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寶兒嚇了一跳,轉身對上了一個缺了大門牙,滿頭亂發,穿著衣著破舊的老頭。

老頭緊緊盯著甜寶兒,眼睛亮得出奇。

顧四郎下意識把甜寶兒的小腦袋扳到身後,擋住了老頭的目光,“巫神醫,不過是小兒食的糖塊罷了。”

這老頭就是大名鼎鼎的巫神醫,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任誰都無法把他和神醫聯想在一起。

甜寶兒小心翼翼地轉過頭,打量起這個看起來像乞丐一樣的神醫。

這老頭看起來邋邋遢遢的,但卻不會讓人覺得反感。

他眼珠子轉了一圈,問甜寶兒,“小丫頭,能不能給我一顆糖?”

堂堂神醫居然管一個三歲小孩要糖?除了邊上的小藥童,眾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甜寶兒之所以敢當眾拿出藥丸,是因為那藥丸不僅味道像糖,外形也像,可她沒想到巫神醫會管她要,難道是看出什麽了?

她巴眨著大眼,撅著嘴道:“不給,你還沒給五哥哥看病呢。”

巫神醫把顧五郎扯了過來,問道:“這有毒的小子是你哥哥?”

還沒把脈呢,一眼就看出顧五郎有毒在身,確實是個有本事的。

甜寶兒不由警惕,更不願把藥丸給巫神醫了,隻說,“先給五哥哥看病。”

巫神醫點了點頭,“那行,剛好排到這小子了,診金是你那糖。”

甜寶兒瞪大眼,不滿道:“別人都不要診金的。”

義診哪裏要診金,分明是看上她的‘糖’了。

“也沒規定排隊了,我就給治啊!”巫神醫無賴道,並不覺得自己是在欺負小孩。

顧家人臉色都很不好,顧五郎甚至冷下臉說,“阿爺,我不治了!”

“不治就等死嘍,咦,有人給你排過毒?”

巫神醫不由分說地拉過顧五郎的手,剛搭上他的脈,臉色就變了。

甜寶兒心裏咯噔了一下,她如今隻是個小奶娃,應該不會懷疑到她身上吧?

顧五郎一臉迷茫,說道:“家裏給請過大夫。”

巫神醫微怔,自語道:“應該是施過針,這手法不簡單啊,難道是什麽杏林高手?”

顧家人都聽得糊塗,他們隻給五郎請過鎮上的大夫,可那大夫就開了藥方,哪有施什麽針?

“阿爺,會不會是神醫弄錯了?”

顧四郎說這話時,壓低了聲音,不想,巫神醫耳尖聽到了。

他嗤笑了一聲,“弄錯?如果連個脈都能診錯,我還叫什麽神醫?”

“這——”

顧家眾人都很懵,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了,總不能硬說巫神醫弄錯吧?

唯獨甜寶兒縮著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巫神醫看出什麽。

“我倒要看看,是誰施的針!”

巫神醫蹭地一下站了起來,便要離開義診用的茅草亭。

見顧家人還站著不動,不耐煩地催促,“愣著幹嘛,還不快走?”

“巫神醫,我孫子這——”

顧老頭開口了,但話還沒說完,就被巫神醫打斷了,“放心,死不了!”

得知孫子有救,顧老頭鬆了口氣,語氣一轉,疑惑地看著巫神醫,“你不認得我了?”

阿爺和巫神醫認識?

吃驚的不止甜寶兒,顧四郎和顧五郎都愣住了。

巫神醫這才真正地注意到顧老頭,歪著頭打量著。

他這表情好像認識顧老頭,但又想不起對方是誰的樣子。

顧老頭剛要說什麽,巫神醫就說,“你這老頭,看著有點眼熟。”

這時,祁羽才說,“顧爺爺,巫神醫得了臉盲之症。”

原來是個臉盲!

巫神醫每次煉藥時,都會以身試藥,這藥吃多了,漸漸地落下了臉盲的後遺症。

同一個人見麵的次數,若少於十次,他是認不出人的。

至於以前見過的人,太久沒見的話,也是會忘了。

醫者難自醫,連巫神醫都治不好自己的臉盲症。

顧老頭明顯鬆了口氣,“原來這樣啊!”

阿爺不對勁!不過這老頭對自己夠狠的,甜寶兒在心裏嘀咕道。

巫神醫的注意力被給顧五郎施針的高人吸引住了,硬要跟著顧家人回家。

能把巫神醫請回自己家裏,給顧五郎醫治,這是天大的好事,顧老頭哪會不同意?更何況……對方臉盲了!

現在天色已晚,顧老頭便道:“不如明天再啟程?”

巫神醫看了眼天色,撇嘴道:“明天就明天唄,小丫頭借我抱抱!”

甜寶兒以為巫神醫已經把她拋之腦後了,結果人家還惦記著。

她摟緊顧四郎的脖子,“才不要,你會把寶兒熏死的!”

巫神醫看起來髒兮兮的,其實身上並沒有異味,隻有濃重的藥味。

眾人隻當甜寶兒怕被巫神醫熏到,倒沒有多想。

顧老頭等人今晚便暫住在巫神醫的藥廬。

一踏進藥廬,巫神醫就湊到甜寶兒跟前,笑嘻嘻道:“小丫頭,說好了,給你哥哥看診,就把糖給我。”

甜寶兒故意裝出一副護食樣子,蹬蹬地跑到顧老頭身後,探出小腦袋,“不給!”

巫神醫氣笑了,“哎,我說你這丫頭,小小年紀的,咋那麽小氣?”

顧四郎忍不住道:“寶兒隻是個小孩子,還望神醫別和她一般見識。”

別說是神醫了,就算普通人,哪有大人和小孩子搶糖的?

顧老頭卻笑了,溫聲哄甜寶兒,“乖寶兒,既然巫神醫喜歡吃糖,咱們就給他,明天阿爺再給你買。”

甜寶兒小手背到身後,一副護得緊緊的樣子,“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