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杉杉約了張若彤,讓傅星沉自己回去。

傅星沉不答應,最後,她無奈帶上他。

還以為會遭到張妖精的嘲笑,沒想到,進了餐廳,張若彤也帶了家屬來:譚詠城和譚菲菲。

譚詠城抱著才幾個月大的譚菲菲,坐在隔壁桌。

張若彤攤手:“沒辦法,菲菲要吃母乳,又隻肯讓她爸爸抱。我都要瘋了!這個孩子,簡直是魔星,專門來克我的。”

傅星沉自覺地找了個空桌子——他和譚詠城沒什麽交情,頂多商場上有往來,私人交情,不熟。

譚詠城本來想招呼他的,見狀,默默地把嘴巴閉上,他也不是個熱臉貼冷屁股的人,這輩子唯一一個讓他放下身段,放下尊嚴,拿熱臉去貼冷屁股的人,隻有張若彤。

江杉杉落座,頭微微發暈,視線有些模糊,模模糊糊看了兩眼譚菲菲,收回目光,開啟商業吹捧模式。

“菲菲長得真漂亮,難怪上次的滿月宴,你舍不得帶她出來見客。”

張若彤心裏有些酸澀,麵上卻一點不露,語氣隨意得像是在聊天氣:“她健健康康的,我就謝天謝地了。”

“也是。”

江杉杉心想,健健康康,四個字,多簡單普通,但對有些人而言,卻是一輩子求而不得的。

她可是知道,譚菲菲出生後,身體各項數據檢查正常,喜得譚家和張家一共朝慈善基金會捐了四千多萬,數譚詠城捐的最多,譚詠城還承諾會以譚菲菲的名字命名,獨立設置一個慈善基金,以救助孤兒。

張若彤漂亮的雙眼看向江杉杉的手:“沒事了吧?”

江杉杉鼻子一酸,怎麽可能沒事?

她的手,是她的第二條生命。

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沒事,一輩子為這隻手耿耿於懷,誰知道呢?

她動了下胳膊:“差不多了,石膏可以拆了,後麵做複建,過段時間就能恢複正常。”

“這真是!”張若彤氣憤,疼惜,“所以我最煩那些私生子、私生女,更煩那些控製不住繁殖欲的人!等那家夥上庭接受審判,我一定到場去看看他落個什麽下場。”

“嗯,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去。”江杉杉笑了下。

“你還笑得出來啊?”張若彤消息靈通,已經知道了大部分事情,比如江杉杉的手不能再拿手術刀了。

“要不,怎樣?天天哭,哭夠了。”

“這心態好,保持住,哪天繃不住,就磋磨磋磨傅少,怎麽解氣怎麽來。”

“他聽見了。”

“咳。”張若彤假裝若無其事,把菜單遞過去,“這家餐廳的菜比較清淡,適合你養傷,看看,喜歡吃什麽,今天我請客。”

江杉杉隨便點了幾樣。

吃完飯,張若彤送了一堆的補品,都十分名貴,有些東西有錢都買不到,顯然下了血本。

江杉杉有些感動,這些好東西,應該是張若彤從她婆婆那裏摳出來的吧?張家可弄不到。

圈裏人心裏門清,譚詠城的媽百般看不上張若彤,兩人基本是王不見王,要不是譚詠城認準了她,恐怕譚母都不會同意他們結婚。

臨別時,張若彤搖搖頭笑說:“我叫了我哥一起來聚聚,他死活不肯來,有些補品是他準備的,跑了十幾個國家。他說沒臉見你。你們之間,難道發生了什麽事?他為什麽沒臉見你?”

江杉杉一頭霧水:“沒有啊,我好長時間沒見過他,最後一次見他,是在菲菲的滿月宴上,當時都沒來及說上兩句話,他忙著照顧客人呢。”

“算了,誰知道他在想什麽。最近,他神神叨叨的,求神拜佛。有時候不知道在叨咕什麽,自己抽自己嘴巴子。不知道在搞什麽鬼。”

江杉杉聳肩:“大概是急著想娶媳婦吧。”

張若彤抱了抱她:“好姑娘,加油!”

江杉杉眼裏微熱。

張若彤看到她身後的傅星沉朝前走了一步,她露出個壞笑,吧唧親了一下江杉杉的臉蛋,終於看到傅星沉那冰山臉裂了一條縫,這才心滿意足地上了車子。

江杉杉一無所覺,衝車窗揮手:“菲菲寶貝再見!”

轉過頭,她撞到傅星沉的胸口,好在傅星沉及時提起她的胳膊,才沒有傷到手腕。

她揉著鼻子尖,不滿地嘟囔:“你幹什麽?撞到我了!”

傅星沉一言不發,抽出襯衫口袋中的手帕,擦她的臉。

江杉杉遲鈍地思考了一會兒,才恍然明白他的意思,霎時間好氣又好笑:“你幼稚不幼稚!”

“是她幼稚!”傅星沉淡然反駁。

江杉杉翻個白眼,拂開他的手,在他臉沉下去之前,及時握住:“回家。”

……

張家。

張紹冼盤腿坐在**,兩隻眼睛盯著手機,像是盯著炸彈。

誠惶誠恐。

十點,洗漱完,準備睡覺的張若彤終於記起哥哥的交代,於是給他打電話。

張紹冼忙不迭接起來:“彤彤!杉杉沒事吧?”

張若彤唉聲歎氣,如實道:“怎麽可能沒事啊?被綁架,還被傅博聞那個人渣弄廢了一隻手,她以後再也不能做主治醫生了。原來多朝氣蓬勃的一姑娘,現在意誌消沉,跟我講話,我偶爾一抬頭,就看到她眼睛裏含著眼淚,沒當我的麵哭,一直忍著,一直笑,我看著都難受死了。”

張紹冼忍不住,又抽自己一嘴巴子。

“哥,你到底在搞什麽鬼?你是不是被什麽東西附體了啊,時不時就抽自己嘴巴,什麽毛病!”張若彤聽到電話裏的啪啪聲,就知道她哥又犯病了。

“你別管我,我控製不住自己的手而已。好了,沒別的事,我掛了啊。”

“等等,我還沒說完呢……喂?喂?”

張紹冼握著手機,使勁敲自己腦門。

他是不敢聽了啊。

江杉杉被綁架的事情傳出來時,他本想去看望她的,走到醫院門口,忽然記起來,當初在海邊度假,他曾看不順眼江杉杉的囂張,隨口說了句,就該讓她吃點苦頭,才懂什麽叫做珍惜。

這才多久,就應驗了!

江杉杉不止吃了“點”苦頭,還吃了大苦頭!

張紹冼現在都不敢隨便說話了。

他甚至荒謬地想,他這張嘴存在的意義,就是詮釋什麽叫做“禍從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