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離為找傅應寒去了西北傳說中的彼岸界秘境。

這是華胥在同沈離與他用秘術告別後的第二個月,才知道的。

彼時沉寂已久的十一塚再次熱鬧了起來。

華胥正於第六塚內卜算。

他想看看沈離命數如何。

自上次後,他一直想再用秘術與沈離聯係,可沈離次次都拒絕,真真是應了她說了那句“日後有緣再見”,無緣,便不必再見了。

可華胥卻不甘心。

卜算至一半,門人弗衣忽然求見。

華胥自回來後便一直養傷閉關,任其他塚的人來求見多少次 他都沒有露過麵,平日僅弗衣能見到他。

弗衣有時也會帶來其他塚主的消息。

然華胥如今已經對十一塚再無興趣,也提不起興致管一二,基本上都不會聽。

弗衣熟知他的脾性,漸漸的也就自己代為處理,並不拿來擾他。

但而今,弗衣敲門問詢後,並未如往日般未得他應聲便離開,而是直接推門而入,快步到案牘前,拱手朝他行禮。

“塚主,二塚主傳信,說有事請您過去一敘。”弗衣的話音隱隱帶著忐忑,說時又悄悄抬眼看他。

華胥注意到了,但懶得管,淡聲道:“就說我仍然在閉關,無空。”

弗衣道:“但這次的事很重要,是……有關大塚主的。”

這話令華胥終於有了點反應。

華胥問:“大塚主?他不是外出,說要了結自己的塵緣了。現在他處理完回來了?”

“不是。”弗衣敬聲說,“大塚主沒有回來。但是,十一塚主回來了。”

華胥手中動作猛然停住,抬頭看向他。

再開口是,話音都帶了些不易察覺的滯澀。

“十一塚主,傅應寒?”

“是。”

“他平安回來了??”

“是的!”

說起這個,弗衣也很震驚。

都說十一塚主已然逝去,怎麽如今還活生生的回來了??怎麽做到的??

“十一塚查看了十一塚主的命燈,已重明,確定是他本人無疑。”弗衣恭敬的說。

華胥一時如被定住了般,腦中空包,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他是一個人回來的嗎?身邊是不是還有……”

“有!”

弗衣跟了華胥有很多年了,雖然見他的時日不算長,可也算對他比較了解。

聽華胥問到這,弗衣才恍然明白對方略失態的反應,連忙將後麵的說出。

“十一塚主身邊還帶了人,其中一個正是您的徒弟,沈小姐!他們都好生生的呢。”

華胥便更怔了,不自覺的握緊手中的銅錢。

弗衣疑惑:“塚主?”

華胥回神,掩飾性的低頭,喃喃道:“好生回來便夠了。下去吧,我不去了,你代我去露個麵便是。”

“可是,這次必須您親自去。”弗衣為難的說。

華胥蹙眉:“為何?”

弗衣一噎,無奈的想,得,塚主壓根沒有將他先前的話給聽進去。

“因為大塚主。”弗衣解釋,“十一塚主他們帶回來了大塚主的消息,說大塚主也與他們一起在西北,還進了彼岸界。”

華胥眸光微緊,“你是說,沈離是在彼岸界找到了傅應寒?她為了找他,進了彼岸界??”

十一塚的秘聞裏,自然也有彼岸界的記載。

他要知道那是什麽地方了。

生人進去,要出來難如登天,一不小心就會被永遠困在裏麵了!

可沈離為了找傅應寒,竟然不惜去那種地方?!

弗衣:“………”

重點難道不是大塚主嗎啊!

弗衣更無奈了,回道:“看樣子是的。不過他們平安出了彼岸界,大塚主卻沒有。據十一塚主說,大塚主留在那兒渡劫飛升了。”

華胥微怔,注意力這才移到這上麵,蹙眉道:“可確認真偽了?”

弗衣點頭:“二塚主他們已檢查了大塚主的命燈,卻是飛升命格。”

華胥沉默了幾秒,便道:“既是如此,他們自行商量第一塚歸處即可,我不去了。”

他能夠想象,失而複得,他的徒弟一定比從前更在意更粘著對方。

他不想去看到那畫麵。

既是無緣,便也真不必見了。

“但是,十一塚主和沈小姐還帶回來了一個外人,名叫宋諫。據十一塚主所傳大塚主遺命,說是將大塚主之位傳給此人。”

弗衣拱手道:“二塚主他們查過,發現宋諫此人乃先人,與大塚主有未斷的因果。可他死過一遭,便是重生,修為也大打折扣,難以堪大塚主之任。所以二塚主請您過去一敘,商量下此事該如何。”

華胥聞言略有點意外。

與大塚主有因果牽扯的人?

想必就是大塚主這些年來一直在等的人了?

饒是有關大塚主之位,華胥也不感興趣,收回目光繼續看著桌上的銅錢,淡淡道:“你傳我的意思,我隨大塚主的意思。其他的,他們自行商議,不必再來尋我。”

見華胥實在無意摻和,弗衣隻好應聲退下。

關門聲響起,房間裏又唯餘寂靜。

也隻剩下華胥一人。

華胥垂眼靜靜瞧著桌上的銅錢。

卦象已出。

斷緣之象。

所以從今日起,他與她再無緣分,也再無見麵的必要了。

思及此,華胥倏然攥緊手。

堅硬的銅錢咯在手心,帶來鈍痛,華胥卻握的越來越緊,沒有鬆開的意思,仿佛是借此來提醒自己。

良久,華胥頹然鬆開,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他撐桌起身,走到後麵的床榻前,直接和衣躺了上去,閉上了雙眼。

一旁桌案上的熏爐氤氳出霧氣,若隱若現的南柯香,讓華胥的意識恍惚的沉了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華胥再有意識時,聽見有人在叫他。

他睜眼,愕然發現,自己所處地方已不是第六塚的塚閣,而是在一處山林間。

周遭是挺翠的竹林,身側是熟悉的木屋。

他就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桌上擺放著他從前飲的最多的茶水。

華胥愣住。

這不是他在嶺南九黎十八寨的禁地住處嗎?

可他怎麽會在這裏?

華胥不明白,突然這時,身後再次傳來喚他的聲音。

——“徒兒無道,求見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