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雇人
高學信他們臨回家之前,又往高以純店裏來了一遭,一來想要報仇雪恨,二來想撈些便宜,爺四個氣勢洶洶地跑來興師問罪,仍然被門口一群買東西的客人堵住,根本擠不進去,高以直便站在人群外麵喊高以純,大聲數落他的下藥害親大爺,親堂兄的故事。『*(.)』
高以純東西也不賣了,直接拉著高以清隔著人群跪在店門口:“大伯啊,求求你放過兄弟吧,我爹那撫恤銀子已經給你們花完了,現在也在沒有什麽可圖的了,剩下的也隻有這兩條賤命了,你若是要,這邊拿去吧,我這裏有刀子,你進來一刀一個,我們哥倆也好去九泉之下跟爹娘團聚,我那房子給二伯娶小妾,我那地就給你和堂兄……”
他不跟兩人藥的事情上糾纏,單刀直入,說起別的故事來,幾句話的功夫,就挑起了公憤,尤其三四十個上工的匠人,提著醋缽大的拳頭在高學信四個臉前揮舞:“老子不管你們有什麽狗屁倒灶的事,隻你們來耽誤了我們吃飯,說不得要在你們臉上開個油鹽鋪子!還不快滾!”
高學信四人嚇得兩腿發軟,又被其他人大聲痛罵:“喪了天良的畜生!兩個侄子這麽小就給*出來了,還造謠麻辣串裏有藥,咱們都天天吃,何曾吃壞過肚子!不要臉的王八犢子,早晚下地獄,進油鍋裏滾一滾,再拔了舌頭,掛在刀山上吹陰風!”
高家四人哪裏還敢再在此處逗留,連句狠話也不敢放,隻得趕緊灰溜溜地離開,混亂中也不知哪個促狹,伸腿絆了高學信一下,直接來個狗搶屎跌在地上,牙磕得活動,滿嘴鮮血,兩手破皮,聽得眾人齊聲哄笑,仿佛潮湧,更是心驚膽顫,連滾帶爬地逃跑。
縣試結束,客流開始逐漸減少,到了三月裏,便回落到平常的狀態,穆雲翼開始商益,讓他也跟著說書,剛開始的時候,自然不能直接講長篇,短篇也不能講,隻在開場之前,讓他先上去暖場,講段小笑話、小故事,由一個變兩個,兩個變三個,時間也逐漸延長,穆雲翼是巳時開講,商益則在那之前就上場,多是聊齋裏的一些短小精悍,寓意深遠的故事。
剛開始的時候,自然免不了怯場,好在他當了幾個月的夥計,跟大家麵前也混了個臉熟,相互之間全都認得,倒也不至於到不敢說話、兩腿打顫的地步,穆雲翼給他安排的也是由淺入深,由小到大,逐漸地適應下來。
說書是屬於“熟意”,越是臉熟,大家越接受,甚至最後形成專聽某人的習慣,商益剛開始講,肯定不會被太多的人接受,若是讓他直接頂替穆雲翼的時間,眾人恐怕就要掀桌了,因此先讓他在自己之外的時間講,屬於免費奉送,大家倒也能夠接受。
等商益逐漸地一板一眼,說得有些模樣之後,穆雲翼便讓他接了上午的場,跟觀眾們托付:“我自然是希望天天都給大家多講些的,隻是我雖然流落異鄉,糊口度日,卻也仍有一分誌氣在胸,想要考個功名出來……”他盡量把自己說得悲壯一些,“三來也好讓那些看我不順眼要害我的人有個顧及,若我有個秀才功名在身,誰還敢放狗要把我咬死?因此以後我上午要學習功課,下午再來給大家說書,還望諸位能夠體諒我。”又拉過商益道,“這是我收得個徒弟,我也希望大家能夠能天天聽到書,因此把他培養出來,這些日子口傳心授,也學了我幾層本事,大家看在我的麵上,多多捧場,他有,肯努力,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也就跟我一樣了,這幾天先給大家講一段張雙喜捉妖,我還是去年臘月裏頭講的這段故事,大多數新朋友都是沒聽過的,老朋友聽過,就當是檢驗咱們孩子的功夫了,這段故事跌宕起伏,精彩紛呈,肯定能讓大家滿意!”
眾人一聽說他要考取功名,紛紛表示讚同:“小先生滿腹經綸,考個秀才還不是手到擒來!”大家一起站拱手,齊聲說道,“小先生盡管去用心讀書,我們敬候小先生將來蟾宮折桂!”
多可愛的觀眾啊,穆雲翼有些感動,拱手鞠躬:“我謝過諸位的支持,但有一句話放在這裏,哪怕我將來考中了秀才,也一樣會繼續說書,我看過的書多了去了,還有自己寫出來的,什麽袍帶公案,武俠神怪,宮鬥宅鬥,官場商場,那是一輩子也講不完的,大家願意聽,我就願意說,咱們都拿出過日子的心來,做一輩子的朋友!”
這幾句話說得眾人齊聲哄笑喝彩,掌聲如雷:“小先生仁義啊!”
商益看見師父這麽受歡迎,隻覺得胸口熱乎乎的,心想自己一定得把書說好,將來也能的這般愛戴。他記性極好,又肯努力用功,幾天過後,便適應下來,開始進入狀態。
商益說書的風格,跟穆雲翼又有不同,穆雲翼是一股丹田氣發童子音,清脆悅耳,鏗鏹頓挫,尤其講到飛劍鬥法、疆場殺伐的時候,能夠聽的人熱血,恨不能拍桌叫好。
商益性子靦腆老實,說起書來也是四平八穩,不溫不火,不過卻多添了幾分實在和穩重,就跟和人尋常嘮嗑一樣,不知不覺就帶入故事的清淨當中去了。
穆雲翼手把手地教他,一句一句地掰開揉碎了去講,何處該大聲,何處該小聲,哪個地方要留扣子,哪個地方要賣關子,哪個地方要故意用把讀者往假相上引,哪個地方要配什麽手勢。
一部張雙喜捉妖講完,商益就已經進入了狀態,雖然很多地方還有些稚嫩,但已經被大家所認可了,穆雲翼又把的單口相聲都拿出來教給他,完了之後,又是聊齋故事,有穆雲翼講過的,也有他沒講過的。
他上午的時間便解放出來,又尋思著把高以純弄回來,不能總讓他泡在店裏頭賣麻辣串。他給計家兄弟放了兩天假,讓他倆坐牛老大的車回家去,問問家裏人,要不要來城裏做工。
計家兄弟回家一說,計家人直覺喜從天降,他們家本來地少,隻有二十四畝地,每年得個二十多兩銀子,根本不夠他們一家九口人的花銷,平在四處找零活,各個村子裏頭,也沒什麽活計營生,每天十文錢的髒活累活都搶破了頭去做。
穆雲翼給他們開出來的待遇是,讓計寶根兩口子都來,包吃包住,每人每天十五文錢,這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是打著燈籠都沒地方找去的,隻是眼看著要春種了,計寶根想著家裏就剩下老爹一個人男人,種二十畝地也實在是吃力,就想著能不能等種完地之後再進城。
計老漢把煙袋在炕沿上敲了敲:“去!明天就去!家裏頭有我,還有老大家的,還有三個丫頭呢,都是莊稼院的大腳丫頭,哪有那麽尊貴呢,又不是小姐,該幹活就得幹,即便倆不頂一個,到底也有一雙手,咱們五個總能把那二十畝地料理清楚!”又囑咐兒子兒媳,“這是元寶那孩子有意照顧咱們家,要不然這麽好的事,就近找一個自己回家吃飯的豈不省事?你們也是要知恩的,到了城裏用心替人家辦事,把那什麽麻辣燙的鋪子料理好,也正好順便照顧我兩個大孫子。”
第二天,計寶根、高春花兩口子,就跟著兒子和侄子進城了。
穆雲翼讓他們自己把西廂房的北屋收拾出來,以後就住在那裏,又帶著他們到店裏頭,介紹他們的工作:“計大哥要做的就是在前麵賣東西,招呼客人,就在後麵煮串,燒火洗碗,你們不識字,算術也不好,不過沒有關係,我會每天派他們當中的過來一個幫你們收錢。”
高春花是個雷厲風行的,當即進入後廚,切菜穿串,一邊放到鍋裏頭煮,一邊舀了熱水洗碗,麻利程度竟然毫不遜色於高學紅。
穆雲翼這一次獨斷專行,讓很多人都不開心,第一個就是高學紅,計家兩口子來,她就要下崗了,每天十五文錢就拿不到了,這些年寡婦失業的,她也沒有來錢道道,好容易找了份工作,雖說累點,但能攢下錢,本來還打算幹上幾年,以後供兒子讀書進學,甚至娶妻生子,可惜才幹了一個月就結束了,不過她麵上也沒露出什麽來,認認真真地跟高春花介紹店裏的活計,做好交接。
第二個是高以純,他想自己幹,這樣能夠省下一個人的工錢,而且這店本就是穆雲翼出的點子,拿的本錢,他一旦不在這裏幹活,就算穆雲翼再怎麽重複店是他的,也是無濟於事,他覺得自己又回到要被穆雲翼養活的地步了,因此連著好幾天都悶悶不樂,不過他拗不過穆雲翼,也知道穆雲翼是為他好,便也隻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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