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人生如棋道不破

歲月匆匆,忽然而逝,得一知心,死亦無憾。

生有何歡,死有何懼,得一知己,死而無憾。

――古龍

蕭雲與端木子路一見如故,甚是投機。

有時,人與人之間很奇妙,就好像磁石和鐵一般,一旦遇上就很難分開。

這大概也就是常人所說的,緣份。

端木子路棋藝精湛,業餘頂級7段水平,《石室仙機》、《三才圖會棋譜》、《仙機武庫》、《弈問》等圍棋譜早已熟讀參透了,數年來未逢敵手,今日能與蕭雲對弈一番,如同浪打礁石,激起數丈浪花,心潮澎湃。

高手寂寞。

魯迅先生曾說過:真的猛士,總是希望對手越強越好。

很多時候,一個運動員能超水平發揮,本身實力固然重要,但對手的強大施壓無疑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環。端木子路覺得自己很幸運,能親炙蕭雲的超高絕藝,即便戰敗也不存遺憾,唯有如此,方顯英雄本色。如果隻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坐井觀天,自拉自唱,那才是最沒有意思,也最叫人泄氣的。

“子路,你從哪裏來?”蘇楠拿出那把精致小折扇,輕輕煽著涼風。

“呃,怎麽感覺你有點像公安局查戶口的,一上來就直奔主題?”端木子路輕笑一聲,刪繁從簡道,“我老家在四川眉山,很小就聽家大人或是老師說寧州經濟發達、曆史悠久,更有‘天下三分錦花城,二分盡在繁寧州’之美譽,所以就想來此生活工作。”

他幹脆和盤托出。

蘇楠想想,又問道:“你在清華畢業,為什麽不留北京?皇城腳下不是更好發展嗎?”

端木子路收好了那枚開皇五銖,輕聲道:“北京政治氣氛太濃厚了,不適合我這種喜歡恬淡休適、無拘無束的人。人生如棋,‘閑敲棋子落燈花’的清淡,‘常人隻消一盤棋’的瀟灑,這種生活才是我想要的。”

“那你不是很喜歡四處流浪?”蘇楠輕笑道,鏡片下的秋波嫵媚。

“還行吧,走的地方比較多。”端木子路輕聲道,不敢直視這美豔如妖的尤物。

“大江南北你都走過?”蘇楠有些驚訝,幽幽體香隨著煽出的輕風,飄進蕭雲的鼻腔。

“差不多。”端木子路從不會把話說死,總是會有一條後路,留點補充的餘地。

“還打算繼續這樣的生活嗎?”蘇楠見他以下棋為生,猜測到他是個無根的遊子。

“可能會選擇在寧州落地生根,這裏的生活節奏很適合我,不過前提是我能在這裏生存下去。四海為家、以天為蓋、以地為廬的日子過久了,會使人沒有歸屬感,茫茫然不知何往。”端木子路幽幽說著,視線轉向斜陽河,一股愁緒油然而生。

“晉朝程本的《子華集》雲:流水不腐,以其逝故也;戶樞不蠹,以其運故也。多走走,還是有好處的,增長見識,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蕭雲修長手指輕輕摩挲著酒杯,巧妙轉移話題,“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子路,萍水相逢,我請你喝杯酒吧。”

“好。”端木子路笑了笑,很爽快地答應了,剛才的情緒驟然清空。

“你喝什麽?”蕭雲輕聲問道。

“這酒多少錢一杯?”端木子路忽然問道。

“二十。”蕭雲微感疑惑。

“我能用一塊錢,喝到這二十一杯的酒,你們信嗎?”端木子路望了眼鄰桌,輕聲道。

“吹牛。”蘇楠輕搖螓首,俏臉上寫滿了不相信。

蕭雲隻是微笑著,並不表態,他知道眼前的這個來曆不明的青年不簡單,驚才豔豔,卻隱而不露,渾身透著一股讓人舒服的文雅氣質,不突兀,不藏拙,與自己有點相似,性格相似也是他們兩個相見恨晚的原因之一。

鄰桌坐著三位客人,一男兩女,衣著光鮮,看來收入不錯,剛好叫了幾杯冰鎮啤酒。

“等著看戲吧。”端木子路微笑起身,走到鄰桌,極其禮貌道,“三位,你們好。”

“有事?”唯一一位男士抬頭問道,對這個突然闖進領地的異性有著本能的排斥。

兩位女子雖然有點迷惑,卻沒有生起警惕之意,這也是端木子路的一種親和力所致。

“我想和你們打個賭,不知你們是否有興趣?”端木子路微笑道。

“不感興趣。”那個男人直截了當地拒絕,沒有當場叫他滾開已經是很有風度了。

“很有意思的,我相信你們會喜歡。”端木子路並沒有氣餒,他的堅韌程度讓人結舌。

“你不會聽中文嗎?”那個男人有些按捺不住了,提高了音量。

“什麽賭?”其中的一位女子卻沒給這男人台階下,饒有興致地接上了端木子路的話。

“十分好玩的遊戲,我能不借助外力,飲盡一杯啤酒,不灑一滴。”端木子路輕笑道。

“哦?”那兩位女士同時發出這聲驚歎。

“無稽之談,不許借助任何工具,你能不灑一滴地飲盡這杯酒?”男子輕蔑不信道。

“如果我輸了,給你一塊錢;如果我贏了,你輸我一塊錢,如何?”端木子路微笑道。

“好!”兩位女子自作主張,拍手齊聲附和道。

她們的好奇心完全被調動起來了,想看看這個讓人生不出一絲惡感的青年到底用什麽方法可以做到,難道他懂得街頭魔術?還是他有特異功能?女人往往比男人更喜歡摸不著邊際的東西,所以女人喜歡化妝,讓人看不出自己的真實麵目。

端木子路見那個沒有好臉色的男子也沒有反對,便挑中了其中一杯新斟啤酒,沒有拿起來,卻說出了一番打消那兩個女人猜測的話:“事先聲明一點,我不是魔術師,也不是江湖騙子,更沒有什麽隔空取物的超能力。”

兩位女子眼睛睜得更大更圓,覺得這根本不可能,而那男人也被撩撥起了一絲興趣。

“下麵,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端木子路輕笑說了句,竟用手端起酒杯,仰頭而盡。

三人有些木然,沒有反應過來,這有什麽神奇之處?凡是有手的人都可以做到呀!

下一刻,他們就明白了其中的奧妙,或者說鬼蜮伎倆。

端木子路掏出一塊錢給那個男子,聳聳肩道:“不好意思,我輸了,給你一塊錢。”

那男子率先明悟,詫異地望著手裏的一塊錢,怔在原地不能言語,而兩位女士則愣了好一會兒,腦筋轉了一大圈才明白自己上當了,卻沒有惱怒,反而被他這個戲謔的小騙局逗得掩嘴輕笑而起。

蕭雲和蘇楠也為他的傑作拍起了手掌,智慧,總是讓人在恍然大悟後頓生佩服之感。

“別拍了,小把戲而已。”端木子路坐回了原處,向還在拍手的蕭雲和蘇楠擺擺手。

“小把戲,大作為。”蘇楠輕聲道,眼神中有些崇拜之意,這種男人的確很有魅力。

“誇大其詞。”端木子路打趣道,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你這麽有才華,怎麽會靠著和別人下圍棋過生活呢?”蘇楠怎麽也想不通這點。

端木子路微微變色,沒有正麵回答蘇楠的問題,思忖片刻,輕聲道:“每個人的一生都存在著許多不定數,就象棋子落在棋盤上,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深思熟慮,但前麵有多少無法預測的艱險阻擋你前進的步伐,卻不得而知。棋盤上的每一個交叉點就象人生路上的十字路口,很多時候讓人不知何去何從,很多問題會接踵而至,應該往哪一個方向走才對,路上有沒有人會接應你,有沒有人會排擠你,一路上的天氣是晴空萬裏還是陰雨密布?人生之路從來沒有預先設計好的航向,走錯了一步,往往會追悔莫及。每個人的人生軌跡不同,經曆不同,結果也不同。”

氣氛有些凝重。

蕭雲不知他為何突發如此長篇大論,但卻十分清楚一點,他並不想談及過去,皺了皺如刀雙眉,輕聲道:“子路,不好意思,蘇楠剛才隻是無心之失,你不要放在心上,有些事情不必告訴我們。”

蘇楠也是個心思細膩的人,馬上點頭附和著,顯然也看出了端木子路的態度。

端木子路浮起一個讚賞的微笑,真正的朋友就是如此,該問則問,不該問就笑而避之。

三人談笑風生片刻,端木子路便要繼續去下棋賺取生計,離開了。

他沒有手機,沒有電話,離開前,隻給剛認識的蕭雲留了個家庭地址。

蘇楠手托著香腮,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輕聲道:“才華橫溢,卻流落此地,可惜了。”

每個人其實都有點像繈褓中的嬰兒,在哭鬧聲中開始認識這個世界,而要走出繈褓,必須要有旁人將你抱出來,或者在旁人的相助下,靠著自己力氣爬出來,不然,再驚豔的才華都會在繈褓中被打磨得泯然眾矣,但據此以為憑一己之力就能出人頭地,那隻能可悲地說明你還是個處男或者未**的處女,幼稚未退。

蕭雲飲盡杯中酒,點燃了一根煙,輕聲道:“《說郭》雲:圍棋九品,入神,坐照,具體,通幽,用智,小巧,鬥力,若愚,守拙。他深諳若愚與守拙之道,也許這並不是他真正的生活態度。”

“這小小方寸果真如此深奧玄妙?”蘇楠微笑凝視著他,眼神有著不同於方才的傾慕。

“小小的棋盤演繹著變幻莫測的人生,人們生存所需要的態度和方式在圍棋中得以充分體現,並在行棋的過程中得到啟迪和答案。”蕭雲修長手指輕輕叩著桌麵,輕聲道,“人給了圍棋生命,讓棋子行走在棋盤上,人又從圍棋中體會著棋子所折射的人生理念與內涵,在棋盤上領悟著人生的真諦與滄桑。”

“長見識了。”蘇楠捋了捋秀發,第一次了解其中的門道。

“很多時候,有才華的人都會因某些原因而選擇平庸,這是一種無奈。”蕭雲歎息道。

這話是在說端木子路,又像是在諷刺他自己。

蘇楠如聆玉旨綸音,輕聲道:“金子,總會發光的。”

蕭雲修長手指輕輕揉開眉頭,輕聲道:“金子,總會花光的。”

她掩嘴一笑,忽然想起了什麽,問了一句:“為什麽要故意輸給他?”

蕭雲愣住,如刀雙眉不露聲色地跳了跳,知道剛才那一招輕描淡寫的昏棋騙過了端木子路,卻沒有瞞得過她,這就是所謂的“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便輕笑一聲,引而不發道:“給你講個故事,怎麽樣?”

“嗯。”蘇楠輕點螓首。

“清末名將左宗棠很喜歡下圍棋,而且還是?中高手,其屬僚皆非其對手。有一次,左宗棠領兵出征新疆,看見有一茅舍,橫梁上掛著匾額――天下第一棋手,心有不服,入內與茅舍主人連奕三盤,主人三盤皆輸,左宗棠笑道:‘你可以將此匾額卸下了。’隨後,左宗棠自信滿滿地走了。”蕭雲緩緩說道,抽了口煙,愜意陶醉地吐了個煙圈。

“後來呢?”蘇楠有些焦急,這廝就喜歡賣關子。

蕭雲彈了彈煙灰,微笑望著這妮子的恨恨神情,繼續道:“過沒多久,左宗棠班師回朝,又路過此處,便再次找到這間茅舍,赫然見到‘天下第一棋手’之匾仍未拆下,怒火中燒。他便入內,又與此主人下了三盤,這次,左宗棠三盤皆輸,不禁大感訝異,連問茅舍主人何故,主人答:‘上回,您有任務在身,要率兵打仗,我不能挫您的銳氣。現今,您已得勝歸來,我當然全力以赴,當仁不讓。’”

人有勝的把握,但要隱藏幾分,這個叫做涵養。

別人有輸的可能,卻也要隱忍幾分,這個叫做城府。

真正的高手,是能勝而不勝,有讓人的胸襟;能贏,而不一定要贏,有善體人的心懷。

蘇楠若有所思,然後有些詫異道:“你一早看出來他有難言之隱,急需用錢?”

蕭雲點點頭,對於蘇楠的洞若觀火,他早已習慣,平靜道:“他棋路劍走偏鋒,急而狠,顯然是為了節省時間,爭取多走幾盤,能多賺一點。我在想,他有著怎樣的過去,那一定很有意思。”

“他的過去,肯定比你的過去簡單。”蘇楠輕笑而起。

蕭雲苦笑一聲,無奈搖頭。

――――――

浮雲蔽日,陰涼肆意。

天氣涼爽了不少,二人便起身離開。

這個鍾點,酒吧一條街竟然也聚齊了挺旺的人氣,寧州人享受人生的灑脫態度令人瞠目結舌。路過隔壁酒吧時,方才那幾個辱罵端木子路的男子正在旁若無人地大聲喝酒劃拳,忽然見到了戴著一副古板嚴肅黑框眼鏡的蘇楠,那凹凸有致的絕世身姿,讓他們眼珠子都快掉了,涔著讓人平生厭煩的**光。

生活中有些人就是如此,總是喜歡不計後果地做一些自認為很拽很拉風的事情。

其中那個領頭模樣的男子掛起壞笑,左胸紋著的那隻火紅蠍子似乎也在猖狂大笑,出言輕薄道:“小妞,陪咱哥幾個喝杯酒,交個朋友怎樣?我們保證比你身邊那個小白臉更有男人味,更有持久力。”

幾個小弟哈哈大笑而起,充滿了不屑和挑釁。

周圍鄰桌的人都熟悉這幾人的惡劣品性,帶著憐憫的眼神看著蘇楠。

蘇楠低頭向前走著,沒有停留,兩道薄唇緊抿,眼底的那絲冰冷,夾雜著**的鄙夷。

走在她後麵的蕭雲卻停下了腳步,看向那幾個男子,漆黑的眸子悄悄掠過一絲詭魅。

“再看,把你扔下河。”那個蠍子男見著那女人置之不理,一肚子火全撒在蕭雲身上。

蘇楠此時已走到了幾米之外,見蕭雲沒有跟上來,焦急而惶恐,那幾個痞子能避則避。

可蕭雲卻不管三七二十一,還是賴在那不肯走,斜叼著煙,與那幾個地痞流氓對視。

那幾人見他有些挑釁之意,臉色微變,自然也不甘示弱,齊齊起身,瞪著那個年輕人。

過了一分鍾,蕭雲吐出一個煙圈,看著蠍子男,輕聲道:“再看,把你扔下河。”

那幾人愣了下,隨即張牙舞爪地大笑起來,還有幾個誇張地捧腹大笑。

可惜下一秒,他們就笑不出來了,毫無征兆,那個年輕人倏然彈掉煙頭,往前一縱身,快如電光一閃,左手單提蠍子男,右拳輕輕揮向他腹部,蠍子男悶哼一聲,不受控製地遽然後飛,在空中以一個完美的弧線飛進了半丈開外的斜陽河。

“咚”一聲巨響,濺起兩米浪花。

快,太快,僅僅一瞬間。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落針可聞。

眾人迷惑不解,目瞪口呆地看著在河中沉沉浮浮拚命掙紮的蠍子男,沒人看清那個年輕人是如何出手,隻是見到他躍到蠍子男身前,然後蠍子男就詭異地飛向了河中。餘下的幾個光著上身的小弟也傻在當場,驚魂未定,一時忘了應該是衝上去打那個年輕人一頓,還是衝到河裏救起自己的同伴。

善於察言觀色的蘇楠凝視著處變不驚的蕭雲,眼神裏滿是驚愕,心中的震撼更加幾分。

他竟然會武功!

上次見他在爵士居出手教訓陳道白的時候,無他,隻是覺得力氣比普通人大了點罷了,今日才知曉他的身手竟然是如此了得,快到讓人根本沒有時間看清他的出手,那應該是接近人類速度極限了吧。

這個年輕人還會帶給自己多少驚喜啊?

蕭雲向不遠處望著他怔怔出神的蘇楠聳聳肩,孩子氣道:“他不該調戲你的。”

“你呀,魯莽行事。”蘇楠回過神來,略帶責怪語氣道,掩飾過去心中巨大的震撼,霽顏而笑,感覺一股細細的暖流盈滿心頭。不過,這個年輕人還是安靜的時候比較吸引人,剛才出手傷人那一刻,帶著一股令她恐懼的黑暗氣息,不寒而栗。

那幾個光著膀子的男子這時才幡然醒悟,急匆匆地向河中奔去,其中一個還很沒有創意地回頭向蕭雲吼道:“臭小子,你TM死定了,得罪了我們,就是得罪了四指爺,你等著瞧吧,我們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滑天下之大稽。

眾人才不會理會你在吃不了的時候,是兜著走,躺著走還是豎著走,像魯迅先生筆下的國人一樣,他們喜歡看的是熱鬧,哪裏有熱鬧哪裏就有群眾,一窩蜂似地跟著幾個男子奔向河邊,神采飛揚,仿佛華國又一次申奧成功。

蕭雲看到這個兵荒馬亂的情景,輕笑一聲,視線也跟著轉向了斜陽河。

然而一瞬間,他的眼神變了,冰寒無物,凜冽駭人。

兩道如劍目光穿過重重圍觀的人群,冷冷睨向五柳居的對岸。

那裏,停著一輛黑色小車,車前站著一個男人。

一個穿著黑色西服的男子站在他身後,弓著腰,為他撐起一把黑傘,將他遮於陰涼中。

由於距離過遠,蕭雲無法看清他的麵貌,隻見那個神秘男人竟然詭異地向著五柳居鞠了三個躬,然後將一捧花瓣灑於河中,花瓣簌簌墜落,悠悠**於河麵,甚是美觀。倏爾,那個男人似乎向蕭雲這邊望了一眼,並沒有停留半秒,便轉身上車離去。

蕭雲與世隔絕,凝視著小車離去的方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千年雪湖。

蘇楠站在他身側,一直靜靜窺視著他臉上表情的變化,心中雖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起伏如潮,卻沒有出聲打擾。那一刻的他,如大漠中的一輪孤日,那一絲莫名的憂傷化成無數道曲線糾纏於她的心,一點點的渺如煙,輕如塵,嫋嫋絲絲,幻化成一幅水墨的清影,淡淡的,卻痛入心扉。

不知過了多久,蕭雲修長手指輕輕揉開眉頭,輕聲道:“我們走吧。”

太陽從雲層中掙紮而出,灑下一片光輝。

大地投下一道孤寂的身影,一道倩影如影隨形,帶給那道身影一縷溫暖,一絲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