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穆家來人
高致仁年紀不大,卻很聰明,說起話來奶聲奶氣的,斷斷續續,卻也把事情大致的經過講了出來,穆雲翼跟高以純一琢磨,就把事情的本來麵目給還原出來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穆雲翼問高以純:“怎麽辦?”
高以純道:“先帶著他吧,等回去以後,把他給我大伯送回去也就是了。”
第二日,是陳鶴軒婚禮的正日子,因高以純不再受邀之列,穆雲翼想要通知陳鶴軒補一張帖子,被高以純止住了,他這次隻是陪穆雲翼來的,也就罷了,留在客棧裏帶高致仁。
穆雲翼穿戴整齊,讓將離抱著送給陳鶴軒的禮物——一張封神演義裏趙公明的畫像,趙公明是財神,這個寓意就非常好,而且穆雲翼用了十來天的功夫才畫完,有一人多高,耗費不少心血,他知道陳鶴軒財大氣粗,自己傾家**產換了銀子買件禮物,人家看著也隻當尋常,因此還是親手畫了,既不用花銀子,也體現了自己的心意。
到了陳家府邸,這裏整條街都已經被塞滿了,穆雲翼看得發暈,心裏頭開始打退堂鼓,一個勁在這裏耗著也沒什麽意思,自己跟陳鶴軒又不是特別親近,把禮物送到也就罷了。
他帶著將離到了門口,把畫交給管家,入賬唱名,轉身要走,那管家卻把他攔住:“穆小先生請留步!我們爺囑咐過,小先生若是來,務必要請到裏頭奉茶,他有件要緊的事要跟你說呢。”
穆雲翼奇道:“他能有什麽要緊的事情找我?再說今天是什麽日子?他哪裏有功夫見我?我還是先回去吧,要是真要緊的,他不早就讓人告訴我了,向來是不十分要緊的,等改日再說吧。”
管家連聲留人,忽然大門裏轉出一個小廝,正是悅郎:“小先生!可把您給盼來了,要不然還得去客棧接您呐
!我們爺請您務必留下,到裏麵小坐,等他接了新娘子回來,跟你有話說呢!”他說著,直接五體投地,跪在地上,懇請道,“請小先生體諒小的吧,您這裏抬腳走了,等爺回來肯定一頓好打,這大喜的日子,人人都喝酒吃肉,眉開眼笑,您也不忍心看小的挨板子吧。”
穆雲翼聽他這麽說,也就點頭答應:“既然如此,我就等他半日吧。”
悅郎領著他往裏走,向西穿過兩重院子,最後進入一個花園裏麵,已經是遠隔外麵的喧囂,直讓到一處軒官裏:“還請小先生且在這裏稍等,我們爺一回就來見您。”說完轉身走了。
穆雲翼看這裏幾間屋子,有書房有臥室,桌上有熱茶有點心,裝修得倒也雅致,便在架上隨手抽了一本《史記》,坐在椅子上看了起來。
剛看了兩頁,門外就進來一個紫袍青年,隻見他年月二十四五歲年紀,頭戴金冠,腰懸白璧,隻站在那裏就有無邊的氣勢迎麵壓來。
將離有些不知所措,跟穆雲翼說:“二爺,有人來了。”他沒見過陳鶴軒,不確定是不是。
穆雲翼方一抬頭,便愣住了,他確定沒見過這人,不過這人卻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最主要的是,長得跟他很像,如果說李雙喜跟他有兩三分相似,這人則有六七分了,眉眼之間,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除了那身冰山般的駭人氣勢,單那長相,活脫脫就是個放大版的穆雲翼!
那人看見穆雲翼眼睛裏也流露出了驚訝和欣喜,隻是並不說話。
穆雲翼看著他,心裏頭砰砰亂跳,暗自大叫:糟了糟了,正主的家人來了!這回十有□□是真的了,陳鶴軒還沒那麽無聊,弄個假的來騙自己的房產,上次李雙喜就把自己嚇了個半死,幸虧是假的,這回來了個真的,十有□□要露餡的,這日子可沒法過了!
兩人對視片刻,外頭又進來一個兩個青年,一個穿著鸚鵡綠的錦袍,一個穿著錦衣衛的飛魚服,腰挎繡春刀,見了穆雲翼之後,俱都十分驚喜,那綠袍青年最先道:“果真是你們家雲翼!老天爺保佑,這回可找到了!”
那紫袍青年並沒有回他的話,隻向穆雲翼走來:“還沒有確定。”他來到桌前,跟穆雲翼說,“你認識我麽?”
穆雲翼很幹脆地搖頭:“不認得
!”
紫袍青年說:“我知道你失憶了,很多事情想不起來,你看著我再好好想想,認不認得?”
穆雲翼仔細看了一番,繼續搖頭:“想不起來了。”
紫袍青年皺眉:“那你方才見到我的時候,怎麽是那種表情呢?”
穆雲翼道:“我看著你,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而且你跟我長得很像,別的就想不起來了。”
那飛魚服青年過來,衝那紫袍青年不滿地道:“這明明就是雲翼無疑了!你還試探什麽!”他蹲下來,抱住穆雲翼的肩膀,“寶書!小寶書!還記得六哥嗎?這兩年為了找你,六哥可是把腿都要跑斷了!”他摸了摸穆雲翼的臉,“才兩三年的功夫,你就長這麽高了,記得原來你才這麽大一點,又胖乎乎的,這會子個子長高了,也沒那時候胖了,隻是這雙眼睛還是這麽大!”
穆雲翼滿臉陌生地望著他:“我不記得我有六哥了。”他小心地掙脫對方的手,衝三人鞠了個躬,“對不起,我不認得你們,告辭了。”說完撒腿就往外跑。
“別走啊!”飛魚服青年把穆雲翼拽住,他手勁極大,跟鉗子似的,把穆雲翼給抱回來,攬在懷裏,“好弟弟,你想不起來也沒關係,咱們回家,過幾年總能想起來的。”
穆雲翼小心地掙紮:“你放開我,我不認得你們,我的家在望城縣,不跟你們走。”
飛魚服青年坐在椅子上,抱著他柔聲哄道:“好弟弟,你別鬧,你雖然不認得我們,但你就是我們的弟弟,這是更改不了的,你的家不在望城縣,而是在京城裏……”
他一邊說著,那紫袍青年過來蹲下來,抓過穆雲翼一隻腳踝,把他的靴子和襪子脫下來,看他腳底下果然有三顆痣,那紫袍青年的呼吸明顯粗重起來。
穆雲翼奮力掙紮:“你們幹什麽!放開我!”
飛魚服青年又把他上半身抱住,紫袍青年過來解他腰帶,褪下褲子,查看左臀上的那兩塊銅錢大的胎記。
“錯不了了!”綠袍青年拍手道,“否則天底下再沒有這樣巧合的事了
!”
紫袍青年一把將穆雲翼奪過去,緊緊抱住,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寶書,我的好弟弟,我終於把你找到了!弟弟啊!”他的聲音低沉有力,雖然有些壓抑,感情卻極為真摯。
穆雲翼心裏頭越發地害怕了,對方連他屁|股上的胎記都知道,這可是隻有高以純才曉得的秘密,這回肯定不會錯了,心裏頭不由的發出一聲悲鳴:這幫人看上去有權有勢,自己若是真的,肯定要被他們抓回去好生管教,恐怕再不能跟以純哥雙宿雙棲了,自己若是假的,也肯定沒有好果子吃,他們要殺了自己,就跟撚死一隻臭蟲沒什麽兩樣,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他大聲說:“我不認得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突然就來認弟弟!我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你們不能隨便綁走我!”
這句話把那綠袍青年給說樂了:“玉書,子澄,你們把小寶書給嚇著了!”
紫袍青年終於放開穆雲翼,跟穆雲翼說:“我知道你的頭碰了兩次,離魂失憶,你別害怕,我們不是壞人。我是你的親大哥,大名穆雲翯,字玉書,你是我的弟弟,叫穆雲翼,字寶書,這一位是咱們三舅家的表弟,你得叫哥,叫艾錦城,小名錦官,你小時候總叫他錦官哥哥的。”
通過這位便宜大哥介紹,穆雲翼終於知道這個身子的來曆,而且越聽越是吃驚,原來穆雲翼他太爺爺是本朝開國元勳,被封為東平王,四大郡王之一。他兩個舅舅都是錦衣衛的鎮撫使,後來電影裏演繹的大特務頭子!
這四大郡王,除了北海郡王當年功勞最大,是世襲罔替,子子孫孫都襲王爵,其他人都是遞減傳輩的,穆雲翼的老爹本來已經是侯爵了,如果傳到穆雲翯這裏就是伯爵,但當年他父親從龍有功,又死在叛軍手裏,新皇登基,本打算使他複祖宗爵位,最終落到了穆雲翯頭上,前年穆雲翼走失,又逢宮中有變,沒能及時尋找,皇帝知道以後,又封了穆雲翼為東昌郡公,讓全國並力尋找。
也是公爵,比國公底了一等,跟穆雲翯的爵位不同的是,穆雲翯那個是可以遞減傳輩的,他這個隻有他一個人,他兒子將來不能襲爵,當然,他也不會有兒子。
不過到底也是個公爵,比國公小,比縣公大,算是二等公,每年有五百兩銀子的歲俸銀子可拿,並有二百石的祿米可領,不說別的,以後單指著這些銀子和祿米,他就可以活得極好了,一輩子衣食無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