉漉的,好像剛下過水。

謝氏看到他這樣,嚇了一跳,“三郎,你這是咋了?”

沒等顧三郎開口,邊上就有誇顧三郎英勇。

剛才把黎小姐救上來的是顧三郎,他的水性極好。

顧老太才一會不見甜寶兒,就想得緊,讓他出來喊人回去。

顧三郎剛一出來,就聽到有人落水,沒多想就下水救人。

他想讓謝氏看看能不能救人,謝氏忙說,“我懂的不多,怕是救不了。”

謝氏曾見過她爹救一個溺水小童,但連她爹都沒能把人救活,她更沒把握了。

甜寶兒看出她娘的為難,再看在場人多眼雜,確實不好多管閑事。

娘倆剛要走,剛才一旁聽到謝氏懂醫的人就嚷嚷了起來,“這位嫂子懂醫術。”

謝氏想推脫,卻被眾人擁簇到了黎小姐身邊。

黎小姐落水好一會,才被回船艙拿披風的吳媽發現的。

在水裏泡的時間不短,這會麵色漲紫,腹部微微隆起。

甜寶兒見狀,心裏微微一涼。

謝氏猶豫了下,把甜寶兒交給了顧三郎後,伸手輕輕按上黎小姐鼓起的腹部。

手法不對!

甜寶兒看得心急,但不能說讓她來,何況她人小,也沒力氣啊!

好在黎小姐吐出了積在腹腔裏的水,可謝氏清理完她口鼻中的水,人還是沒有清醒的跡象。

不知誰說了一句,“會不會沒救了?”

奶媽瞬間紅了眼,怒吼道:“給我閉嘴!”

甜寶兒不便查看黎小姐的情況,隻好指著她的眼睛,嚷嚷道:“娘,看看。”

“寶兒,她眼睛咋啦?”

謝氏不明所以,下意識掀開了黎小姐的眼皮。

甜寶兒離得近,總算能夠觀察到瞳孔的變化。

這是一種辨別人有沒有死的辦法,如果瞳孔渙散了,說明人已經沒了。

甜寶兒見黎小姐還活著,心說來個心髒按摩會更好。

謝氏實在束手無策,吳媽哭問,“我家小姐是不是已經——”

她說不出‘死’字,隻能哀求地看著謝氏。

謝氏無法,隻得說,“人還活著,得盡快找個大夫。”

吳媽聽後,急忙催促船老大,“快,趕緊靠岸!”

雖然離碼頭還遠,船老大也隻能讓人加快船速。

黎小姐被帶回了她的房間,謝氏要走,被吳媽攔住了,“大妹子,你等等!”

不會攤上事了吧?

謝氏抱甜寶兒的手緊了緊,“大娘,有什麽吩咐?”

“大妹子,能不能請你幫忙照看我家小姐?”

吳媽說著,拿出兩錠五兩的銀子,不由分說地塞到謝氏手裏。

謝氏懵了,甜寶兒則兩眼放光地盯著那兩錠銀子。

她扯了扯謝氏的袖子,連說話都利索了,“娘,收起來。”

“這哪成。”

謝氏沒想到閨女這麽愛財,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可以頂上農戶人家一年的收入了,這還得是年景好的時候。

再說,她也救不了黎小姐,人要沒了,會不會賴到她頭上?

謝氏可不敢貪要這銀子,但吳媽說了房間號,就跑了。

她沒轍,隻好回去和顧老頭他們說了這事。

顧老頭蹙眉,“這可是個燙手山芋啊!”

他們還在人家的船上,這忙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

顧三郎很自責,“這事都怪我。”

顧老頭搖頭,“你也是救人心切,怪不得你。”

顧老太說,“阿雲,你把銀子還回去,就說得照看孩子,脫不開身。”

謝氏還沒開口,劉氏就不答應了,“不就看個人嘛,送上門的銀子哪有往推的?”

顧老太聞言,冷笑道:“你能耐,你去!”

劉氏撇了撇嘴,“人家找的又不是我!”

顧老太一巴掌呼嚕了過去,“那就閉上你的臭嘴!”

顧老二怕老娘動氣,趕緊把劉氏拉到外麵去。

顧老頭沉聲道:“妻賢夫禍少,這老二家的再不改改,早晚得惹禍。”

顧老太歎了口氣,“她就是欠收拾,等安頓下來,看我怎麽治她。”

最後,大家一致決定不能貪賺這銀子。

由顧老太陪謝氏去還銀子,甜寶兒硬要跟著。

顧老太舍不得孫女失望,就把她帶上。

還沒到黎小姐房間,就聽到吳媽的驚吼聲,“是誰把小姐給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