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冊 空虛的精神 第五十一章 疲憊的清晨
禮盒裏裝的是銀行券，五張價值一百銀圓的花旗銀行銀行券！這可是大手筆，跟上海市市長一個月的正經工資差不多。當然做市長的，額外收入很多，別人送一次禮物的錢，也就差不多就是這個數了。不過王耀祖可不是什麽市長，他隻是一個特務而已。
上官惠的父親弄下那塊地，能夠賺到的錢應該不少。但其送給安東尼的禮物價值相信也不會普通。這麽大手筆送了五百銀圓過來，這裏麵當然還有別的意思。似乎他們真把王耀祖這個在上海灘表麵上不怎麽出名，但卻手可通天的人當成了女婿。對於很多人來說，嫁女兒當然是要找個厲害的女婿，來讓家族的生意更好做，收了錢的王耀祖，有些事情還真不好推托。
王耀祖把錢收了起來，把身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反回閣樓。小山和小月都睡了，上官惠是王耀祖親自送回去的。吳媽收拾了一下也去睡覺了，關鍵是怕小月突然被嚇醒。小丫頭雖然因為上官惠的到來而開朗了許多，可半夜還是會做噩夢，夢見那個血淋淋的場麵，夢見有人在掐她的脖子。
夜晚王耀祖還是睡不熟，當樓下小月哭泣的時候，王耀祖馬上就醒來了，就算是在家裏，王耀祖也很難自己放鬆。也隻有到了這個時候，王耀祖才會感覺到害怕。人怎麽可能會不害怕，又是子彈、又是飛鏢、又是爆炸，一個不小心就會死，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人人都說死後有另外一個世界，可誰又親眼見過，感覺到過。最重要的是，死亡就代表失去了一切，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還沒享受夠就沒有了。
王耀祖這個時候終於害怕了，王耀祖抱住被子。這個時候他真的希望身邊能夠有人在，能夠讓他可以擁抱的溫暖的身體。王耀祖當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想到他平時用來發泄的妓女，他的腦海裏出現了兩個女人的身影，一個是上官惠，另外一個則早已經無比的模糊，但卻一直存在。
第二天早上，王耀祖早早地起來，一副睡不夠的樣子。這讓小山很緊張，小山認為是他妹妹半夜吵醒了王耀祖，讓王耀祖睡不夠。小山現在很怕王耀祖生氣，昨天跟王耀祖出去後，小山馬上就了解到，他與妹妹卷入了比殺人更可怕的事件，警察本來就很可怕了，可王耀祖這些人根本就不把警察當一回事，也就是說，他們比警察更可怕。街巷很多人也會談論到特務，所有人對特務的印象就隻有一個，殺人如麻，比鬼還可怕。
小山一緊張，一害怕。小月也開始緊張，更加的害怕起來。他們可是相依為命的兩兄妹，哥哥或者妹妹有什麽異樣，對方馬上就能夠察覺到。也就是在這樣的互相扶持下，兩兄妹才能夠活到現在。
“小山，我隻是有些累了。你在外麵也會很累吧，別看我平時有權有勢的樣子，其實我比你更累。我所要麵對的，是一群更加陰險，更加可怕，隨時都會要我命的敵人。我不是一個好人，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惡人，所以我比別人更疲憊，連睡個好覺，做個好夢都很難。”
王耀祖說完就不再說了，認真吃飯。早上回去絕對還有事情要做。以石安國那脾氣和習慣，既然發現了線索，那當然要通宵調查，除了王耀祖之外，其他人全都跑不掉。
聽完王耀祖說的，吳媽邊幫兩個小孩子夾菜，邊小聲地念著：“觀音菩薩保佑少爺，觀音菩薩保佑少爺。”小山與小月兩人互相看了看，小山最後對著妹妹點了點頭，兩個小家夥乖乖地吃起了早餐，為了不給王耀祖這個收留他們，幫助他們的人增加煩惱，兩人都不在說話，認真地吃著早餐。
調查股裏的人的確是忙了一個晚上，一群人除了樂昱心之外都在。很多人直接躺在桌子或者椅子上睡著了，也有一部分比較有精神的，正在刷牙洗臉，或者是在吃早餐。不過房間裏的空氣很不好，又是汗味，又是腳臭，還有香煙的味道。一走進去王耀祖就覺得很難受。
毛子正躺在辦公桌上睡覺，鐵頭則在刷牙洗臉。其實股裏的很多人一開始都沒有刷牙、洗臉、常洗澡的習慣。正規軍官出身，受過比較專業訓練的石安國很不喜歡邋遢的人。對於石安國來說，做事情要有規矩，同時為人也不能太過邋遢。每天刷牙、洗臉，三天洗一次澡那是必須的，鐵頭和毛子還有其他的普通股員被訓了好幾次之後，眾人也就不得不養成了比較講衛生的習慣。
“看來你們忙了個通宵，有什麽結果？”王耀祖走到鐵頭身邊，鐵頭一邊洗臉，他一邊問。
“王副股長，你真的很厲害。是好消息，姓錢的的確有可疑，家裏對外宣稱是就兩個人，可根據垃圾判斷，一定有三個人住在那個院子裏。兩個兄弟已經在盯著，再過一小時過去換人。”鐵頭用毛巾大力地擦著身體，樓裏都是男人，天氣太熱，很多人都是光著上身。
要判斷小院內有幾個人在居住，最簡單也是最好的辦法就是對各種垃圾進行檢查。可以根據垃圾的數量進行判斷，隻要有人住，就一定會產生垃圾。
“那就好，雖然還不能確定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但總比沒有一點線索好。如果不是我們要抓的人，那就隻能證明那個人已經離開了上海。總之這個麻煩早解決早好，省得成天累死累活的。對了，樂大哥呢？他昨天晚上沒跟你們一起忙嗎？”
對於一個漏網之魚，股裏大部分人的心思其實都是一樣的。既然跑了，就沒必要死死地去追。上海灘這麽大，那麽多人，要找個根本就不知道長什麽樣子，也不知道名字，更不知道有什麽特征的人，哪那麽容易。可依照石安國那脾氣，不努力一點，根本就應付不過去。
“樂副股長昨天早上請假回去了，說是家裏又有事情。有家事的人就是麻煩，我先去吃點東西，等下要安排人去輪班。”鐵頭在外麵有女人，但他和毛子一樣，都不想成家，也不想有孩子。不過這兩人跟王耀祖的想法不一樣，他們隻是覺得成家麻煩，有孩子麻煩而已。
了解了一下情況，王耀祖主動敲響了石安國辦公室的房門。這個時候不主動去找石安國，過一會也會被石安國點名叫進去的。石安國對於洋人那邊的事情也是很關心。
“進來！”王耀祖敲了一小段時間的門後，裏麵才有反應。進門就看見石安國在擦口水的王耀祖笑了笑。石安國再怎麽瘋狂，他依舊也還是個人。通宵工作了一夜，石安國也會疲憊。
“安東尼坐船回國了，日本人派出的殺手，那些忍者全部都被殺死了。法伯遜可以向法國政府有所交代，死了那麽多人，日本人在上海的間諜頭子一定會換人，關於法國士兵被殺那件事，相信很快就會不了了之了。繼續這麽折騰下去，無論是對法國人還是日本人都沒有好處，雙方很快就會平靜下來的。”
王耀祖幫石安國倒了一杯水，石安國接過去，用杯裏的水漱口，多少恢複了點精神。似乎聽到王耀祖這個好消息，人也輕鬆了許多。
“這樣就好，用西洋人去殺東洋人，然後讓局勢快速地平靜下來。兩方麵也就沒有借口再敲詐我們政府。耀祖這件事你辦得很好，黨國需要你這樣的人才，以後法租界的事情你還要多注意，如果法租界或者是英租界那邊又出現什麽麻煩，我們中央調查科需要派人去的話，也隻能讓你過去，因為你能夠應付那些洋人。”
石安國就這樣把以後可能出現的事情全都交給了王耀祖，對此王耀祖很無奈。可他隻能接受，不過這裏麵也不是沒有好處，跟洋人多打交道，也就多了發財和得到有利情報的機會。現在上海灘各租界內，也就隻能利用洋人去打擊日本人，想到這王耀祖也隻能是無奈地冷笑與自嘲。硝煙無聲 第一冊 空虛的精神 第五十一章 疲憊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