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漫天雪地
幾人驚呆了一會,方始回過神來,一齊注目看著伍斌,隻見他一張臉蒼白如紙,淚水不停地滑了下來,一動也不動,顯是傷心到了極點,大家都不覺替他難過,一時之間,也不知找什麽話來安慰他。
連卒喬輕輕地歎了口氣,推了推他肩頭,低聲說道:“大哥,事已如此,你就節衷順變吧。”
伍斌閉上了雙眼,咬著牙齒,仰首流淚,不哭出一聲,大家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難於勸慰。
連卒喬又叫了兩聲:“大哥!大哥!”
伍斌淚水奪目而下,似是回過神來,忽地大叫了一聲,人也似箭般彈射而去
。
大家但覺人影一晃,已失去了他的形蹤,餘芳三人跟他在一起的時間不多,隻當他是劍術高超,那知輕功竟也這般了得,他人影彈出,地上的伍青也在此一瞬間消失,顯是給他抱走的。
連卒喬怔愕之際,一跳而起,她是在山裏長大的,輕功有獨到之處,猶在伍斌之上,況且伍斌還抱著伍青,不怕追他不上。
餘芳三人還沒弄清是怎麽回事,已是不見了他們三人的人影,由於事出倉猝,都不凜吃了一驚,一齊站了起來,姚濤高聲叫道:“四弟,四弟!”
餘芳著急道:“別要又出什麽亂子來。”又道:“我們快追上去。”撫著姚濤一拐一拐急奔追去,郭子驢跑出了十餘步,忽想起了什麽似的,又奔了回來,取下火架上的野味,旺火焦油,燙得他的手都紅了,見姚濤傷痛跑得不快,雖是忍住沒呻吟一聲,也是痛得他齒根緊咬,滿頭是汗。
三人追出了十餘裏路,始終不見連卒喬和伍斌的人影,姚濤再也跑不動了,筋疲力盡,一跌倒地,腿上的傷口也流血了。
餘芳也被他一帶倒地,趴著粗喘大氣,再也爬不起來,郭子驢看著他倆,又看了看前麵的路,不覺長長地歎了口氣,站在那裏似乎也不想動了。
餘煙彌漫,時光似水,轉眼過了兩個多月,寒冬蠟月,狂風呼嘯,雪片飄飄,河水也凍結了。
刺骨的寒風在這個季節裏,特別的瘋狂,因為這裏是它們的季節天下,欲把整個大自然變成一片片雪白的世界,不僅是大地,連每棵樹木也都添滿了白雪花。
在一個山裏,有一個小山村,住著二三十戶人家,大雪掩天遮地吹進來,鋪得幾乎認不出哪方是進村的路口,村莊四麵環山,尖峰挺撥穿雲,也是集滿了白雪,白茫茫的一片,天色剛剛灰暗,狂風即起,呼呼嘯喚,加之是刮著鬆枝細葉,聲音甚怪,夜裏聽來,猶如鬼叫,極是嚇人。
狂風狂吹,帶著雪花四處飄飛,鬆枝鬆葉上壓了不少,被風一吹動,有的掉落下來,有的被吹得不知去向,不過一會,鬆枝鬆葉上又集滿了雪花,厚厚地。
風越來越大,天氣更加寒冷了,平常人在風雪迷漫中定然頂不住,不是被風吹得迷失路,在山裏活活凍死,就是走失出不來
。
村莊上各家各戶老早就關門了,因為天氣實在太冷,誰又願在風雪之中受冷受凍,若換平時,風靜雪停,村莊上的頑童定會在雪地上嘻鬧追趕,堆雪人玩兒,是十分有趣的遊戲,可惜風太大了,雪花也下得大,不會有人聽到頑童的嘻笑聲,剛吃過晚餐,就躲進坑上被窩裏取暖。
外麵,風不僅大,雪也越集越厚,有些房子已被埋了一半,此時欲意出戶,也是極其困難。
在村莊的背麵,有一處比較寬闊的坡麵,有兩堆凸起且蓋滿了雪花的雪堆,若非雪堆前有兩塊石碑,不會有人認為這是兩座墳墓,在墳前跪著一人,一動不動,全身上下也蓋著一層雪花,刺骨的寒風瘋狂地吹嘯,猶如一柄鋒利的刀刃,要把這世界的一切劃削幹淨。跪著那人身上披著一件棉襖到地,在風中飛揚嘶響,他微微垂首,目光呆板,一張本是清秀的臉兒,此際被無情劇烈的狂風凍得幾乎和雪花一樣蒼白。
寒冷劇烈的狂風中,居然有著這麽一個不畏嚴寒的怪人,且是跪在那裏一動不動,像這樣的人實在是不多見了,能夠不畏寒冷,跪在漫花雪地裏,任由狂風的吹刮,不知需要多大的堅強意誌,或是有什麽不幸傷感,是不會孤獨地跪在那裏,受那無情風寒摧殘。
風大,雪也飄個不停,那人也跪著不動,雪花已將他半個身子沒至胸口。
這時,有一個人影由樹林裏轉出,她急急地跑了出來,不停地大叫道:“伍大哥,伍大哥,你在哪裏!”聲音很快就被大風吞沒,她奔到了墳前,見墳前隻露出了半個身子的人,登時吃了一驚,伸手一摸,即覺他的臉凍僵如冰,不覺心下驚惶,用手挖掉雪花,將那跪在地上那人拉了出來,抱起他急朝山下跑,一溜煙消失在風雪中。
這場大風雪一直下到半夜,才逐漸地弱了下來。
當大風雪過後,萬籟寂靜,一切都靜悄悄地,村前村後,還有那片墳地,一切都靜得出奇,沒有任何聲音,此際風雪雖停,可空間的空氣更加讓人感到寒瑟刺骨,到處是白茫茫連成一片的集雪,鬆林樹下,凹凹凸凸,嶇嶇崎崎,形成各種各樣的陰影,寒意凍人,陰影煞人,膽小的人如置身其中,定會嚇壞了。
當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雪地裏有一條長長的足跡,隨著踩雪的腳步聲,由遠漸近,正是朝這片墳地而來,那人身穿一件大緞棉襖,頭上罩著一頂狼毛抱耳帽子,這人正是昨夜跪在雪地裏的那個怪人
。
那人依然站在墳前,很久都沒有動上一動,直似一尊石雕像一般,這真是一個怪人,大清早的就跑到雪地裏孤站受寒,會不會是腦袋有什麽毛病,還是喜歡清晨風停雪止的那份寧靜?
可怎麽看來都是不像,因為他是站在墳前,也許他有一段極其傷心的往事,墳中葬的可能是他的親人,不然也不用那麽傷心痛苦,天剛亮就到這墳地裏來。
太陽出來了,漸漸射到他的身上,在他身後拉著一條老長老長的倒影。陽光照在雪地裏,明亮晶瑩,別有一番意境。
這時,樹林裏又轉出了一個人影,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了出來,到那個站在墳前的人的身後停下,她自出現到此,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先前來的那人身上,臉上一付無可奈何之色。
過了很久,她慢慢地湊近那怪人的身邊,伸手去握住他的手,但覺他的手冰涼涼地,不覺又是一驚,將他背起,又跑進了樹林裏。
一切又恢複了寂靜,山林雪地,人獸無跡。
午後,風勢漸起,這時,那個怪人又踏著厚雪走了上來,在他身後跟著另一個人,不停地說道:“伍大哥,你就聽我一句吧,又要起風了,我們還是快下山去吧。”
那怪人顯是給她糾纏不休,激得發怒了,大聲道:“你為什麽老是跟著我,我討厭你,快滾開。”說著怒目而視。
被罵的那人心頭一痛,淚水奪眶而出,忍不住便要哭出聲來,但她還是忍住了,趁著那怪人狂叫不休,驀然出手點了他的穴道,反轉負在背上,一溜煙又跑下山去,遠遠倘傳來那怪人的怒吼聲。
風又吹起,雪又下個不停,狂號怒嗚,滿山怪聲,這場雪直下到半夜,才停了下來。
打這幾天後,山上不再看見那倆個人的影子,而在林中卻搭起了座草棚,外麵風雪勁吹,寒風颯颯,裏麵火光耀亮,一股暖暖的氣流使棚內暖和不再受寒意襲擊。
草棚裏有倆人,身著厚厚的棉衣,纏得緊緊地,兩條棉被披在身上,外麵風雪雖大,卻吹不到他倆人身上,因為倆人都坐在火堆旁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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