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雲旅社。

此時已是10點了,晚起的老板娘一邊懶洋洋地吃著老公親手做的米粉,一邊呆呆地看著電視裏的娛樂新聞。

她也是紀梵琳尋找第一女孩的忠實粉絲,最喜歡的女孩便是喬心愛,而今天鋪天蓋地的都是她的新聞。

但她畢竟是年過四十的中年婦女了,對於這種選秀節目即使喜歡,也不會像年輕女孩那麽狂熱。平時她隻是隨便看看節目,有一搭沒一搭的,並沒有過多地關注每位選手身世和背後的故事。但是這一天,突然如同海水般的信息突然爆發出來。不僅有關喬心愛的最新視頻、參賽信息、最新進展,還有她的各種照片和以往的花絮都在播放……

這些照片裏,最吸引她的是一張喬心愛幼年的照片,照片裏的女孩大概七八歲,與少女心愛的清瘦有很大不同,那時候的她臉上還帶著嬰兒肥,琥珀色的大眼睛靈光四射。

這張照片一晃而過,讓她有些恍惚。

她是第一次看到這張照片,但是記憶裏卻有些熟悉的感覺。

總覺得喬心愛的這張照片十分熟悉,照片裏的那個孩子好像在哪裏見過,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實在讓人印象深刻,讓人無法忘懷。

看著看著,身後傳來腳步聲,她頭也不回地叫道:“老公老公,快來看!”

電視屏幕上心愛那張幼年照片,一閃而過,老板娘歎息一聲,回頭說道:“沒了,你剛才看到沒有?喬心愛這張照片,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有沒有印象?”

來人卻沒有回答,老板娘才發現眼前這個高高的男子並非是自己的老公,不由得站起來歉意地一笑:“恩人你起來了?來這邊坐,我讓老公給你做碗米粉啊!”

老板娘是小玲的嬸嬸,卻學著小玲爸爸叫他“恩人”,也不等“恩人”說話,她已經向屋後麵大叫:“他爸,給恩人來碗米粉啊!”

老板在廚房裏聽見,歡快地回答了一聲,便忙乎起來。

男子本來就餓了,知道自己身上沒有錢,去別的地方也找不到吃的,便也不再客氣,大大方方坐在桌邊等待自己的早餐。老板娘見他做下來,便不知不覺地將自己的米粉端得遠了點,默默地吃起來。

不一會兒,他們倆的視線被電視所吸引,男子臉上陰晴不定,老板娘卻看呆了,忘了吃米粉。

米粉隻要燙燙便熟,不過兩分鍾,戴著圍裙的老板親自將米粉端來,恭恭敬敬地放在男子麵前,又整整齊齊給他擺上一個鹵蛋、一小碟酸豆角和一雙筷子。

見坐著的兩個人都呆呆地不動,老板有點疑惑,抬頭看去,不過是一個漂亮小女生在電視上走來走去,一會兒穿黑的一會兒穿紅的,不知道是在幹嘛。

“恩人,一邊吃一邊看,趁熱吃趁熱吃。”老板殷勤地勸男子。

男子眉毛微微一低,威嚴地掃了他一眼,老實巴交的老板立即噤聲退下,心直撲通撲通地跳。

這個救了侄女兒的男人到底是什麽人,怎麽被他隨便看一眼,自己就像做錯了什麽事似的?

老板一邊捫心自問,一邊退回到廚房去了,覺得那裏才是最適合他待的地方。

男子若無其事地吃了一口米粉,突然停下,好像想起了什麽,脫口問道:“你在哪裏見過她?”

老板娘愣了一下,才明白男子是對自己說的。

她想了半天,還是不太確定,說:“好像就是在這裏吧,感覺眼熟,但確實記不起了。我這個店開了二十年了,原來是我爸開的,後來傳到我手裏,我天天守在這裏,來來去去,不知道見過多少客人,不是在這裏見的,又是在哪裏呢?”

男子聽了,又提醒她說:“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吧?這麽小的小女孩,你都記得,記性挺好的呀。”

“哎呀,”老板娘不好意思地一笑,“我的記性是真的不好,有的客人來了好幾回了,我都記不住,他爸還說我哪裏是開店的,一點記性都沒有。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看著眼熟,心愛這雙眼睛顏色很淡,很特別,總覺得在哪裏見過的,怎麽也忘不了哦!”

“哦。”男子聽了若有所思地低了頭。

看了看眼前的米粉,他拿起筷子挑了一口,覺得味道不錯,幹脆將大碗端起,又吃了幾大口。

正在這時,娛樂新聞繼續播報,現在已經有上萬粉絲簽名,集體挺喬心愛重回第一女孩學院。

播了這一條之後,緊接著卻是《賜予者》的新聞,這次新聞的主角卻是男主角楚銘默,他穿著白色西裝,溫文爾雅地麵對鏡頭說:“我說過,我是心愛的好朋友,我當然挺她進第一女孩學院。”

記者緊跟著便問:“有人說,給喬心愛拍視頻的團隊是國際最知名的‘大魚’,聽說大魚的靈魂人物肯尼是您的多年好友,那麽問題來了,請問這個視頻跟你有關係嗎?”

楚銘默麵不改色地回答:“當然有關係,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

這時候,一個個子小小的女記者胸有成竹問他:“楚先生的意思是說,這個視頻是你策劃的嗎?要知道,喬心愛不過是個普通大學生,也沒有什麽背景,她憑什麽能拍出這麽好的作品呢?”

楚銘默看著她,沉默了一下,認真地對她說:“喬心愛不普通,看過視頻你還不懂這一點嗎?”

女記者被他如電的雙眼一掃,隻覺得臉一紅,心裏一顫,竟然沒有問下去……

“楚銘默真是個好人,”老板娘看到這裏,由衷稱讚道,“心愛有這麽好的男朋友,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哦!”

啪!

老板娘嚇了一跳,隻見恩人男子眼睛冒火,手中的大碗已經甩在桌上,他站起來看著她說:“喬心愛不是楚銘默的女朋友,記住了!嗯?”

男子站起來身形高大,老板娘頓時覺得頭上罩上了一層陰雲,忙說:“我隨口說說,隨口說說,楚銘默都說了,他們隻是朋友,隻是好朋友而已!”

好朋友?

聽到這句話,男子更是火往上衝,看著老板娘那瑟縮的樣子,他到底不能將她怎樣,便往身上掏摸,卻找不到自己的東西。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數錢的,你是我們家的恩人,包吃包住。”老板娘以為他在找錢。

男子才想起自己的東西早就被人偷了,便對老板娘說:“借手機給我用一下,我的被人偷了。”

老板娘指了指前台上的座機。

男子起身撥了個電話,這油膩膩的電話機讓他皺了皺眉,但是不管怎樣,電話接通了。

“喂?”電話裏傳來一個冷漠禮貌的聲音。

“是我。”男子的聲音比對方更冷漠,“發生什麽事了?”

電話那頭的人聽到他的聲音,態度立即大變,仿佛知道他要問什麽似的,忙簡明扼要地將喬心愛最近的活動全部報告。

男子臉色嚴峻地聽著,越聽臉色越青,終於忍完這個報告,他簡短地指示:“過來接我。”

停了一下,他說:“10分鍾之內。”

10分鍾,老板娘愣一下。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

“恩人?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她說。

“什麽?”男子放下話筒問她。

老板娘想起的是十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是一個可怕的夜晚,南方大雷雨的夜晚。雨水像不要錢一般從天上嘩嘩落著,而閃電不停在屋外亂舞,她就坐在前台,門關得緊緊的,抖抖索索地聽著屋外的動靜,突然,一個驚雷,把她嚇得一顫。

那個夜晚,旅店來了兩個不速之客。一個卡車司機,帶著一個小女孩敲門進來。卡車就停在巷口,他們雖然頂著一張油布躲雨,但還是被淋得像個落湯雞。他們居然不是來住宿的,而是來吃飯的,吃了飯之後,還要繼續趕路。

當時的老板娘還沒有嫁給現在的丈夫,因此旅店裏的飯菜都是她做的,她做了四個菜,盛了兩碗飯,卡車司機吃了幾口,就把碗一放說,菜太鹹了。她滿臉道歉地要換,卻見那個小女孩卻起身護住了飯菜,飛快地將飯菜一掃而空。

她和卡車司機都看得目瞪口呆。

小姑娘說她已經餓了兩天了,她長得眉清目秀,臉上有些嬰兒肥,但是眼睛大大的很有神,而且,就是棕色的,和一般人很不同,和喬心愛小時候長得很像。

他們吃完之後,起身離去,卡車司機說,他急著去送一車貨,不能耽誤了。

聽到這裏,男子問老板娘:“就這些嗎?後來有沒有再遇見呢?”

老板娘有些害怕地對他說:“還沒說完呢。那天晚上,我不知道為什麽,一直心驚肉跳的,又是打雷又是閃電,我半夜都沒睡著。”

男子有些失望,對這個有點神經質的老板娘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老板娘繼續說道:“結果第二天,你知道生什麽事兒了?他們都死了!”

“什麽?”他吃了一驚。

“卡車開出去沒多遠,在鏡雲縣和花台縣界橋上相撞,車子從橋上掉下去,聽說那司機和小姑娘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