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習慣

?踏入浴室,望著白霧蒙蒙的浴池,其內隱隱約約可見點點紅花。端木落雪有了一時的愣神,曾幾何時,他與藍筱雨還在此處嬉戲玩鬧好不愜意。轉瞬之間已是物是人非,另一個熟悉的身影已不在眼前,隻剩下形單影隻的自己了。

恍惚間,端木落雪的眼前似乎出現了兩個歡樂的身影,互相捉弄著,向著對方潑水,時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失神的瞬間,端木落雪不知不覺已蹲在了浴池邊緣,伸手欲要觸碰眼前的情形。摸了個空後,才發覺這一切隻不過是幻象罷了。自嘲一笑,端木落雪緩緩起身,退去一身紅衣,露出了凝脂玉肌般的肌膚。其上的痕跡早已消去,可在端木落雪眼中似乎依然印著朵朵梅花。

邁出腳步,端木落雪慢慢進入了浴池內,閉目靠在池邊。排除雜念,不作他想,靜靜的享受著花瓣浴帶來的舒適感。安靜的浴室內,彌漫著淡淡的白霧,端木落雪就這般一動不動的坐了數個時辰,直到天都亮了。“嗯。”一聲輕哼,端木落雪睜開雙眼,動了動身子,下意識的說了一句,“小雨,幫我揉揉。”

許久無人回應,端木落雪怔怔的回頭看了看,這才發現哪來的藍筱雨?這裏隻有他一個人罷了,再也不會有藍筱雨了。“嗬,我這是犯傻了麽?明知道他不在的。”輕聲呢喃了一句,端木落雪再無沐浴的興致,便意興闌珊的起身出了浴池。

看了一眼那紅的妖豔的衣裳,端木落雪終是搖了搖頭不再去看它,而是換回了潔白如玉的白璧無瑕。一身白衣的他仿佛又變回了那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的單純少年,都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便是用來形容這般模樣的端木落雪的吧。

天下第一樓的事務,作為樓主的端木落雪終究是不能一點都不過問的。出了浴室,端木落雪便先是喚了李陌晨,而後便徑直去了主事閣。此刻慕容靈彩和段行空也都在這裏,而其他幾人便是各司其職。秋濟風和秋憶瑾卻是一直在夢幻星辰中修煉夜祖的道法,尚未出關。

“公子。”二人見了端木落雪便齊聲打了招呼。端木落雪微微一笑,直接入座主位瀏覽起天下第一樓的最近的信息。對於這些,端木落雪是越看越滿意,甚至許多方麵都完全超乎了他的預料了。

不得不說,這些都是歸功於幾名心腹的殫精竭慮、恪盡職守。

“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們了。”端木落雪發自肺腑的稱讚道。然而聽在當事人的耳中卻不是那麽回事了,不論是慕容靈彩還是段行空紛紛謹慎小心的看著他,心中暗想著:“這貨又要打什麽鬼主意?當甩手掌櫃不管事也就算了,難不成還要想著法壓榨我們?”看著他們一副“你又想幹什麽”的表情,端木落雪無言了。難道我誇你們一句都不行嗎?

“咳咳,看著本公子做什麽?該幹什麽幹什麽去。”端木落雪故作威嚴道。二人聞言立馬回神,各自忙活去了。端木落雪自討沒趣,便又顧自看起資料來了。李陌晨無事可做,隻得在端木落雪邊上找了個空位坐下,隨手拿起份資料看了起來。於是乎,四人就這般無聲的幹著各自的。

“小雨,剝個荔枝。”十分突兀的,端木落雪就這般隨口的喊了一句。而他依然顧自低著頭,其他三人聞言卻齊齊抬頭,刷刷的看向他,一時茫然不知其所雲。待得李陌晨最先反應過來,連忙起身抓起案幾上果盤中的荔枝快速剝起來。這時端木落雪也發覺自己說了什麽,抬頭略顯尷尬的看著李陌晨。

李陌晨也剝好了荔枝,笑著遞給他。“謝謝。”端木落雪不自然的笑了笑,接過荔枝含入口中又低頭繼續了。藍筱雨大婚之事自然整個南域都知曉,隻不過之前段行空等人見端木落雪無所異常,便也都默契的絕口不提。此時見到此情此景,心中沒有傷感是不可能的。段行空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露出一絲無奈與惋惜。慕容靈彩則多了幾分苦澀與心疼。李陌晨是見過整個過程的,心情自是複雜得很,卻也無從言說,隻得默默的繼續剝著荔枝。

“天下第一樓已然步入正軌,樓中也無甚大事。公子不妨出去散散心吧,讓李陌晨陪你去教坊聽聽曲子如何?左右都是自家開的,便當作巡視一番也好。”段行空勸道。端木落雪聞言思索片刻,便點頭同意了。

天下第一樓在羅天城開的勾欄教坊不止一處,端木落雪最後決定去城南的飛雲軒,便是之前段行空遣周有財去做主事的樓子。

為了不引人注目,二人都變換了容貌才前去飛雲軒。之所以如此,一是端木落雪身份特殊,二是二人的容貌都是十分出眾的。變換後二人的樣貌卻是十分普通,進入人群便認不出來的。

“二位客官裏麵請,不知二位想要點哪位姑娘或相公?”才到飛雲軒外,老·鴇便扭著腰迎了出來。“精通音律的便可,再來間雅間。”端木落雪隨手拋出一堆上品聖玉說道。“好,二位樓上請。”老·鴇一見是大主顧,立馬接過聖玉喜不勝收的笑道。平日裏的客人多是以下品聖玉或中品聖玉付賬,能隨手拿出上品聖玉的都是大有來頭的客人。至於極品聖玉卻是見都沒見過的。

入座雅間後不久,一名黃衫女子便款款而來。正欲彎身行禮,作自我介紹時,端木落雪擺擺手:“不必了,開始吧。”女子一愣,隨即恭敬道:“是。”來到簾幕後,女子端坐在琴前,雙手撫上琴弦便開始彈奏樂曲。

這第一曲奏的是名曲《春江花月夜》,伴隨著優美的琴音,女子婉約動聽的歌聲響起。“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一曲罷,女子起身行了個禮,問道:“二位公子覺得如何?”

端木落雪與李陌晨神情不一,各有所思。卻說李陌晨早已沉浸其中,不自主的閉上了雙目細細品味著,觀其神態,顯然已被此曲吸引。而端木落雪卻是沉默不言,麵上也無甚神情,似乎未曾聽進去此曲。

待得女子相詢時,二人這才回過神來。李陌晨麵上露出讚賞之情,脫口便說出了個“妙”字。隨後又道:“姑娘技藝高超,使人如若身臨其境,甚妙。”“多謝公子誇讚。然而奴家觀這位公子似有不滿之處,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女子倒是七竅玲瓏心,甚會察言觀色。

“姑娘不必介懷,姑娘的技藝自是無可挑剔。隻不過是本座此時心境與此曲不符罷了,你自可繼續便是了。”端木落雪淡淡說道。“是奴家疏忽了,這便為公子另換一曲吧。”女子柔軟的聲音令人極為舒適。

都說女子心細,真是不無道理。短短的相處交談之間,女子便似乎窺得了端木落雪的心境。

這第二曲奏的便是一首《清平樂》,紅唇輕啟,妙音連連:“蕙心堪怨,也逐春風轉。丹杏牆東當日見,幽會綠窗題遍。眼中前事分明,可憐如夢難憑。都把舊時薄幸,隻消今日無情。”一曲終了,似有弦外之音繚繞久久不散。

直至餘韻散去,端木落雪忽的連道三聲“好”字。眼中滿是讚賞之色:“姑娘真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兒,好一曲《清平樂》,好一個‘都把舊時薄幸,隻消今日無情’。隻因這一曲,便道是你我有緣,本座便送你一件護體神器七星鐲吧。”

聽了這一曲,端木落雪便當這女子是知己,竟是大方的直接送了一件神器。待端木落雪拿出七星鐲時,李陌晨和那女子才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麽。李陌晨自是不會阻攔端木落雪行事,隻是心中詫異罷了。而那女子卻是震驚之極,能隨手送出一件神器的哪一個不是遙不可及的大人物?想不到今日竟叫她見著了。隻不過若是她知曉端木落雪乃是無為境的大能,便是聖器也不放在眼裏的,又會作何感想。

“公子,這,這。。。使不得,奴家如何受得起?”女子惶恐不已。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她還是懂的。“無妨,收下吧。有本座在,這羅天城還沒有誰敢撒野。若有人敢尋事,報上端木落雪的名號便是了。”端木落雪不在意的說道。“您,您是樓主?”女子激動道。端木落雪輕笑道:“不錯,本座易了容。莫管這些了,繼續彈曲吧。”“是,是。”女子應聲道。

“樓主還欲聽什麽?”女子問道。“本座隨意了,不如陌晨你來說吧。”聽完清平樂端木落雪心情舒緩了不少,其他的倒是無所謂了。“《水龍吟》吧。”李陌晨想了想說道。“那便此曲吧。”端木落雪點頭道。

“似花還似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