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雪下的不小,李冬隻能先用掃帚把石頭上的積雪掃走再開始認真挑揀石頭,僅僅是在林間逛了這麽一會兒,手就已經被凍得通紅。
終於收集好石頭,李冬匆忙趕回去,這天氣實在太冷,回到屋裏就發現何琪躺在**已經睡著了,被褥已被淚水浸濕。
這事情搞得李冬有些為難,馬還被拴在樹下。
興許是看見江楓這個故人,回憶起在京城的時光有感而發吧。
李冬想著放下石頭,點上些炭放在何其的身邊,屋子裏麵很快就暖和起來。
在屋裏等了許久,何其也沒有要醒的意思,反正也閑來無事,不如在村子裏逛逛,看看村民的近況如何。
出了房間,李冬拿著好幾本有趣的書打算給李二伯送去,還未進屋就看見兩人正在屋裏下棋。
村子裏什麽時候又多了一位老人。
下棋的兩人當中,一位胡子花白但卻很有精氣神的老頭,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種大人物的威嚴感,隻見他輕輕放下一枚棋子,那自信的模樣,讓李冬感覺一切似乎都在那位老者的掌握當中。
這子一落,陌生老者對麵的李二伯立刻變得焦急起來,恨不得把自己原本就沒有幾根的頭發都拽下來,也未曾想到破局之法。
李冬覺得挺有趣的,進了院子,便聽見一沉穩聲音:“李兄弟,這把又是你輸了。”
李二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遠處傳來雪地被輕踩的嘎吱聲,他扭頭看去,發現李冬已站在門外。
“稍等片刻,是我一位去了京城的小輩回來探望我了,這局棋稍後再做複盤。”
李二伯對那陌生老者說道,此時,李冬已經進了屋子。
李二伯家中的炭火總是燒的最旺的,進了屋子就能感覺和外麵的冰天雪地完全是兩個世界。
“不必在意,隻是碰巧看見二位下棋,對了二伯,這幾本書是我在於縣找到的,你快看看是不是你一直想要的那幾本?”
李二伯看了臉上樂開了花,連忙道謝,兩人寒暄了一會兒,將話題轉到了那位陌生老者的身上。
“忘了給你介紹了,這位我去於縣買書時候碰到的,我們恰巧談論起一本關於圍棋的書,爭吵起來,最後便決定到我家裏下上幾盤。”
從於縣坐馬車跑到李家村,竟然隻為了下棋,李冬是無法體會那種遇到知心棋友乃是人生樂趣的感覺了。
“這位小友好,老夫上官懷真,已經到了致仕的年齡,想著落葉歸根,找幾處幽靜的地方享清福了。”
那位老頭興致很高,十分欣賞的打量著李冬。
“不知道這位小友可否有興趣與我下上幾盤?”
上官懷真說道。
“這……”
“我不是他的對手,就看看小冬你怎麽樣了。”
李二伯十分興奮的說,完全不給李冬拒絕的機會,盛情難卻,李冬端坐在老者的對麵。
李冬是懂圍棋的,他上輩子對這種棋類運動都很喜歡,奈何時間過的太久了,他甚至連一些圍棋的規則都記得,不是很清楚。
憑著感覺隨手落子,那老者看著這枚棋子的位置,又看了看李冬那張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也跟著下了一子。
大約半個時辰左右,這盤圍棋便結束了。
“老人家果然技藝高超。”
李冬拱了拱手。
“這位小友確實有趣呀,每一步棋都在我的意料之外,莫不是看不起我這老頭子。”
老頭子帶著笑腔說道。
“下圍棋某種意義上也不過是調配資源謀取利益,將利益推廣到最大化,我隻是做到了,我能做到的最好,又談何瞧不起您老人家?”
李冬言之鑿鑿,一臉正氣,那老人家失笑了一聲,指了指李冬下的第一枚棋子。
“老夫我在棋場縱橫了這麽多年,開局下這個位置的,要麽是驚豔棋譚的聖手,要麽是連規則都不知道的娃娃,你覺得你是什麽?”
“老人家這就過於武斷了,我是不信你們那些規矩,我向來隨心所欲,不講規矩。”
聽了這話,上官懷真哈哈一笑,又認真的看了眼棋盤,不知道是否滿意的點了點頭。
“確實隨心所欲呀,公子應當是個瀟灑之人吧!”
上官懷真評價道。
“老人家,你這行為還真是不講道理,隻靠一盤棋就給一個人簡單的做出評價,還是有失偏頗的。”
李冬打趣的說,這老人家棋路凶狠,招招致命,如果隻是防守,李東覺得自己已經做到了極致。
“那不然你我再下一盤,讓我看看我說的對不對?”
上官懷真說道,這個時候,何其應該還沒睡醒,再下一盤也無可厚非。
旁邊的李二伯全程眨著眼睛,完全看不出來兩人的棋路。
這局棋盤的時間要比上把多的多,最後竟然是李冬獲勝,棋盤前的老者並未展現的有多驚訝,倒是了然的點了點頭。
“之前的話確實是我武斷了,兩種棋路判若兩人,一種瀟灑肆意,敵攻我退,敵退我擾,倒是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意味。”
說到這裏,老者頓了頓,語氣有些許變化,指著兩人麵前擺著的這盤棋。
“而這盤嘛,就可以稱得上是不擇手段了,出手狠辣,說是邪門歪道都不足為過。”
隻是遇上一陌生老者的評價,李冬也不會怎麽放在心上,哈哈一笑,算是認同了老者的話。
“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人可是個複雜的生物,怎非一盤棋局便能看透?我還有事,就不繼續打擾你們二位的棋局了,先走一步。”
李冬向兩人告別,回到自家院子的時候,發現拴在樹下的馬已經不見了,看了眼已經發生巨大變化的太陽,李冬一下子就反應過來。
自己的棋下了太久忘記了時間,何其說不定早就醒了,以為李冬把他丟在這裏,自己回到於縣去了。
那個沒良心的東西,甚至連筐中的石頭都沒帶走。
無可奈何,李冬隻能背起那筐沉重的石頭,坐著前往於縣的牛車,在泥濘而充滿冰雪寒冷的道路上慢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