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逐出家門

“你不要急,聽我一件一件慢慢說。護國公遞了自辯的折子,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不過是家門不幸,佞子竟然背著家裏謀反,隻一味推說不知道此事。又請了族長出麵開了祠堂,將薛將軍逐出薛氏宗族。”

“啊!薛,薛大哥被除籍了?”小雨一雙大眼睛瞪得溜圓:“這,這不是失心瘋了吧,便是咱們這樣的閨閣女兒也曉得,南朝大勢已去了。也不過一年,說不定都用不了一年,逸王攻下京師,那時薛大哥可是從龍之功,他們到時候如何自處呢?”小雨心裏暗想:“當年薛羽到逸王這裏,未嚐不是家裏的意思,打得也不過腳踏兩隻船的算盤。怎麽如今出了事情,竟然就這麽將薛大哥丟了出來。”心思轉了一轉問道:“逸王如今得勢,莫非他們明裏不敢,暗地裏安撫薛大哥,也未可知。”

十二姑抿了一口茶水道:“前些日子,護國公的四公子和韓家的一個小娘子定了親事。”

小雨不由一呆:“這可不似安撫的樣子,倒似棄子一般了。”

十二姑想想自己說給夏家這事兒,又何其相似,不免歎了一口氣:“再說了,哪有為了一個兒子拖累一族人的道理,便是將來到了逸王那裏,這事兒也是說得過去的。若是護國公他老人家能活到逸王進京,薛將軍說不定還能將世子的位子拿回來,不然…四公子當了國公了,誰還能硬給他扒下來?”

小雨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麽快,世…子都換了?”

十二姑點點頭:“自然也是為了安一安聖上的心,這不,薛夫人還特地派了人將左家的親事給退了。”

小雨唏噓不已:“怎麽這親事和竟然是薛家退的?”

十二姑搖了搖頭不知是說這事情不妥當,還是說難以置信:“是呀,本來退親這事兒,很傷女子閨譽。要不怎麽說左三娘的命好呢!從小就定了親了,不像我們…這邊前腳剛退婚沒幾日,那邊韓側妃的媒人就上了門。”

小雨心裏卻想:“這二公子倒是真心喜歡三娘。將這事情做得天衣無縫,即成了事兒又全了倆人的名聲。”也顧不得計較十二姑脫口而出的話,苦笑道:“果然,人家說為母當強。做娘的若是不強,一撒手去了,瞧著當時安排的妥妥的…唉,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薛…等等。你還沒說薛副將怎麽又當了將軍了。”

“薛副將一直不肯到南邊跟朝廷打仗,說起來也是怕父親和京城的族人受了牽連。便隻在後麵管管軍需,如今既然已經被逐出家門了,倒也沒了顧忌。聽說帶著鐵衣衛已經連著下了三城,現在已經是信武將軍,在軍中的品級比周筠還略高一分呢。”

小雨想了想又問道:“那左二娘怎麽辦?我從來沒聽說姐妹嫁進一家的,就算他們肯,隻怕王妃也未必肯。”

十二姑搖頭失笑起來:“聽說姐妹倆已經不說話了。王妃娘家,郎家的小娘子現在也在燕北,前些日子元宵燈會。我瞧著她們跟了幾個郡主一起進出,隻不過一直沒有住在城裏,前兒出門去喝滿月酒,馮夫人說她們現在都在王妃的莊子裏。我同左將軍家裏還勉強能說得上話,可跟王府…我父親這品級就太低了些。隻是左二娘子可惜了,她年紀本就有些大了。”

小雨點頭暗想:“她本是後妃的誌向,又是這樣的相貌氣度,隻怕一般的人家也嫌她眼界太高,不樂意娶。”

十二姑又道:“說起來,你不在的時候。還有樁喜事。王妃的壽辰,興王的三公子也來了。逸王爺一見就很喜歡,親自保的媒,定了南邊大儒雲家的七娘子。”

小雨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興王家的三公子不就是周勵嗎?周勵為人最是憨厚。小時候還有些驕奢頑劣,這幾年慢慢也都改了,對我更是一片赤子之心。我原想著過個三五年天下大定了,那時七哥和五哥考了功名,又有六哥的軍功,我的家世也勉強能配的得上他了。那時他家裏若是遣了人來。我娘自然也會應了,怎麽竟然也說定親就定親了,這個逸王也太多事了。”

小雨心裏不免有些惋惜,倒也沒太放在心上。又同十二姑閑聊了句,這才告辭回家。也不急著回自己的房裏,坐在書房暗自盤算:“我開了這麽些個酒樓,南來北往的客人這麽多,想知道點事情還要跑到未來侄兒媳婦那裏去打聽,唉,總要想個好法子,總不能日日到酒樓裏聽人家的閑話兒?”

一麵想著,一麵拿了紙筆想給薛羽寫封信安慰一下,握著筆呆了半晌:“這樣的倒黴事,還是裝作不知道算了。”至於周勵,小雨想了想也隻歎了一聲:“許是我們無緣,回頭我尋個稀罕玩意送給他吧。”便又住轉頭琢磨著該怎麽樣四處收集消息。

林子瞧著她從張家回來,便自言自語嘀咕了半日也沒個頭緒的樣子,便道:“姑娘有什麽煩心事兒,何不同太太商量。”

小雨這才想起來去尋夏太太。夏太太彼時正坐在偏院的葫蘆架下和夏秀才商量著辦學堂的事情,聽了小雨的前因後果不由笑道:“九兒,這樣的事情,隔個三五年便要來一回,真是一點都不稀奇。說起來,十二姑還算有點見識,倒是左夫人身在局中而不知了。”

“虎威將軍早有勇猛善戰的威名,在軍中並不乏人擁戴,倒是眼瞧著天下就要太平了,隻怕又是文官的天下了。不過這事兒,也不難辦!韓側妃給兒子再尋兩個文官家的小娘子,倒比一支獨大的好。若用好了,兩個側妃,拱著一個正妃,三足鼎立,這個虎威將軍未必不能問鼎天下。至於王妃那裏,若要拉攏武將,首選自然是郎家,無論如何也不會輪到左家頭上。”

小雨這才恍然:“怪不得十二姑後來提起郎家的小娘子。世子守著燕北,文官不管支不支持他,都少不得同他來往。他嶽家也是江南名宿,卻是軍中欠了些。隻不知道郎家是求穩,選中了周箴的王妃之位,還是要賭一把世子的側妃?”

說起薛羽和周勵,母女倆倒是想在一處了,夏太太不免也歎了幾聲可憐,可惜。

小雨生日過後沒多久,六奶奶那裏傳來喜訊,竟是有了身孕。因六奶奶與六爺聚少離多,別的兄弟都兒女雙全,便是少的也有了三四個孩子。他們夫婦結婚多年卻隻得了靈兒一個女兒,不免就有些心急。

小雨得了信兒,便與母親商量:“嫂子說胎相不好,不敢亂走動。可是,邊關物產十分的貧瘠,隻怕那裏也沒個得力的接生婆。不如咱們在這邊找一個穩婆,我帶幾個人送過去,到時候也可以陪陪她。”

夏太太想想她行事日漸穩妥,就有些猶豫。想叫八哥陪著,又怕耽誤太多的功課,叫小雨一個人出門又不放心。便同夏秀才商量不如一起到六爺那裏看看,正收著拾行李,五奶奶那裏也來了消息,竟然也懷了身孕要回燕北安胎。夏太太一時分身乏術,偏偏夏二奶奶的產期將近,夏二爺也不便護送著小雨。

小雨瞧著夏太太將五奶奶的信瞧了又瞧,便安慰道:“母親不必擔心,我走南闖北這麽多年了,又不是沒見過世麵的小丫頭。”

夏太太被她逗得笑起來:“我倒不是擔心你,實在不行,叫你鍾姐姐陪著你路上多帶幾個護衛也就是了。你看這信可有什麽不妥?”

小雨接了信,皺著眉頭細細讀了兩遍:“這哪有什麽不妥,武常縣也不是什麽富饒的地方。嫂子想回燕北安胎,娘也省心些。”

“省心?”夏太太扯了扯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容:“九兒,人活著就不能省心,也不敢省心。你這一會兒省了心了,以後,指不定什麽焦心的事兒就給你找補齊了。”說罷,又低頭去看那信,喃喃道:“你五嫂是我這些媳婦裏最能幹的,當初她生第一胎,都沒有要我陪著,這事兒,不對勁兒。”

夏太太同夏秀才商量了一晚,也不寫信,次日便帶了小雨,八哥和幾個護衛奔了武常縣。

武常縣的縣衙坐落在城南,瞧著不過蓋了三四年的樣子,新漆的黑色大門。他們到的時候,天色尚早,縣衙的大門敞開著,一眼可以望見中堂裏“明鏡高懸”四個大字。門口和院子裏的幾個衙役雖然沒有站得筆直,倒也精神,瞧著他們的車馬慢慢走過來,立刻就警覺起來。夏太太在外麵瞧見了,便滿意地點了點頭。

車馬繞到後門,八爺下馬去敲門,半晌才有個婆子打開門,見來人不認識便笑道:“小哥兒,你有什麽事兒啊,要是告狀,你得到前頭去。”

八爺笑了笑:“不是告狀的。我姓夏,是這裏縣太爺的胞弟。我嫂子在家嗎?”

那婆子聽了不由飛快地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後麵的馬車,這才笑道:“原來是老爺的兄弟,快請進來。”說著叫了一個小廝卸了門檻,讓馬車進來,又打發小丫頭往裏麵給五奶奶報信。等小雨從車裏下來,那婆子見她舉止神情與縣太爺神似,臉上的笑容才真誠起來。(。)