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燒火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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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雲翼看見高以清一邊往灶膛裏添柴禾一邊吞口水,他拿過一個碗,把炸好的第一個炸糕放在碗裏遞給他:“拿進屋去吃吧。”

高以清趕緊搖頭:“元寶哥哥你還沒吃,還有哥也沒吃,我等一會再吃。”

高家的規矩就是,不管什麽什麽東西,都是由大到小地分配下來的,高老太太之下,除了小兒子高學成和考上了秀才的高學解之外,就要從高學信開始往下排,高學證,然後是高以正、高以直哥倆,這些是男人的一桌,等他們分完了,是大兒媳婦佟氏開始、二兒媳婦麥氏、四媳婦麥氏,老丫頭高學紅,大孫媳白蓮花、二孫媳竇嬌娥、大孫女高以恬、二孫女高以靜、三孫女高以淑。

這些人排完之後,才會輪到高以純和高以清,理論上講,他後邊還有高以良、高以嫻,還有兩個重孫高致孝和高致仁,不過高以良跟高以嫻兄妹有高學證而後羅氏兩口子護著,分什麽東西都不帶少的,經常以哥哥應該讓著弟弟的名義,把高以純和高以清的東西隨手搶過去給這兄妹倆,而高致孝和高致仁比他倆還要得寵,經常直接上男人那桌上去吃飯。

所以每次分東西,不管是什麽吃穿用度,高以純和高以清都被輪到最後,人家分饅頭,到他們這裏隻有窩頭,人家分雞肉,到他們這裏能有一口湯就是好的,至於每年過年時候做出來的粘豆包更是被高老太太嚴格控製,往往做出來就送到外麵去凍著去,整個正月裏,他倆能吃到五個以上都算是肥年了。

而油炸糕很明顯是比粘豆包更稀罕的東西,高以清長這麽大,也就誰家辦喜事的時候,跟著吃過幾口四喜丸子是炸出來的,這炸糕連聽都沒聽說過,看著金黃金黃的,香氣直撲麵門,高以清不停地吞咽口水,肚子裏也跟著咕咕地叫,不過還是搖頭擺手,不敢一個人先吃。

說起來穆雲翼平時吃東西也不給他立規矩,都是一起拿碗一起吃,隻是這時候豆油是極貴的,都是莊稼院裏做飯,大多用葷油,而且還不敢多放,一鍋菜頂多放個一兩匙就算奢侈了,這炸糕是用小半鍋油炸出來的,這個視覺衝擊對於高以清實在是太大了,他是真的不敢吃。

“給你就拿著,哥做了這麽多,還有丸子,夠咱們吃到正月十五了,你想吃多少都有。”他把碗遞給高以清,把他推向裏屋,然後繼續把剩下已經炸得有點過火的炸糕撈出來,淋幹淨油,又給商益夾了一個,剩下的裝進小盆裏。

高以清貼胸抱著那隻碗,眼圈紅紅地走到屋裏,叫了聲:“哥,元寶哥哥給我的炸糕。”

高以純在炕上正把許多碎布拚起來,做成小口袋,準備來年開春用來裝種子,看見高以清抱著炸糕進來,就笑著說:“元寶給你你就吃吧。”

“嗯。”高以清用筷子把炸糕夾起來舉向高以純,“哥,你先吃。”

高以純也不推辭,大方地咬了一口:“你元寶哥做的這個可真香,你也吃。”

高以清想了想,又把碗抱到外屋,讓穆雲翼也咬了一口,然後自己才從第三口開始吃。

他一口一小口地咬著,就像吃著什麽山珍海味一樣,每一下都仔細地咀嚼其中的滋味,那麽一個炸糕,他吃了能有半個小時,其中還給高以純咬掉幾口。

看他拿碗出來,穆雲翼問道:“好吃吧?不過也不能再吃了,這東西是粘的,而且油炸出來,不好消化,而且帶回還有丸子呢,等晚上再吃。”

高以清乖巧地應了聲,把碗放到一邊,然後專心地幫忙燒火。

炸了一大盆油炸糕,然後開始炸丸子,三種餡料,三種口味,味道比油炸糕更香,穆雲翼又拿了碗,每樣裝了兩個,給高以清拿到屋裏去吃,看著小孩吃得眉開眼笑,小嘴油光閃亮,穆雲翼就覺得一股子幸福感油然而上。

丸子裝了兩大盆,然後開始炸薯條,在外麵凍得崩崩硬的土豆條下到油鍋裏,炸得嘩嘩急響,穆雲翼把高以清護在身後:“你往後點,別讓油濺著!”等油蹦得不那麽急了,就帶著手套,用大笊籬把土豆條撈出來,然後加緊燒火,等油溫重新恢複之後,再把土豆條放進去。

如此反複三次,薯條終於是炸好了,他做不出肯德基那種外焦裏嫩的,隻能做出來炸得酥脆,類似於薯片的那種,出鍋之後,放了精鹽和辣椒粉、十三香,用大盆裝了,讓高以清拿到外麵去,要不停地墊著,把水氣全都散出去。

剩下的油自然不能浪費,穆雲翼把油罐子拿回來,將熱油一勺一勺地舀回去。

“喲,六郎,你們屋裏做什麽好吃的呢,怎麽這麽香啊?”是羅氏的聲音。

“元寶哥哥做的。”高以清對於這位四嬸是頂煩的,就隨口答了一句。

“是嗎?那孩子竟然有這麽好的手藝呢?我嚐嚐。”羅氏說著就走過來,伸手往盆裏抓。

高以清趕緊抱著盆退回屋裏:“元寶哥哥說得把水氣掂出去,還不能吃呢。”

“你這孩子咋這麽摳呢,我就抓一把嚐嚐。”羅氏想要跟進來,看見穆雲翼在那裏一勺一勺地舀熱油,瞥了她一眼,頓時心裏打了個突,心說這孩子心狠手毒,要是給我潑一勺在臉上,這個年也就不用過了,便恨恨地拔回已經邁進門檻的一隻腳,隻跟高以清說,“你這孩子真是忘恩負義啊,你說你這些年地鞋不都是我給你做的,現在吃你點土豆絲你都舍不得,都跟人家學得生性了,忘本啊,遭雷劈……”

她站在門口就那麽叨叨咕咕,企盼著高以清能夠回心轉意,冷不防穆雲翼去灶膛裏就抽出一根還燃著火的木棍,隻往她臉上一晃,登時嚇得一聲尖叫,從門口倒跌出去,連滾帶爬到院裏,穆雲翼揮舞著火棍,大聲說道:“看在以純哥和小五的麵上,我讓你在我門口站一會,偏偏那張嘴犯賤,幾十年都沒掏過的大糞坑,臭不可聞~說我們小五遭雷劈,信不信我先讓你下油鍋!不要臉地賤婦,你給小五做鞋那是你好心麽?大家夥在一起住著,就該你做鞋,要像你那麽說,以純哥撿回來的柴你沒燒過?以純哥種出來的糧食你沒吃過?大過年的,不愛跟你們一般見識,偏偏一個兩個的都給臉不要臉,打量著小爺好欺負是不是?再敢過來欺負我們家小五,拿手欺負的剁手,拿腳欺負的剁腳,拿嘴欺負的就敲掉滿嘴狗牙!!”說完轉身回屋,繼續舀油。

羅氏收了這般欺侮,又羞又氣,咬牙切齒地回到上房屋裏,又挨高老太太一通罵:“這屋裏還有一屁||眼子活沒幹完呢,就又跑出去撩||騷!你要真能撩來好處也行,偏偏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完蛋玩意,讓人一家一根燒火棍就給打回來了,就是大過年把你閑得屁||眼冒油,上趕著過去給人家打臉!”

羅氏常年被罵,也不以為意:“我說老娘哎!你隻顧埋怨我,你們不也都想知道那小王八犢子到底是在弄什麽這麽香麽?我剛才站那門口看了,你們說他們在做啥呢?”見成功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過來,連高老太太都聽了手裏的活看過來,她才得意洋洋地用手比劃著,“這麽大一盆,黃澄澄餅子,也不知是啥弄得,還有這麽大的兩盆丸子,全都馬糞蛋那麽大,還有小半盆土豆絲,全都是用豆油炸出來,我去的時候,那小王八犢子正從鍋裏往外頭舀油呢,我看了,有小半鍋,全都是豆油,你們在這裏聞著覺得香,哎喲嘿,你們是沒往跟前去,往那門口一站,香味就這麽迎麵一撲,我的親娘,這哈喇子就淌下來了,止也止不住,我跟你們說,我當時都想豁出一切,衝進去抓兩個回來吃了,嘖嘖,那玩意,我估計得老好吃了,得上兩個,就算被打死也值了。”

高老太太氣不順,把舀餡的筷子往豆沙盆裏一插,氣哼哼地說:“你個大饞||逼!那麽愛吃人家的東西,就夾上鋪蓋卷去跟人家過去!在我這裏||逼||逼||嗤||嗤幹什麽!人家再有好東西,那也是人家有能耐,會要飯,你要是有那個本事,也去縣城裏要飯啊,別說要來一鍋油,你就是能要來一粒米,我就頭一個給你燒高香了!”

高學解疑惑地說:“他那些錢真的是在城裏討飯討來的?”

“那可不,咱們家老四當時可是跟著他進了城的,看得清清楚楚的。”

高學證拍著胸脯說:“不錯,當時那小牲口進了城,挑了個最熱鬧的市場邊上,比咱們鎮上的集還要大得多,也熱鬧得多,他就跪在路邊上哭,說他死了老子娘,吃不上喝不上,求別人給錢,人家不給,他還腆著小||逼||臉拽著人家衣裳不放,求爺爺告奶奶……還求著人家把他買回家去做小廝,人家都看不上他……”

高家人都迫切看到穆雲翼倒黴,對於高學證這段話深信不疑,而且津津樂道,每聽一次都能痛快好久,隻是高學解可不是好糊弄的:“他要飯怎麽可能要來這麽多錢,半鍋豆油炸丸子!老四我問你,城裏頭可是要收過門費的,一個人兩枚銅板,他是怎麽進的城?”

高學證根本沒去縣城,也沒想到可以坐著牛老大的車借光進去,他心裏本就有鬼,這回被高學解一問立刻有些結巴:“他自然是在縣城外麵先要到了幾枚,然後才進的城。”`p`*wxc`p``p`*wx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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