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姐姐,你小聲一些吧!連母親都沒有辦法的事情,你我再生氣又能如何呢!”
梁妙君小心翼翼地安撫眼前這個憤怒中的表姐。
她想要嫁到王府中的心思人盡皆知,無非是看不上上都城中那些酒囊飯袋的紈絝子弟,看到梁鉉前途似錦就上趕著巴結。
不過是為了家中的權勢和自己的麵子想要往上爬,聰明的人還知道隱藏一二,放到她這裏就成了司馬昭之心。還真是愚蠢得可以。
“那現在怎麽辦?表哥就把那個賤人嬌養起來了?她不是中了毒馬上就要不行了嗎?我記得姑母去過一次之後,那個賤人都吐血了的。”蕭玉棠衝上心頭的嫉妒讓她變得麵目可憎。
梁玉君壓著她的手,輕聲說道:“好姐姐,你快別說了。在這裏辱罵她也沒有用,不如想想如何才能收攏住哥哥的心,隻要哥哥喜歡你,願意和你成親,柳萋也不過就是個下賤的奴婢,哪裏還需要費心呢!”
蕭玉棠強行壓下心頭的怒氣,道:“你說得對,可是……唉,表哥不喜歡我,我連如何親近他都不知道。原來還想著有姑姑在這件事情一定能成。可是現在就連姑姑都……我可怎麽辦才好啊。”
梁玉君也跟著氣餒:“唉,是啊,想想就好難啊。”
兩個人聊得投入,對周圍的情況也無知無覺,完全沒看到屏風的另一側坐著兩個姿容勝雪,容貌豔麗的女子。
年長些的那個,端的是儀態端方雍容華貴,一襲水藍色的裙子上麵繡著精致的蝴蝶花紋。妝容得體,舉止大氣,一看就是精心教養過的大家閨秀。
另一個則是梁妙君。
她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將她整個人襯得玉雪可愛,頭上帶著兩枚符合年紀的絨花,小小年紀就能看出沉穩的氣度,與她那到哪裏都張揚的母親完全不同。
而和她坐在一起的這位就是她和梁鉉共同的表姐,寬國公府小公爺的原配正室,長公主姑姑獨女——含章郡主周寫寧。
周寫寧與蕭太妃沒什麽交情,梁妙君突然尋到她的時候也產生了幾分懷疑。可是小姑娘信誓旦旦說自己是受了梁鉉的命令才來找她說話的,這才答應跟她一起坐在屏風後麵聽那兩個人的對話。
蕭玉棠的愚蠢淺薄在整個上都城都不是什麽秘密,沒想到梁玉君也被她母親教養成了這種狹隘善妒的樣子。
而她們對話中最要緊的,是那個她惦記了許久許久的名字。是每次都說自己很好,可自己分明知道她過得一點都不好的笨蛋。
周寫寧捏了捏帕子,有些緊張:“梁鉉跟她們口中的‘柳姨娘’是什麽關係?”
她還是決定先試探一下。
梁妙君道:“白首如新,傾蓋如故。姨娘在府中受苦,哥哥出手相幫。”
“她中毒是什麽意思?”周寫寧又問。
梁妙君如實回答:“郡主表姐,後宅之中想要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死去,無外乎就是那麽幾種手段。我母親的樣子你也知道,柳姨娘是父王生前最愛,父王一走,她自然成了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周寫寧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去玩吧,國公府的點心不錯,你多吃些。”
梁妙君見她真的有事要去處理,便也沒多留,起身行了個禮就帶著秋梨離開了。
走遠的路上,秋梨還頻頻回頭看向含章郡主的方向,十分不解地詢問自家小姐:“為何王爺會要二小姐來找含章郡主呢?”
梁妙君道:“哥哥沒說,我也不方便問。不過我猜,姨娘與我的這位郡主表姐是有些舊交的。剛剛在聽到姨娘中毒的時候,表姐似乎十分緊張。”
秋梨噘著嘴:“柳姨娘還真是不簡單。”
“姨娘當然不簡單,”梁妙君站定,非常嚴肅地直視秋梨的眼睛,“不論她是什麽身份,都曾經幫助我良多。我與母親和姐姐不是一路人,為求自保才裝模作樣地親近。若是沒有姨娘教導,我可能如今天這般出府赴宴的資格都沒有。我們要記得別人的善意,要懂得感恩,不相幹的事情不要問,不應該知道的事情也少打聽。記住了嗎?”
秋梨連忙點頭:“記住了,二小姐,奴婢以後絕對不會再說這樣的話了。”
另一邊,周寫寧在梁妙君離開之後被侍女扶著向房間走去,路上遇見人詢問,都說是郡主迎來送往有些累了,想要回去休息一下。
直到回去了房間,她才拉著自己身邊的侍女,十分激動地說:“玉夏。快,發出一隻鴿子傳信。將今天的事情全部仔仔細細地詢問一遍,小七現在究竟如何了,我必須要知道真相!”
“好!郡主,您先別激動,胎還沒坐穩呢,您保重自己啊。”
“我沒事,你快去!”
“是!”
侍女玉夏跑出去飛鴿傳書,房間裏隻剩下了周寫寧一人。
國公府的宴會才剛剛開始,賓客們還沒來全。她還是得裝出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出現在人前應酬。
隻是這一刻,這些許片刻的時間,她想要留給自己消化一下過剩的情緒。若真的是剛剛蕭玉棠她們說的那樣,她必然要為小七討回公道。
上都城攏共就這麽大,鴿子經過專業的馴養,飛得很快。不過片刻就已經帶著消息回來。
玉夏捧著紙條送到周寫寧的麵前,周寫寧打開紙條,上麵寫著:
確有其事,現已無恙,有空可至竹園小聚。
周寫寧看著那張紙條許久,長長鬆了口氣。
她能說無事就證明真的沒事,生死攸關,小七不會在這方麵騙她。
“玉夏,拿紙筆,我寫幾個字,你幫我送去前院嚴王殿下手中。”
玉夏點頭。
等著含章郡主寫好信,塞到信封裏麵之後,她便揣著信封跑去了前院。
梁鉉坐著的角落裏麵除了兵部幾名相熟的官員以外就沒了旁人,玉夏跑過去的時候他正捏著腰間的荷包發呆。
“見過嚴王殿下。王爺,這是郡主讓奴婢交給您的私信,若您方便,找個無人的地方直接開啟便可。”
梁鉉看了看她手上的信封,不由得感歎梁妙君之聰慧,竟然這麽快就讓表姐主動聯係了自己。
“好。表姐還有說別的嗎?”
玉夏輕輕搖頭,道:“郡主並無其他傳話,若王爺有話要傳,奴婢可以幫忙帶到。”
梁鉉眼角餘光掃過旁邊坐著的幾名官員,說道:“沒什麽,竹園新建了假山流水十分風雅,表姐擅長此道,還想有時間邀請表姐竹園小聚呢。”
“王爺與郡主姐弟和睦,奴婢會將話原封不動帶到郡主麵前的。奴婢先告退了。”
玉夏退出去之後,梁鉉站起身往院子裏走去,想要找個安靜少人的地方。
他和玉夏的話沒有避著旁人,姐弟之間互相傳個信相約小聚實在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若是遮遮掩掩,反而容易引人懷疑。
既然說了是“私信”那麽找個沒人的地方偷偷看也合乎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