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雲婆底細
“混賬!”雲婆子一拍桌子,厲聲喝道,“難道母親會讓你陷入不仁不義麽?那高三郎幫過你是不錯,對你有恩也是的,隻是這處房產,少說值一千兩銀子,你就都給他了?他就那麽心安理得地生受了?你隻把他叫過來,我倒有幾件事情要問問他!”
穆雲翼連聲哀求,他這些日子被高以純當兒子養,穿衣吃飯,倒水磨墨,隻要高以純在身邊的全都替他做得周到,就差躺在那裏直接等著喂飯了,越發地白嫩可愛,這會跪在地上,胖乎乎的小臉上滿是雷珠,小小的身子哭得一抽一抽地,既讓人看到是對親情的渴望,又不願意背信棄義,左右為難的樣子,讓人見了無不心疼。『*(.)』
這雲婆子說著就要往後院闖,去尋高以純說話,範舉人自覺是穆雲翼半個先生,站起來說話:“老請了,我是……”
“我管你是誰!”雲婆子現在急於找到高以純要房地契約,雖然看著範舉人穿著不凡,但既然是穆雲翼的朋友,她也不必給麵子,因此說起話來絲毫不留情麵,穆雲舟連著被高以直折磨,她看著心疼,所以這會不管不顧,把潑婦的本性狂飆出來,一根手指幾乎戳到範舉人的鼻子,“你可是要替那高老三說話的?你們這群王八犢子,欺負我兒子年幼,合起夥來算計他辛苦掙下的家業!缺了大德殺千刀的老狗|*!早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範舉人除了當初屢試不第的時候,被他做屠夫的嶽父這樣罵過之外,已經有十來年名聽過這樣的罵街了,頓時臉色鐵青,說不出話來。
這雲婆子也是個精明的,她這一番話,直接把範舉人他們給定義成外人,而他作為穆雲翼的母親,那是自己人,娘兩個再怎麽鬧矛盾,也輪不到外人插手,不光是他,就連原本想要說話的趙員外幾個這回也閉了口,都在心裏暗想:穆雲翼那樣一個謫仙般的小人兒,如何有這樣粗俗不知禮的母親?就憑這個潑婦的行狀,能培養出穆雲翼這樣好的兒子麽?
說話之間,雲婆子已經開始要衝向後院,被穆雲翼從後頭抱住大腿,她抬起腳踹在穆雲翼胸口,說起來她也十四多歲的人了,又是裹得小腳,倒也沒有多大力氣,不過穆雲翼順勢往後跌去,在地上連滾了幾滾,後腦勺磕在桌子腿上,登時就不動彈了。
清明他們四個趕緊過來把他扶起來,捋前胸抹後背,好容易救過來,穆雲翼又“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跪爬,大聲哀求。
雲婆子掐著腰冷笑一聲:“你這個不孝的小雜種!為了一個外人忤逆老娘!早晚狼掏狗扯,五鬼分屍!還敢在這裏裝死嚇唬我!我就真的打死了你,那也是有禮在我!”
穆雲翼又向穆雲舟哭求:“大哥哥,求求你勸勸母親,這鋪子真的不是我的啊,母親就算是要我的命,我給了就是了,隻是別人的東西,萬萬不能要的。”
穆雲舟道:“好弟弟,你被那高三郎偏了還不自知呢,他欺你年幼,誆了你這樣大的一處房產,我和娘幫你討回來才是正理呢。”
他攙扶著雲婆子往後院硬闖,穆雲翼阻攔不住,隻得讓他們去了,穆雲翼隻是跪坐在地上哭泣,範舉人過去攙扶他:“雲翼,你莫要……”
話未說完,店鋪大門就被打開,高以純和嶽捕頭四個捕快混著風雪闖進來:“元寶!”高以純一眼就看到地上哭得泣不成聲的小人兒,雖知道是故意演戲,也是心疼得不得了,兩步就竄過去把他抱住,“元寶,你怎麽了?”
穆雲翼哭道:“以純哥,我對不起你,我娘非要找你,想要你這鋪子,嗚嗚……”
高以純心都要碎了,趕緊給他擦眼淚,扶他到椅子上坐了:“元寶,你別哭,她不是你娘,是冒名頂替的!”
這下子一屋子人全都張大了嘴,範舉人問道:“何以見得?”
高以純道:“我是照顧元寶時間最長的,隻覺得那對*不像是能教出元寶這樣孩子的,就托朋友在暗地裏打探了一番,果然這是個,他們故意裝成元寶的親人,來謀奪元寶的家產。”
穆雲翼道:“以純哥,你可有證據?”
“有證據!我已經給了曲師爺,托他呈交給婁縣令,要不然嶽捕頭他們也不會跟我來了”
嶽捕頭問:“他們娘兩個人呢?”眾人都指說後院,他立刻帶著那四個捕快奔後院而去,很快就把二人擒住,上了鏈銬,那兩人大聲狡辯,被嶽捕頭用刀鞘磕了兩下,“有什麽話,到了衙門跟知縣老爺說去!”又衝穆雲翼抱拳,“小先生,我先去了,回頭元寶你寫一份狀子交給婁縣令,作為原告,把手續補全。”說完便雷厲風行地押著兩人去了。
好好地慶祝穆雲翼*團圓的喜宴,轉眼之間成了這副光景,穆雲翼仍舊哭得像個淚人似的:“我雖然不記得家裏的事了,但也總想著有生之年能與父母團圓,本來以為老天爺開眼,見著了母親兄長,即便跟我要房產地契我也都毫不猶豫地給了,隻奢望著能略享天倫,哪成想……哪成想竟是這麽個光景。”他抱著高以純放聲大哭,“以純哥……嗚嗚,我寧願她這樣,也最好是我親媽,嗚嗚……爹啊,娘啊,你們在哪裏……”
他想起了前世的父母親人,動了真感情,哭得那叫一個傷心,六桌賓客見了,也都有不少落淚,範舉人帶頭過來勸慰一番,又說了許多將來必定能與父母團聚的話,並且保證明日必定要去縣衙旁聽,無比要把此事弄個水落石出,然後便都散了。
他們走後,穆雲翼兀自哭得一抽一抽地,高以純把他抱到後院,讓人燒了熱水給他梳洗一番,然後拉著他得手,柔聲勸道:“元寶,你想家了?”
穆雲翼搖搖頭:“沒有,不是說演戲嘛,我方才演得夠真吧?”
高以純揉了揉他的臉頰:“我看得出來。”
穆雲翼隨後寫了狀子,告高學解、高以直指使家奴雲婆子、李雙喜冒充自己親人,謀奪房地產業,托高以純送到衙門,婁縣令把狀子和證據全都拿在手裏,立刻簽發文書,讓嶽捕頭去拿人,高以純早把高以直的藏身之處尋到,嶽捕頭到了啟明客棧,把高以直鎖拿回來,關在牢裏,另一路羅捕頭則帶人馬不停蹄往鄉抓高學解,連夜帶回縣城。
第二日,婁縣令升堂,穆雲翼作為原告上堂,陳述因由,婁縣令命先帶雲婆子,雲婆子還不承認,隻說自己確實是穆雲翼的親娘,後來又改口,說自己確實叫穆雲翼的兒子,去年被拐子拐走了,也這般大,自己是認錯了人了,哪知高以純早已經把她的老底都掏出來了。
原來這雲婆子本是京城裏王公府裏一個的奶娘,因犯了錯,被貶到黑山的莊子裏,這兩年那邊自然災害不斷,那王公府裏也沒落下來,就開始裁人,把他們一大批人都給賣了出來,正巧高學解和高學成去府裏辦事,想要給高學成買個書童,結果在人牙子那裏看到了跟穆雲翼長得極像的李雙喜,便給買了下來,又製作了家譜等物,讓他們當做難民到城東萬福村來做事。
高以純先在難民之間打聽,又偷偷往上清河村裏探問,得知高學成買了書童,還特地讓村裏的玩伴故意去跟那書童打聽,得知當時一起買的還有兩個人,不過被二老爺帶走了,他得了明信,又雇車趕去了一趟府城,找到那個人牙子,自稱是高家的三公子,幾天前從他這裏買的人帶著癆病,要找他打官司,那人牙子消息靈通,知道府裏的官看中了高學成,不敢得罪,趕忙賭咒發誓地解釋,又倒貼了高以純車飯錢,把從這裏買的三個人的底細全都給了高以純。
婁縣令把人牙子親筆寫的證據拿出來,雲婆子這才認了,然後又帶李雙喜上堂,這李雙喜卻是不肯認罪,一口咬定穆雲翼隻有物證,沒有人證,必是偽造的,被婁縣令下令狠狠打了四十大板,反複昏死過去數次,他仍不肯認罪,婁縣令又讓雲婆子上堂:“你母親已經認罪,說明了你們的來曆,跟原告證據相符,你要證人,實則她現在便已經算是證人!”
雲婆子抱著兒子痛哭,勸他招供,李雙喜也哭道:“娘啊,您糊塗啊,咱們若是不認,憑借二爺和五爺的手段,或許還能把咱們救出去,若是認了罪,可就萬事皆休了!罷罷罷!既然你已經認了,兒子跟你一並認了就是,日後怎樣,就聽天由命吧!”於是*二人把如何被高學解買到,如何使計策來算計穆雲翼的房產,並要在小年之前把他攆出去,治得無家可歸,等到明年還要讓他不能參加科考的事情全部都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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