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反常
聽了江春水那高高在上的質問,穆雲翼很是淡定地回答:“我是店裏外聘來的說書先生,隻負責說書,不負責洗碗沏茶招呼客人,我愛幹了,做一點,那是人情,我不愛幹,就閑著,那是我的本分,就是李掌櫃在這裏,也管不到我。『*(.)』”
江春水本以為早上那件事已經把人都給震懾住了,正要*著穆雲翼幹活,在順便羞辱他一番,沒想到他竟然還這般硬氣:“你小子是不是欠揍啊!”他早就要報複穆雲翼,這回終於讓他找到了由頭,伸手來抓穆雲翼衣領。
穆雲翼早就防備著他呢,仗著身小靈活,揚身躲開,向下跳回大堂,反手把從不離身的割鹿刀抽了出來,指向江春水:“誰欠揍還不一定呢!”
江春水下不來台,獰笑一聲:“是麽?別以為你拿了把小刀就能嚇唬住誰,你紮我一下試試!”說著擼胳膊挽袖子,就過來抓穆雲翼。
“哎!你們幹什麽呢!”一聲朗喝從大堂傳來,原來是嶽捕頭兩個捕快,聽完了書沒走,正坐在那裏一邊喝茶,一邊討論方才書裏的情節,說諸葛亮在博望坡這把火,燒得夏侯惇抱頭鼠竄,正在興頭上,看見穆雲翼拿了把刀子,被江春水*著一步一步倒退,立刻把桌子一拍,站了起來,大聲喝止。
大堂裏立刻寂靜下來,嶽捕頭帶人走過來,虎著臉問:“你們幹什麽呢?”
江春水見了捕快,心裏頭發虛:“沒什麽,我跟他鬧著玩呢。”
“什麽鬧著玩,剛才是誰說我欠揍的?”穆雲翼問嶽捕頭,“他上午剛打了白娃,現在還下不了地,現在又要來打我,多虧了我這口割鹿刀!請問捕頭,他要是真打了我,我可以不以到衙門請知縣老爺為我做主?”
嶽捕頭點頭:“自然是可以的,律規定,無緣無故打人鬥毆,最輕的也是二十大板。”又看了一眼江春水,“賤戶毆打良戶,罪加一等!”
穆雲翼還刀入鞘,問江春水:“你可聽見了?嶽捕頭在這裏作證,你要是敢碰我一個手指頭,就抓你進去挨板子!”
江春水看向嶽捕頭,嶽捕頭用手拍了拍腰裏的官刀刀鞘,他打了個寒噤,趕忙點頭。
經此一事,江春水對穆雲翼的恨意又增加了幾分,到了晚上打烊之後,他帶著丫鬟喜紅和小廝進寶,在櫃台裏算賬,然後拿出一串錢來給穆雲翼:“你一個月是三兩銀子,一天便是一百文錢,這錢給你,趕緊夾著包滾蛋!噢,對了,還有商益的,他每個月一錢銀子,三文多一點,就給你四文。”他得意地看著穆雲翼,“你不是說你是店裏外聘的呢?正好提醒了我,現在我們不聘你了,拿著東西走人吧!”
曲池一聽就急了,本來他跟商益兩個人幹活就已經累得要死,如過再把他們攆走,可就剩下自己一個人幹活了,隻是他剛張嘴,就被江春水一個眼神瞪回來,頓時把話都嚇回肚裏。
穆雲翼不慌不忙地把錢接過來收好,然後慢條斯理地拿出一張紙:“我雖然是外聘的,但也是有正經契約的,你們可能不知道,年前陳鶴軒走的時候,怕我跳槽去別家茶樓,特地跟我簽了一份契約,依著他的心,是打算簽八年的,隻是我沒同意,隻簽了一年,在這一年當中,無論是他解雇我,還是我跳槽離開,都被視為違約,要賠償對方一百兩銀子。”
這下又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江春水趕忙把契約接,在油燈底下細看,果真是寫得明明白白,而且下邊還有陳鶴軒和李掌櫃的簽字、手印,見證人是範進和嶽春來,正是範舉人和嶽捕頭,要是穆雲翼單獨跟李掌櫃簽的,他現在把契約撕了,將來還有一番說辭,但是上麵有陳鶴軒的親筆簽名,再加上那兩個證人,他們就算是撕了契約也不濟事,頓覺嘴角發苦。
穆雲翼把契約拿了回來,轉頭喊商益:“走,去後院做飯去。”
看見他倆走,曲池也連忙跟出來,隻剩下江春水、進寶、喜紅三個人在燈下,陰沉著臉。
“多虧小先生跟東家簽了契,要不然就完了。”後屋裏,曲池一邊扒飯一邊說。
安小北歎氣道:“小先生跟咱們不一樣呢,咱們離了這裏,就是逃奴、棄奴,無處可去,也沒人會收留咱們,小先生離了這裏,那也是多少家茶樓、酒樓讓他挑著撿的。如今要在店裏掌權,受氣的日子還在後頭呢,小先生留在這裏,還不如去別家快活呢。”
白娃躺在炕上,一邊吃一邊掉眼淚:“我就不信,東家會讓一個女人來替他看鋪子!現在他們不過是趁著東家在遼西未歸,李掌櫃又沒個蹤影,山中無老虎,母猴稱霸王罷了,咱們隻等著,看著東家和李掌櫃回來,怎麽處置他們!”
穆雲翼道:“不管怎樣,也得熬到東家回來才行,明天我寫一份信,咱們聯名署上,求對門翁掌櫃幫忙捎給東家,把這裏的事情說一說,然後再看那邊是個什麽章程吧,若是東家不管,咱們再想下一步也不遲。”
“東家一定會管的!一定會的!”白娃滿臉淚水,攥緊拳頭,咬牙切齒地說。
當天晚上,穆雲翼也不敢再回二樓自己房間去住,生怕自己落了單,讓江春水和那個進寶收拾了,不說事後怎麽告官報仇,憑白挨頓打也犯不上,便也在後屋炕上跟他們一起睡,把商益和安小北的被子連在一起,都是身量沒長開的,三個人睡兩個被窩,也不覺得擁擠。
第二天,大家照常起來開門營業,直到了中午,也不見江春水下樓,連同進寶,還有那丫鬟喜紅,全都一個未見,往常他們雖然也都深入簡出,但每天早上喜紅都要出來打洗臉水,還有早午兩頓飯也要出去買,今天卻是全都沒有,著實反常。
直到下午,穆雲翼的就要開講了,江春水才從房裏出來,一如既往的衣衫不整,隻不過麵容憔悴,滿眼血絲,而且看人的時候,目光躲躲閃閃,仿佛做了天大的虧心事一般,直接找到商益:“夫人想見你,讓你去一下。”
“叫我?”商益有些奇怪,但還是放下了手裏的茶壺,來找穆雲翼,其實夫人找他,本也不用向穆雲翼稟報,隻是這幾天夫人跟江春水亂搞,大家有目共睹,商益生怕也遇到同樣的遭遇,進門便給如狼似虎的夫人撲到,心裏頭實在有點發虛,便來向穆雲翼輕視。
穆雲翼這邊驚堂木都拿了起來,正要往下拍,看見商益從旁邊過來,似有話說,知道他不是沒有輕重的,等閑不會來打擾自己,便跟觀眾們道了擾,然後過來問商益是怎麽回事。
聽商益說是夫人要見他,穆雲翼也很意外,反應便是江春水的詭計,轉頭看去,江春水目光躲躲閃閃,被他看得發毛,忽然擺手:“不用了不用了,你不用去了。”轉身就往樓上逃也似地跑去了。
穆雲翼心裏頭起疑,隻是馬上就該說書,觀眾們都等著呢,於是便跟商益說:“我看他心裏頭有鬼,八成又在憋著什麽壞水,你去告訴其他人一下,待會不管他喊誰上樓,都不要理會,等我說完了書,要去咱們大家一起去方可萬無一失,當然,要是他們不聽,非願意去也隨他們。”
交代完了之後,穆雲翼繼續去說書,火燒新野、退走樊城,很快就把觀眾們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商益則按照他說的,先跟曲池說了,然後又到後屋,跟安了一遍。
等過了一會,江春水果然又下來了,神色比方才更加慌張,說話都有了顫音,小腿直發抖,找到曲池,說是夫人叫他,曲池一擺手:“我現在忙的要死,前麵還有好幾桌的茶水呢!等我忙完的再去。”
江春水也沒狠催,又去後院找安小北和白娃,白娃臀上的傷還沒好,躺在那裏哼哼著不動彈,也沒法動彈,安小北則直接裝病重,看著江春水直叫表叔,花言亂語一通,江春水急的沒辦法,一邊哭著一邊又回樓上去了。
大家都紛紛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白娃惡狠狠地說:“八成是那夫人是個**|**|種子,他一個滿足不了,便又要讓我們去,我呸!比我娘歲數都大,抱著都嫌惡心,也就江春水那個王八蛋上趕著去舔她的|腚|溝子!”
安小北疑惑地道:“我看著不像,要真是那樣的話,江春水不會為難成那樣,否則依著這幾天的做法,就是捆也把咱們捆去了,還能這樣好說好商量的?而且你沒看見,剛才咱們說不去,他都急哭了。”
白娃說:“或許那個婦人有什麽讓他受不了的手段也說不定呢,就像咱們原來在園子裏,親爹教的那二十八式,什麽金玉之類的,要是不把我們找去,就給他加倍用上呢?”
安起這個,想起年前陳鶴軒來的那晚,金玉良緣裏隻用了玉,陳鶴軒又是個會體貼人的,仍把他折磨得仿佛大病一場,養了半個月才恢複元氣,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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