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沉依舊盯著書本的某一處。

江杉杉笑了聲，吸溜吸溜，把一碗豪華海鮮麵吃完。

傅星沉連眉梢都沒動一下，更別提抬頭眼巴巴看著她了。

江杉杉頓覺掃興，這報複根本不管用。

他故意耍她，騙她對流產一事深信不疑，可分明他什麽都知道。

此仇不報，她會憋成河豚，炸給他看！

臨睡前，江杉杉又想了個損招兒。

她扔掉《格林童話》，翻開《安徒生童話》，給他講《賣火柴的小女孩》作為睡前故事。

故事講完，江杉杉得意地想：哼，你耍我，我就給你講悲劇。

念頭剛閃過，傅星沉安靜了一瞬，突然下床，快步走向牆角。

江杉杉驚訝：“星沉，你幹什麽？不睡覺麽？”

嘭一聲，傅星沉推倒了牆角一人高的大花瓶。

他大概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那花瓶倒地時，四分五裂，瓷片飛濺。

江杉杉尖叫一聲，慌慌張張用被子捂住臉。

這還沒完，傅星沉看見什麽砸什麽，從櫃子裏找出江杉杉偷偷藏起來砸核桃的錘子，目之所及，錘子能砸碎的，全部砸碎了，不能砸碎的，死命地砸個破洞。

江杉杉嚇得眼淚嘩嘩的，哆哆嗦嗦縮在床角，眼看他的目光落在**，她尖叫著救命，光腳逃跑。

整個傅家被驚動了。

一盞盞燈，從每個窗戶裏亮起。

霍念秋第一時間飛奔過來，驚問：“杉杉！怎麽了？”

江杉杉哭唧唧指著房門：“嗚嗚嗚，星沉他瘋了！他把房間砸了！”

太可怕了！

嗚嗚嗚，這小少爺是魔鬼麽？

房門打開，果然一片狼藉，床單被剪刀剪成了一條條爛布。

霍念秋腦袋發暈。

傅星沉的一個姑姑小聲嘀咕：“不會是發羊癲瘋吧？”

匆匆趕來的傅老夫人，狠狠一巴掌抽在這個姑姑的臉上。

“老夫人！”那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子捂住臉，驚恐地瞪大眼睛，等老夫人轉過身，她露出敢怒不敢言的神色。

此時，傅星沉不知道從哪裏找到一隻打火機，點燃床單。

一眾人嚇壞了，跑的跑，逃的逃，霍念秋喊了聲“阿沉”，衝進去，撲滅火苗，緊緊抱住傅星沉，眼淚唰地落下來。

保鏢們抱出傅星沉，圍成一個圈，把他圍在中間，謹防他再發瘋。

霍念秋驚魂未定，擦掉眼淚，溫聲細語問：“杉杉，阿沉怎麽了？”

江杉杉渾身哆嗦，不敢撒謊：“他，嗚嗚嗚，他戲弄我，所以我想報複他，就給他講了，講了……”

霍念秋著急：“講了什麽？”

“講了，”江杉杉頭埋得低低的，羞愧難當，“《賣火柴的小女孩》。”

霍念秋：“……”

老夫人：“……”

其他人：“……”

江杉杉看了眼保鏢圈子裏，暴躁走來走去的傅星沉，金豆子簌簌掉落，跟他們解釋：“我以前隻講‘從此王子和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這樣的童話故事。我不知道，他不愛聽悲劇故事。我不知道……對不起……嗚嗚嗚……對不起……”

這一刻，她覺得她像個黑巫婆，像白雪公主的後媽，嚇死她了，她以後再也不講悲劇了。

嗚嗚嗚。

傅家會不會趕她走？

江杉杉心裏充滿了即將失業的恐懼。

霍念秋滿眼荒謬，但實在找不到別的原因，也就接受了這個說法。

她摟住嚇壞的江杉杉，溫聲安慰：“沒事，沒事，過去了，以後不講就是了。好了，杉杉，別哭了，你看你的臉跟小花貓似的。”

霍念秋給她擦擦眼淚，江杉杉破泣為笑，惶恐不安的心稍稍落定。

此後，傅星沉暴躁了一個月，傅家請來十來個心理醫生開導，才慢慢恢複正常。

他的正常，就是自閉兒童狀態，外加別人都不知道的病症：失眠。不過有江杉杉在，失眠症幾乎等於沒有。

傅家人，連帶江杉杉，被傅星沉折騰了一個月，確定他不會再犯病之後，傅二叔提議在家舉辦舞會：“衝衝阿沉周圍的煞氣。”

老夫人欣然同意。

傅星沉一向是不參加這些舞會的，他不參加，江杉杉當然也不能參加，不過每次傅家舉辦舞會，她都十分開心，因為有好吃的。

這一次的舞會特別熱鬧，俊男美女特別多，除了老夫人和霍念秋，傅家其他人全部參加了。

傅星沉穿著白色小禮服，站在二樓欄杆處朝下望。

樓下，傅家的姑姑們爭奇鬥豔，有的勾引世家公子，有的搔首弄姿，有的借著遮擋物跟男人親親摸摸，還有傅老爺子沒被認回的私生子們搞些小破壞。

有幾場小騷亂，很快被工作人員處理。

江杉杉噠噠噠跑過來，欲言又止，烏溜溜的眼裏滿是發現新大陸的迷惑和興奮。

傅星沉側眸看她：“你心虛什麽？”

江杉杉沒有其他可以分享八卦的人，唯有傅星沉。而且傅星沉不愛說話，他就跟個樹洞一樣，江杉杉想吐槽什麽，都可以放心地跟他說。

雖然她也十分討厭那些在背後八卦說她閑話的人。

啊，這是人的本能，她也不能免俗。

江杉杉湊近他，左右看一圈，用手擋著嘴巴，神神秘秘用震驚體說：“星沉！你猜我看到什麽了？天哪！天哪!你二叔跟一個男人親嘴！天哪！天哪！男人跟男人可以親嘴麽？”

傅星沉：“……”

江杉杉不知道是興奮，還是害怕，那激動勁兒，都快原地轉圈圈了。

傅星沉看著她那傻子似的表情，沉默。

初次生理期，認為是流產。

男人跟男人親嘴，興奮地喊天哪。

再看看他那些姑姑叔叔們，搔首弄姿，出軌劈腿，以後她是不是也要學去了？

傅星沉握住欄杆，俯瞰著在客廳中開派對的傅家子弟和客人，輕聲說：“傅家該清淨點了。”

江杉杉臉蛋紅通通的，問道：“星沉，你說什麽？”

“我說，跟我回去做試卷。”

“啊？天哪！今天這麽熱鬧，為什麽我要做試卷？！”

傅星沉強行推她進書房。

第二天，春風得意豬蹄疾的傅二叔，意外勾搭到了一個黑客大神，死神。

在“死神”的幫助下，他一個個踢走競爭對手。

自此後，傅老爺子的私生子女們，有的死了，有的瘋了，有的黯然退場，有的被貼在電線杆上。

哦，那個被貼在電線杆上的，就是傅二叔，傅博聞。

多年後，江杉杉午夜夢回，聽到一個清冷的嗓音說：“傅家該清淨點了。”然後那些戴著妖魔鬼怪麵具的人就消失了。

她從夢裏醒來，忽然莫名對枕邊人產生了懼怕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