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何其便在李冬家裏住下,幫李冬掃掃雪,做做飯,但村民反殺山賊的畫麵在他的腦海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也會時不時想起自己的家,家中親屬多,硬要數下來也和這村子裏的人差不多,二三十戶。
隻可惜,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冰冷到讓他不敢相信——哪有什麽家道中落,他是被仇人趕出來的。
“上次是你和李冬哥哥一起救的我吧。”
魯峰裹著圍脖,話語順著呼出的白氣傳遞到空中。
“嗯,房子沒了,你們現在住在哪裏?”
“我們又建了個新房子,不住村頭了。”
“何其,屋頂上的雪我一個人處理不了,你那邊掃完了快過來幫忙。”
李冬的聲音從高處傳來,一大一小對視一眼。
“大哥哥還真成了苦力了,我也得回去掃雪了。”
小魯峰有些泄氣地說道。
等屋頂上的雪紛紛落下,原本幹淨的地麵上又覆上了厚厚的一層,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折騰了許久,院子裏可算是幹淨了不少,一個又一個大雪堆將房子包裹,宛若一座堡壘。
小怡在屋裏不斷的烤著火,安靜的看著外麵忙碌的兩人。
原本她也是想幫忙掃雪的,奈何這幾天身子不好,隻能在屋子裏麵待著。
幾聲鳥鳴從枝頭落下,在院子裏麵嘰嘰喳喳的,小怡看著感覺十分有趣,身體不自覺的走到院子裏。
腳步雖輕,還是被麻雀抓住了聲音,揮動翅膀飛走了。
“在院子裏做什麽?”
李冬和何其臉上衣服上全是雪,剛才一陣大風,把兩人辛苦堆起來的雪堆吹散了,好懸沒把兩人活埋。
“相公,我剛才看見好幾隻鳥兒落下來,這麽冷,竟然還會有鳥。”
小怡非常驚奇的說。
“麻雀呀,那是候鳥,正常是躲在樹洞裏,偶爾會出來覓食。”
李冬和何其開始分頭行動,給院子做最後的清理。
“怎麽了,要不要抓幾隻?”
“這不太好吧。”
“確實不太好,抓完放了唄,那東西不好吃,你有興趣可以學一學。”
李冬想起來上輩子麻雀因為過度捕獵的緣由成了珍稀保護動物,按照以前標準來看,這是違法的。
“好啊。”
何其在旁邊豎耳朵,一直聽著夫妻倆的對話。
他見過的男女也不少,自己家中的那幾個長輩,男女關係更是混亂。
但這對夫妻很奇特,沒有男尊女卑三從四德,兩人平等的生活著,親密得讓何其無時無刻不覺得自己在這裏多餘。
幾人終於把院子掃幹淨了,何其坐在屋子裏燒水,看那邊李冬和小怡忙乎。
李冬拿繩子拴住了一個小木棍,支起一個木盆,又在木盆底下放了些許麻雀最愛吃的稻穗。
然後一臉驕傲地對小怡說,接下來等麻雀自己鑽進去就好了。
何其怎麽看都不覺得不靠譜,他之前參加過家裏的打獵活動,騎馬射箭樣樣都會,這種小家雀狡猾的很,怎麽可能輕易上了李冬的當。
水燒開,何其切了些薑片,混了幾碗薑水放在一邊。
“薑水好了,喝點吧,外麵怪冷的。”
繩子一直被順到屋裏,小怡手捧著薑湯認真看著,就等著那清脆的鳥鳴聲出現。
奈何天公不作美,手上的薑湯都快放涼了,也沒見一隻鳥出現。
何其端著薑湯,這幾天他聽聞了李冬的種種事跡,心裏還是敬佩的,但看今天抓麻雀,至少李冬絕對不會是個打獵的好手。
“等等,這東西跟釣魚是一個道理,要有耐心。”
一碗薑湯下肚,李冬感覺精神多了,開始耐心的教導小怡。
三人就坐在屋裏望著院子,兩隻羽毛灰黑的麻雀落了下了,一大一小,也不知道是夫妻還是父子。
“你看,來了吧,接下來隻要等它進了木盆,我手一拉那鳥就會被直接關進去。”
李冬也有些興奮,這個做法他隻在小時候的語文課本上看到過,這也是他第一次實施。
兩隻麻雀在地上繞了好幾圈,最終走到了木盆前麵。
小麻雀看見稻穗想直接衝進去,撞到了大麻雀的身上,幾聲鳥鳴傳來,似乎這兩隻小鳥真的有在交談什麽。
隨後,他們便看見那隻大鳥很通人性的繞著木棍轉了一圈,李冬看了手上都捏了把汗。
木棍要是直接被撞倒了,今天就丟大人了,這古代的麻雀還成精了不成?
何其在旁邊也來了興趣,看樣子這位不可一世的李大師要在老婆麵前丟臉嘍。
“不然直接拉繩子吧,我怎麽感覺它好像都發現陷阱了。”
小怡有點緊張的說,李冬搖搖頭,現在拉起繩子,那鳥肯定會飛走。
“再等等。”
大麻雀從木盆的覆蓋範圍退了出來,兩個鳥在寒風當中陪著木盆站了半天,遠處的人也一下都不眨眼睛的看著他們半天。
李冬看的眼睛都幹了,這哪裏是人捉麻雀,分明是麻雀釣人呐,李冬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被麻雀擺了一道。
“進去了。”
何其有些小激動的說,那大麻雀已經走進去了,小麻雀還被留在外麵。
“拉繩子吧,拉繩子吧!”
“等那個小的也進來。”
然後李冬便看見大麻雀把盆子下麵的那些稻穗,一個又一個的遞給了外麵的小麻雀。
冬天不好找食物,兩隻鳥兒興許是餓極了,來一個吃一個,轉眼間,木盆底下的那些麥穗所剩無幾。
李冬愣住了,小麻雀從始至終都站在外麵,食物一口都沒少。
一種強烈的罪負感扼住了李冬想要拉下繩子的手。
這繩子拉下了,那隻小鳥咋整。
李冬自認為不是一個道德水平很高的人,看到這一幕心情也是挺複雜。
“不然,咱們還是把他放了吧。”
小怡在旁邊小聲說,李冬把手上的繩子一丟,輕輕地歎了口氣。
“咱們還沒抓到呢,根本談不到放不放啊。”
幾人猶豫的時候,這兩隻麻雀已經扇動翅膀飛回樹林了。
何其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兩隻鳥兒,出來半年了,不知道家裏人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