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心栗骨寒

加快腳步,奔了過去,近前一看,不覺微微一愕,原來隻是用莽草蓋的茅棚,遠遠看時倘有火光,此時燈火已滅,想是人家已是歇息了。

伍斌走到門前,舉手輕拍,道:“裏麵有人嗎?小生乃是路過之人,錯過了客棧,欲在此處投宿,請主人家開門。”連叫了數聲,裏麵寂靜無聲,他練過“聞風避器之術”,耳目敏銳,常人的呼息之聲隔得十丈八丈都能聽得到,想一個獵戶縱有一股蠻勁,呼吸必是粗重,詫異的是茅棚裏麵竟無半點聲息,不知到底是否有人?還是人家出去了?

伍斌躊躇一會,又舉手拍叫,仍不見有人,心道:莫非是我看花了眼,這裏並沒有人居住,如果是這樣的話,進去草宿一夜也沒什麽關係。站在門口,掏出了火器,欲燃引火。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寂靜的背後,似乎有異樣輕微的聲息,如果不是他練過耳力,內功深厚,幾乎察覺不到,心中微微一驚,一個急扭轉身,回過頭來,隻覺得眼前似有一個黑影一閃,便消逝得無影無蹤。黑暗之中不知是自已多心?還真是遇上了絕頂的武林高手?暗道:莫非此處是一位異人的棲身之地,我魯莽撞上,惹得他生氣了?

凝神環目四顧,除了草叢中的小蟲啼泣,遠林夜梟的淒叫,暗風吹動樹葉長草的沙沙響聲,別無他有,不覺暗笑自已疑心過重。

手裏拿著火器劃著,喳吱一聲點燃,正欲伸手去推門,手中的火光忽然無風自滅,眼前登時一片黑暗,心下也不以為異,又點燃了起來,誰知當他在推門之際,火器又滅了,連續數次,燃了又滅,滅了又燃,大感詫異,自言自語道:“奇怪,難道剛才喝水時弄濕了火器?”掏出一條娟袂,將火器擦了擦,接著燃起,笑著道:“該不會再滅了吧?”

便在此時,耳旁吹來了一股輕輕的涼風,手中的火器登時滅了。

伍斌這一驚非同小可,這股涼風來得好生古怪,絕非是自然生起的,憑他的感覺,知是有人站有背後吹滅的,卻不知是何等般的高人在戲弄自已?身形急繞,瞥目掃射,四野環顧,涼月當空,四野寂寂,那裏有鬼影人跡?

他心下犯疑著:這事好生古怪,豈會有這樣的巧法,連續幾次被人吹滅火器,難道是鬼神在作崇?心想憑自已這身武學修為,就是二師伯跟來捉弄,也不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覺。他聽得師父說過,當今之世,輕功達到這他等修為的人實在不多,也想不起有什麽樣的人有這等了得,在他有麵前來去無蹤,直似鬼魂一般。

伍斌縱身一躍,掠出數丈外,環目掃射,仔細搜索,寒月掛空,銀光鋪地,山前山後,許裏之外音杳跡無。他心中暗暗驚怵:剛才明明是有個人影在我的眼前一晃便不見了,如果不是絕頂的武林高手,便是山精鬼怪了?

山左麵光滑,草木無生,冷月之下瞧得分明,一條大路由東向西南而去,這裏的地形是個盆地,前後左右,山峰環抱,正中是塊寬地,茅棚設在這道右旁,月色之下黑影一團,格外顯眼。

伍斌仔細地瞧了良久,山野寂寂,別說人影,連鬼影也不見一個,不覺注目茅草棚,心道:方園數十裏外毫無人煙,這個茅草棚搭在這兒,當真是古怪,如是平常人家,是不會住在這荒山野路旁,那人身法奇快,難道是這間茅草棚還有後門不成?他施展輕功繞著草棚奔了一圈,盼能看見有人躲在後麵,好將他揪出來,那知還是什麽都沒見到。

他站在門口外,不覺懷疑自已疑慮過重,以致神誌錯亂,登感好笑,微笑自言道:“真是沒來由的受了場驚嚇,世上那有這等神出鬼沒的高人。”聲猶末畢,肩頭給人輕拍了兩下,這一驚非同小可,須知他年紀雖輕,身兼內外絕學,是這兩年來進境神速,耳目敏銳,現在給人悄若無聲地欺到身邊,毫不發覺,單憑這份輕功,就不知要比他高明多少倍。他心中驚駭無比,一個疾繞,身形朝右晃退,掠出了十來步,隻覺自已渾身嚇出了一身冷汗。

月色之下,眼前有一人站在當地,轉頭向他望去,夜裏月光下看不真切,體形相貌顯示這人是個長須老者。

伍斌知遇上了世外高人,不敢大意,抱拳一揖到地,施禮極恭,道:“晚輩伍斌誤闖仙府,無意打攪前輩的清靜,隻因天色已晚,前來投宿,失禮得罪之處,倘望恕罪。”

那老者無語,仍是目不轉睛地打量著他,伍斌又施禮,道:“晚輩欲在貴府投宿,不知前輩意下如何?”

那老者“嘿嘿”地一笑,道:“投宿,投宿,我這仙府是專門為你投宿而建的嗎?”

伍斌怔了一怔,聽他語言頗是不善,語氣卻是平和,一時拿不準他的心意,不知如何是好?

那老者又道:“今晚這裏將有一場惡戰,幸好你來得快了一步,遇上了不服那個老怪物,你就沒命了,他生性殘暴,喜歡殺人,尤其是會點功夫的人,他是不會放過的,你知道嗎?這個仙府可不是搭起讓你投宿的,裏麵設製了許多機關,隻要一進去,你全身就變成了一個蜂窩。嘻嘻,你想想看,這種滋味能夠好受嗎?”語氣滑稽,對著伍斌作了一個鬼臉,竟似是開玩笑一般。

伍斌大感詫異,心想這個老頭在草棚裏布了機關,那是何等機密的大事,自已與他毫不相識,他隨口道來,自然是假不了的,想是他不願外人打擾,隨口推脫,算不得真,伍斌雖是初涉江湖,也知武林中人避忌甚多,人家既不高興你留下,口氣明顯下了逐客令,不好賴著不走,拱手說道:“既然如此,晚輩不便在此打擾,這便告辭。”轉身欲行。

那老者伸手一攔,道:“慢來,慢來。”見伍斌停住了,又道:“知道嗎?今晚你是不走也得走,想走又走不了,想知道是什麽原因嗎?”斜首眺視,右手拈須,言語神態甚為古怪。

伍斌一凜,猜想此老心生惡念,意欲出手為難,他自囑輕功已是輸給了對方,料來此人的武功必是不凡,不覺惴惴不安,道:“怎麽?”

那老者哈哈一笑,甚為得意,道:“走,平時倒也罷了,今晚卻是不行,你硬是要走,走得越快,那送命死得就更快了。”

伍斌不解其意,多半是自已要走,他就會出手把自已殺了,如是不走,不知他又會有什麽手段來為難?

那老者接著說道:“今晚要走是走不了的了,其實並不是我不讓你走,而是怕你遇上不服那個怪物,他會把你殺了的,那時你就沒命了,知道了嗎?聽明白了沒有?不過你大可放心好了,這件事因我而起,我不會袖手旁觀,你今晚隻要不出半點聲音,他沒發現你,你就不用死了。”停了一停,又道:“對了,今晚不論你看到了什麽,都不要大驚小怪,你們年青人就是沉不住氣,此乃兵家大忌也,切記,切記。我年輕的時候就因這樣,才惹出了這場禍事來,現在是騎虎難下,欲罷不能,今晚能否保得住性命,就全看你自已。唉,事後方知性急錯,老來始知少年非。”搖頭擺腦,吱吱咕咕地說了一通。

伍斌是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大感莫名其妙,實不知這老兒在嘀咕什麽了,心道:哪裏鑽出的這個怪物?難道是個瘋子不成?

那老者抬頭望了望天空,道:“時辰差不多,不服快到了。嘿,小娃娃快隨我上山躲一躲吧。”忽地伸出兩指,疾如迅雷不及掩耳,便拿住了伍斌的脈門,伍斌空有一身絕技,料不到這老者手法如此疾快,竟是沒有招架躲避的餘地,不禁又驚又怒,正欲破口大罵,隻覺啞穴一麻,便罵不聲出來了,耳中聽到那老者自言自語道:“你這個小娃娃的脾氣倒是不小呀,讓你一個人躲在上麵,實在是不保險了,我隻有點了你的穴道,這可大大地得罪了。”

伍斌見他點穴手極怪,當真是見所末見,聞所末聞,心下不禁駭然。正在胡思亂想,那老者帶著他施展絕頂輕功,竟是不費吹灰之力,一掠縱騰,伍斌隻覺眼前一花,身子飄然而起,掠向草棚後山光滑無樹無草的山峰,幾個起落,身掠如雁,飄然而去。

伍斌對自已的輕功極為身負,此際目睹身受,這老者的輕功當真隻能以驚世駭俗,高超非凡來形容,心裏欽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