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愣住了,不明所以道:“哪個現成的?”

顧大郎把自己媳婦拉到老兩口麵前,“阿爺阿奶,你們忘了,我老丈人原來是鄉廚,桂芳也跟著學了點。”

張氏的父親是十裏八鄉有名的廚子,最擅長熬大鍋菜了。

大鍋菜是一道家常的平民菜,凡是兒女婚嫁、老人喪葬、先祖祭祀等大事,一般都要熬上一鍋。

以前不拘哪個村子辦紅白喜事,都會請張氏的父親掌勺。

張氏和兄姐從小就跟在父親身邊打下手,廚藝也是不錯的,但嫁到顧家後,都沒有上灶的機會。

因為顧老太怕兩個孫媳婦年輕,手上沒個輕重,浪費糧食。

所以,一直都是田氏和謝氏在做飯,張氏她們也就幹些燒火擇菜的雜活。

至於劉氏,隻會偷吃,誰都不放心讓她接觸到糧食。

“請村人吃飯,熬大鍋菜確實不錯。”

顧老太點了點頭,為免出差錯,午飯就讓張氏來做。

一家子商量了一番,醃製好的臘肉不動,幾個男人再上山打獵。

有了吸引獵物的藥,甜寶兒不打算跟著去,倒是鬧著要在屋裏四處逛。

所經之處,要麽突然冒出瘸腿的雞鴨,要麽水缸裏蹦出十幾斤重的草魚。

顧老太就納悶了,“大郎他們捕回來的,不都是鯽魚嗎?”

昨日顧大郎他們去河裏撈魚了,撈回來的都是巴掌大的小鯽魚,這會卻出現了好幾條大草魚。

顧老太狐疑地看向笑得像偷腥的魚兒的孫女,心裏除了覺得孫女有福氣之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謝氏適時說,“娘,正好明日做宴用。”

田氏也興致勃勃地討論了起來,“這麽大的魚,得怎麽燉呢?”

酸菜魚、酸菜魚!甜寶兒在心裏呐喊。

她不知該怎麽提醒顧老太她們,幹脆從顧老太懷裏‘溜’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水缸旁邊的酸菜壇上。

張氏見狀,似想起什麽,說道:“阿奶,咱家不是有酸菜嗎,酸菜燉魚好吃。”

總算有人能說到她心坎上了,甜寶兒笑眯了眼,“寶兒要吃!”

顧老太點了點甜寶兒的小鼻子,“真是個小饞貓喲。”

酸菜得加點辣才好吃,還可以單酸菜炒辣椒。

喜食酸辣的甜寶兒想著,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幾人又去了趟地窖,米糧菜蔬多了,再等顧老大他們獵些野物回來,明日的席麵不用愁了。

張氏突然道:“阿奶,咱們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顧老太不解,“啥事?”

“用不用買點酒回來?”張氏說得小心翼翼,畢竟這年頭的酒可不便宜。

辦席的菜有了,不得添點酒?

顧老太也不是個小氣的,盤算了一下,就說,“等老二回來,讓他去鎮上買兩壇大曲。”

午飯的時候,張氏做了大禍菜。

大鍋菜看似家常,可卻不容易做好,那麽一大鍋菜,調料的配比掌控,以及各種菜下鍋的時機,熬煮的火候,都是有講究的。

甜寶兒好奇,特意跑去廚房看,張氏已經開始切肉了。

隻見張氏一手按著肉塊,另一隻手拿了刀來,手起刀落。

啪啪啪……整齊均勻的聲音響起,一排一指半寬大小,均勻層次分明的肉片就排在了案板上。

這肉片本就整齊,偏還紅白相間,倒是好看得緊。

大嫂真是可造之材!甜寶兒巴眨著眼,腦海中浮現出各種好吃的。

一旁準備燒火的田氏都驚了:“真看不出啊,桂芬。”

張氏謙虛地笑了笑,手腳麻利地將案板上一排的肉倒進了鍋中的冷水,開始燒水。

待水剛剛溫熱時,她拿起木勺小心撇去表麵的浮沫,重新用笊籬將五花肉撈起來,全都盛在一個篦子裏,等水分控幹。

她開始切大白菜了,大白菜不能切太小塊,不然熟透了就縮水。

家裏地瓜多得是,也拿了一些出來,切成薄片。

很快,各種菜類迅速切好,擱置一旁待用。

此時,五花肉的水分瀝得差不多了,張氏將其放在盆裏醃製。

劉氏倚在廚房門口,用指甲剔著牙,陰陽怪氣道:“大郎媳婦真是好廚藝啊,以前怎麽就藏著掖著?”

沒人搭理她,甜寶兒天真地問,“二伯娘都不用幹活的嗎?”

她就看不慣劉氏整日偷奸耍滑,吃飽撐了還挑事。

謝氏淡淡一笑,“你阿奶說了,沒幹活就不給飯吃,你二伯娘可能不想吃飯吧。”

“誰說我不吃飯了?”

劉氏氣得要衝進廚房,和謝氏理論,她兒媳婦李氏就狀似無意地把她擋開了,“婆婆,別擋道!”

“二郎媳婦,你個不懂事的小蹄子,有你說話的地兒嗎?”

劉氏白了李氏一眼,氣呼呼地走出廚房。

大鍋菜剛做好,男人們就回來了,今日的收獲比不上之前,但也獵了不少山雞野兔。

午飯除了大鍋菜,主食是一大盆二合麵饅頭,還單獨給甜寶兒熬了小米粥。

說是大鍋菜,其實份量剛好夠顧家眾人吃。

張氏的廚藝確實不錯,一個個吃得噴香,連甜寶兒都多喝了半碗小米粥。

“以前怎麽沒發現大郎媳婦還有這手藝。”

“那就這麽說定了,明日就由大郎媳婦掌勺。”

除了劉氏,眾人都對張氏讚不絕口。

吃飽喝足後,顧老二說,“爹,聽說朱有富被賭坊的人帶走了。”

不等顧老頭開口,劉氏就驚呼道:

“那怎麽不把小叔也帶走?”

好不容易被放出地窖,做了一天苦力的顧老三,頓時炸毛了,“二嫂,你胡咧咧啥呢,我哪得罪你了?”

劉氏不敢再提私房錢的事,幸災樂禍道:“朱有富都被抓了,你以為你落得了好?”

顧老太剛要開口訓劉氏,被顧老頭搖頭阻止了。

他本就打算用這件事敲打顧老三,讓劉氏激他一下也好。

於是,顧老三和劉氏越吵越凶,兩人都不知道賭債已經還了。

“寶兒困了,我先帶她去睡會。”

謝氏抱了犯困的甜寶兒回了自己屋裏,順手把門也栓上。

自從顧老三差點害死閨女後,她就不願和顧老三親近半分。

察覺到謝氏情緒不對,甜寶兒親熱地往她懷裏蹭了蹭,“娘,陪寶兒睡睡。”

謝氏歎了口氣,猶豫道:“寶兒,如果,娘是說如果,沒有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